下午,基地,九宮辦公室裡,方寧遠等到了龐大海的回來,“怎麼這麼晚?”
“順便去轉了轉機場路的店面,你吃這麼早的午飯嗎?”龐大海先遞了份材料,然後到辦公室裡的茶水桌旁邊倒了杯咖啡。
忙碌於辦公的方寧遠沒有多認真去關注龐大海,他低着頭正凝眉愁思着一份報告,“大海,西南地區的業務現在誰負責?”
龐大海端着咖啡,撫着領帶很從容地坐在了窗口的沙發上,抿一口後纔回答:“好像是顧明的助理吧,他助理也是在歐洲跟了他好長時間了,應該就是顧明回來後,提拔的。”
方寧遠依舊反覆地看着報告,揣摩的目光漸漸讓其它的文件擱置一旁,逐字逐句地分析手裡的報告,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妍兒姐。”
龐大海手裡的咖啡是灑了出來,滴在了褲子上,他問着:“你說什麼?”
方寧遠這才放下了報告,篤定地語氣告訴了龐大海,“報告最後的總結手法和妍兒姐的習慣非常相似,而前半部分又都是顧明審批下的痕跡,我想應該是顧明處理的,也許是顧明用了妍兒姐的模版。”
龐大海也揣測着,“你是說,妍兒有可能就在西南?”
方寧遠坐了回去,把這份報告的字給簽了,然後擡頭看着龐大海說:“也許是她不放心吧,可能遇過哪裡,順便關心下。也不知她何時能回來。”
龐大海拿過了方寧遠簽過的文件,開始他下午的工作了,他轉身的時候說:“你應該能知道她在哪裡吧?”
方寧遠看着龐大海的背影,不敢確定地回道:“我不能肯定。”
龐大海關門的時刻是看着方寧遠的,他又說道:“既然是妍兒去過,那晚上我們過去一趟吧。”
方寧遠默認着龐大海把門關上。
晚上的時候,方寧遠先一步回到了基地,看到Rola獨自一人在客廳裡看書,然後就聽到了Rola簡單的招呼,她說:“回來了。”
方寧遠是二話不說,直步邁入了廚房,把中午打包來的剩菜開始回爐重造。
聽到了廚房的聲音,Rola是好奇地轉身張望,“你在做飯?”
方寧遠沒空理會,只專注着手裡的材料,“中午剩的,你忘了?”
Rola許是呆這裡久了點,不適應方寧遠這樣做了,她縮着脖子地問着其他,“大海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方寧遠拿着瓶瓶罐罐的材料在急速操縱着三個竈臺,擡了眼眸子,不急不緩地回答:“下午去看場了,估計得等一會兒,怎麼了?想他了?”
Rola覺得在這裡跟這位少爺無話可說了,也果然,龐大海在不久後就回來了,他進來後,放下手中的文件袋,同樣疾步迅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龐大海換了一身休閒裝下來後,方寧遠已經把中午的剩菜重新改造,端到了餐桌上。
龐大海也是好奇了,靠近後,問道:“你怎麼做起飯了?”
方寧遠也不怎麼解釋,遞過碗筷就開始吃飯,“剩的,趕快吃吧。”
龐大海又對Rola招手,讓Rola一起吃飯。
本是有拒絕意思的Rola,在開口前先看到了方寧遠提前擺好的碗筷,是多了一份,給她自己的;於是,Rola就在嘴邊收回了拒絕的想法,應和着龐大海,與他們坐在了一起。
方寧遠吃的很快,而明知故問的龐大海忽然插話,“這味道跟你餐廳的很像啊。”
Rola在龐大海的面前是開不了口,難道要說聲是自己和方寧遠一起去吃的?所以,沒多久後,方寧遠就開了口,“中午,和Rola一起吃的,有點多,就帶回來了。”
龐大海還故意給着Rola緩衝的空間,他裝糊塗地說道:“我說呢,大中午地回來,沒見到你們,原來一起去吃飯了。”
方寧遠是不會知道Rola和龐大海心裡所想了,他只在乎着接下來的路程,“吃完飯,就出發。”
Rola始終沒說話,這時候是得開口,“你們要出去?”
龐大海也察覺到了不妥之處,“我和小遠去一趟山城,今晚估計得你一個人在基地了。”
Rola擡眸望了望這偌大空蕩蕩的基地,眸底裡飄過了一絲懼怕,“你們不回來了?”
龐大海有些歉意地吃不下去飯,方寧遠則是更加地賣力進食,好似他們倆換了脾性一樣。
龐大海猶猶豫豫地問着方寧遠,“要不,帶着Rola一起吧。”
埋頭吃飯的方寧遠豁然擡頭,對着Rola說道:“你不嫌累?”
Rola挺直了腰桿,愣了一會兒後,才反應過神來,搖了兩下頭,“你是要帶我去?”
方寧遠不再理會Rola了,轉而看着龐大海,“開你的車吧,讓Rola在後面睡覺。”
Rola埋下了臉,她已經無需擔心龐大海的詫異了,也只有龐大海知道了她心裡真實的惦念。
晚上七點半,基地的燈光滅了,只有庭院裡普拉多亮着兩盞奪目的車燈。
方寧遠在主駕駛上,撥動了方向盤,龐大海在一旁的副駕駛扣着安全;而Rola則很不好意思地躺在了,龐大海爲她充起的氣墊牀上;整個普拉多的後座已經全部被龐大海放倒組合成了一張寬敞的牀。
普拉多緩緩倒出了庭院,在方寧遠腳下油門踩下的時候,這次的行程正式開始了。
Rola半躺在車後,披蓋着一張薄毯,她試探問道:“你們這是去山城幹什麼?”
方寧遠只專注着路況,這個問題就由龐大海去解釋了,“找妍兒。”
“妍兒姐在山城?”Rola迫切地關心着。
龐大海先是看了眼方寧遠後,纔回答的,“小遠知道,他們在那裡生活過一些日子。”
Rola是在這句話後,陷入了沉默,可隨即之後,Rola抱怨地口吻對着方寧遠責怪,“你既然能猜到妍兒姐在哪裡,爲什麼不去找她?”
方寧遠是被刺激了一下,加了點速度朝着高速的路口駛了過去,“找到她,我就和她結婚了。”
龐大海和Rola都同時想到了趙妍兒給他留下的書信,看來方寧遠比誰都要記掛趙妍兒,這樣Rola和龐大海也就同時沉默了。
Rola裹緊了點薄毯,躺在後排的空間裡睡着了。
12個小時的路程,方寧遠和龐大海輪流地開着,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方寧遠曾經在山城呆過的地方。
Rola在半夜裡幾次醒來,看到的都是方寧遠在開車,他們在服務區停靠換人的時候,都是極爲安靜地操作,幾乎沒有吵醒過Rola。反而在路況有變的時候,Rola被驚醒,才幾次發現都是方寧遠在開車,這就無怪乎方寧遠的車技迅猛,幾次都讓Rola醒來,而龐大海的車技安穩了,始終都讓Rola睡的很踏實。
在山城裡方寧遠住過的筒子樓前,低聲責問自己:“妍兒姐住的那裡沒有,能會在我住的這麼?”
Rola看着走在前面的方寧遠,對她身旁的龐大海問道:“都是他開的車?怎麼還這麼大精力。”
“畢竟要找妍兒。你也看見了,山城的高架橋太複雜,如果走錯一個匝道,可能就變成山城一日遊了。我不熟悉路況,他可是在這裡住過的。”龐大海不會去說自己替方寧遠開了多久。
Rola一直跟着龐大海的步伐,找過了趙妍兒曾經住過的地方,又開始上這幢筒子樓了,也就此沒了多餘的言語。
到了最後一處目的地,方寧遠望着大門不動了,這裡的記憶都是和小婉與趙妍兒一起,眼前的門就像是回憶裡的節點,如果打開了,與回憶裡不再一樣了,那就如同丟掉了一件至寶。
龐大海帶着Rola推門而入,也爲方寧遠打開了回憶。
方寧遠在二人的身後,喃喃自語:“妍兒姐,以前我躲在這裡,你一下就能找到我,這一次,希望我是對的。”
Rola聽着方寧遠語氣裡竟然帶着怵惕,這加深了她眼中這二人的感情,也有些後悔地要跟過來。
方寧遠還是沒能進去,但是龐大海已經刻不容緩地找遍了房間裡的各個角落。
Rola在迴廊的玻璃窗前發現了方寧遠曾經遺留下的痕跡,只是一條吊椅和一本書,她就確定了那是方寧遠用過的,吊椅旁邊有個菸灰缸,還有一隻乾淨的高腳杯,那小說是何木和秦淼最喜歡的傲慢與偏見,她都能想像到方寧遠坐在窗邊,捏着他一口殆盡的菸蒂,在水晶透明的灰缸裡攆滅,聯動着菸灰缸在摩擦着窗臺,留下了沒有弧度的磨痕,黑白交錯地十分明顯,那是他慣有的力度。
龐大海帶着可惜的表情出現在了Rola的面前,顯然是沒有趙妍兒的可能,龐大海看着Rola走神,就順着視線看到了那不起眼的吊椅,也就走了過去。
拿起了吊椅裡的書本,龐大海隨意地翻開,竟然都是趙妍兒的批註,熟悉的字跡和留下的日期。
握緊了小說,又放回了原位,龐大海在這一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不遠處的洗手間。
唯一一處沒有被龐大海光顧的,就是這間屋子裡僅有的洗手間了;而受到刺激的龐大海所嗅到、所記憶中的味道就是從這裡輕飄出來的。
龐大海不願往壞處想,因爲他確定這股熟悉的味道是屬於趙妍兒的。
乾淨不像話的洗手間,和這間房子沒什麼區別,映入龐大海眼簾的就是如此的透徹。
僅有一條淡藍色的毛巾,掛在了窗邊的拉桿上,龐大海知道是這條毛巾散出來的氣息在吸引着他,在搖曳中等待着他。
最後龐大海站在了還怵在門口的方寧遠身前,惋惜道:“咱們來晚了,妍兒她剛走。”
方寧遠轉過身,擠上了滿意的笑容,“你趙妍兒要是能讓我找到,就不是趙妍兒了。”帶着傻笑和無奈,方寧遠先下了樓。
Rola跟在龐大海的身後,慢慢地問道:“大海怎麼知道,妍兒姐是剛走?”
龐大海並沒有隱瞞,很誠懇地回答:“因爲那條毛巾,差不多是昨晚洗的,沒有幹所以留在了這裡。”
Rola找不到頭緒了,“一條毛巾就能知道是妍兒姐用的?”
龐大海搖着頭,有種心口被扎刀的感覺,“說出來別見怪,妍兒和我用的沐浴露是一個牌子的。”
Rola是覺得頭大了,“這這這……你就憑藉這個?”
龐大海笑着了,吐露着自己可笑的篤定,“並不是這個,而是和她常用的香水,融合的氣味,非常的特殊,獨一無二,可以說是記憶猶新。”
Rola是覺得奇怪了,推了龐大海一把,說道:“噯!你連妍兒姐的沐浴露都知道,難怪妍兒姐會喜歡你,你怎麼就不能接受妍兒姐呢?”
龐大海不避諱地說道:“我這次要說因爲妍兒太漂亮了,你不會生氣吧?”
Rola的腦回路繞了幾圈,“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呢!”
龐大海少不了對Rola的笑露出,“當然是誇你。”
“我纔不信!我能有妍兒姐好看。”Rola甩着包就打在了龐大海的腰上,是有些當年魔女的脾氣要復燃。
龐大海就拉着Rola,走出了昏暗些的甬道,他說:“你是你,妍兒是妍兒,你有你的美麗,妍兒有妍兒的漂亮,不是一類的,怎可比較。”
Rola噘着嘴,“敷衍!”
無奈搖頭的龐大海拉着Rola走出了甬道,也就看到了方寧遠,一併上了車子。
車影漸漸地離開,就在方寧遠曾經住過的房間下層,一扇半關的窗被完全推開,清麗脫俗的容顏又被吹進來的風拂上了她披散開的秀髮,遮住了紅脣,擋住了那雙憂愁中帶點喜悅的眸子。不一會兒,她的身後傳來了顧明的聲音,“妍兒,我師父他們走了,咱們也該走了吧。”
普拉多收走了便攜的氣墊牀,Rola在後排獨自坐着,看着車窗外祖國的山河麗景。
方寧遠早就預感到了不會這麼輕易就找到趙妍兒的,但是他沒有想到趙妍兒會呆在他曾經呆的地方。
車行了六個小時,在中轉城市裡停下,一車三人,來到了最近的快捷酒店。
“不好意思,今天週末,沒有客房了。”前臺人員很認真地回答着。
方寧遠給二人建議着,“要不就再往縣裡走一段,哪裡的酒店應該更多。”
前臺人員友情地提醒,“不好意思先生,由於大雨的原因,有山體滑坡,進縣裡的國道封路了。”
“那怎麼辦?”龐大海去問。
前臺人員又查找入住記錄,依舊帶歉意講道:“有一間預約的客房已經過了時間,我可以幫你們問問。”
一個短暫的電話後,前臺人員笑道:“道路封了,客人也不來了,不知你們要不要這一間?”
方寧遠看着外面嘩啦不止的大雨,愁惑地就望向了Rola。
Rola給了個眼神,裡面寫着‘又不是沒一起住過。’
方寧遠抿着脣,很認真地回敬個眼神,‘這還有大海呢。’
龐大海看着二人眉來眼去地,是得插話了,“你們又打什麼啞謎呢?咱們是住還是不住呢?”
方寧遠是開不了口了,只等着Rola迴應道:“住!”
登記着信息,Rola猶猶豫豫地拿出了護照,龐大海是看明白了,他推着方寧遠說道:“幫我把行李拿回來,就在後備箱下面。”
方寧遠被龐大海支開,疑惑地朝着停車場走去。
Rola嘆了口氣,前臺人員接過護照,詫異了下,“外國人?”
“華裔,華裔。”Rola笑着,希望能快一些。
Rola剛拿到房卡,方寧遠就憤憤地回來了,“後備箱下面都是工具,哪裡有什麼行李!”
龐大海正拎着一個小包,歉意地笑着,“哦,拿出來了,一時間給忘記了。”
不可理喻這四個字被方寧遠賞給了龐大海,憋住了口氣抱怨道:“無聊。”說完後,就只知道整理身上的雨水了。
三人進入了房間,方寧遠選擇了洗澡,龐大海和Rola放下行李包後,就下樓吃飯去了。
龐大海知道方寧遠開車挺累的,就直接給他打包了一份晚飯上來。Rola說她在下面呆會兒,晚上就不洗澡了。
於是,當龐大海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房間裡的方寧遠已經在牀上睡着了。
頂着一頭溼漉漉的碎髮,龐大海來到了大廳裡的茶館,發現Rola還坐在落地窗邊的桌前,未曾離開。
“我洗好了,要不你也去洗洗吧,挺累的。我這就叫方寧遠下來。”龐大海說着就坐到了Rola的對面,手指着樓上的方向,一併等待着Rola的回覆。
“不了,就一晚上,沒關係的。”Rola賞着夜裡打在窗上的雨景,似乎並不在意疲憊了。
龐大海就遷就着Rola,一起看着窗外,“那也行,反正這小子也睡着了。”
Rola輕笑望向窗外的深處,她託着下顎,慢慢地在雨夜裡歇乏。
許是久了,Rola不忍心龐大海陪着她不知疲憊,聳着肩膀就快言快語道:“走吧,該睡會兒了。”
自然地龐大海和方寧遠一張牀,Rola獨自一張牀;龐大海只見Rola從洗手間出來,未脫一件衣服就躺在牀上合着被子睡下去了,而龐大海在方寧遠的一邊躺下,睡在了牀邊。
晨曦時刻,Rola先睜開了眼,只見龐大海裹着被子睡在兩張牀中間的地板上,而方寧遠則是短褲一條,雙腿夾着一個枕頭,懷裡還抱着一個枕頭。
龐大海睡的是很淺,Rola窸窸窣窣醒來的聲音都吵醒了他,“咦?這麼早你就醒了?”
Rola是沒想到,龐大海怎麼會在地上睡的。
看着Rola的疑惑的神情,龐大海哀怨地回眸瞪了眼牀上的方寧遠,很無奈地說道:“我寧願睡地板,也不想和他擠在一起,然後抓着我的胸不放。”
只是一句開玩笑,卻又讓Rola耳紅面赤,她可算理解了爲什麼幾度和他睡醒的時候,方寧遠的大手要放在她身前了。
龐大海看緊了會兒Rola,是覺得Rola在害羞了,於是他小聲地問道:“他也欺負過你?”
Rola慌亂地搖頭,六神無主的眸子在躲避着龐大海的觀察,“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龐大海又透露着,這一會兒更加靠近了Rola,“偷偷告訴你,方寧遠這小子,就是喜歡這樣抱着枕頭睡,誰在他身邊誰就會被襲胸,就連枕頭也不放過。”
Rola嘆着氣,可算是確認了,在巴黎的時候,這傢伙早上不就是這樣抱着枕頭嗎,還害的自己一腳陷入了他的懷裡,真是不堪回首啊。
Rola下了牀就要出去,她又對龐大海講道:“大海要是不嫌棄,就在我的牀上睡會吧,我出去轉轉。”
龐大海看着Rola出去,又看着Rola遺留下的被窩,轉眼又看向了用枕頭取暖的方寧遠,不知怎麼想的,龐大海就抱起帶有Rola溫度的被子,蓋在了方寧遠的身上。
就在被子蓋上去的那一刻,方寧遠的鼻尖不自覺地嗅了下,閉眼沒醒的他還在喃喃囈語着:“你回來了。”說完就裹緊了被子,看樣子是睡的更香了。
龐大海的心揪疼了一下,腦中不斷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趙妍兒,另一個就是Rola;龐大海不知該爲誰感到疼惜是對的。
給方寧遠蓋上了被子,龐大海就去追Rola了,他肯定是睡不下去了。
而龐大海剛剛輕關上門,方寧遠就睜開了眼睛,不斷地裹緊着被子,搖着頭說:“爲什麼這被子這麼的熟悉,這麼的熟悉。”
酒店的後院,是一條山間流淌下來的小溪,又有座木橋連接到山下的小樹林,那裡就有着許多的七零八落的烤架,顯然是這縣城郊外野炊的極佳之地。
Rola站在木橋上,雨後的濃霧給了這裡的上頭增添出仙氣,而龐大海在溪邊更是覺得Rola給這木橋渲染出了脫塵的意境,賞看了十幾分鍾,方寧遠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方寧遠說:“抓緊吃早餐,還得趕回去開會呢。”
於是,半個小時後,方寧遠又駕着普拉多,重新奔馳在了高速公路上。
“大海,晚上也沒睡好,下面還是我開吧。”方寧遠專心開車,並沒有跟龐大海去商量。
龐大海還沒開口呢,Rola就先講道:“就是,怎麼能睡這麼久的地板呢,還是你到後面來睡會吧。”
聽着Rola的建議,龐大海有些木杵着不知該怎麼辦。
方寧遠點頭,即刻就吩咐了,“馬上就到休息區,大海到後面睡會。”
下了休息區,龐大海躺在了放倒的睡椅上,Rola也去了趟洗手間回來了。
車外的方寧遠倚着車門在眺望高速公路的一端,餘光裡出現了Rola,他淡音開口,“走吧。”
Rola上了副駕上,先是回頭看了看已經睡着的龐大海,就扣上安全帶對方寧遠問道:“你知道大海晚上睡的地板?”
方寧遠不想多說話,“嗯。”
Rola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止住了,她不敢追問爲什麼就這樣,更或者是想問怎麼會有這毛病,但是提醒的話又質問她自己,何嘗又不是也有些壞毛病呢。
方寧遠看到了Rola的糾結,於是規勸了句,“要是坐前面不習慣,就閉上眼睡會兒。”
本就打算睡覺的Rola,是扭過了頭,不睡也得裝睡了。
方寧遠輕笑,“睡這麼快?不放下些靠背?”
既然是裝睡,Rola肯定就假裝着聽不到,繼續歪着頭閉緊眼。
嘆了口氣的方寧遠,偏過頭,丟了瓶水,砸醒了龐大海,“大海,給Rola放倒座椅,睡着了。”
於是,Rola隱咬着後牙槽,緩緩地被後仰着,也感受到了龐大海靠近的氣息。
當Rola和龐大海都躺下的時候,方寧遠開始了他車速的大提升,一路奔嘯到了W市。
進入了市區的鬧市,Rola和龐大海也就醒了,正好路過奧體中心,那裡掛起了五月天演唱會宣傳的巨幅海報;而且看日期應該是他們走之前的一天,距離開始就在明晚了。
方寧遠更是發現了Rola異樣,即便是轉彎離開了,Rola還是不捨地望着海報,緊緊地盯着日期,一臉的可惜,她只顧着嘆息完全沒時間去搶票了,沒發現視線上已經是在看着方寧遠了。
完全看不到海報的時候,留在眼前的,就是方寧遠詫異的神情,Rola慌張地擺正身體,抓着膝蓋是一陣地嬌羞。
龐大海在Rola的身後是沒能發現Rola有多想去看演唱會,而方寧遠是確信無疑了。
等到了基地的時候,方寧遠獨自一人去停車,車裡的他打出了電話,給方磊要了兩張前排票。
方磊告訴他,“嗯,不錯,演唱會是我贊助的,我記得Rola挺喜歡的,於是就留了幾張,等這個電話我可是等了好久,不然我就當福利發給員工了。”
方寧遠抓緊電話說道:“給我兩張。”
“兩張?夠嗎?”
方寧遠直言快語道:“是不是在W市JL的辦公室裡?我直接去拿。”
“呃……在我這,只能給你寄過去了。”
“爸你就麻煩點,那現在就寄吧。”
“行!”
方寧遠安心地下了車,剛走進客廳裡,準備告訴龐大海明天演唱會的計劃,沒想到先是聽到了Rola的問話,Rola等着方寧遠回來,對着方寧遠和龐大海問道,“哎呀,依依的新片首映都錯過了,咱們明天一起去給依依捧場吧。”
方寧遠忽然醒悟了,是啊,這個理由應該是他們最合適的約會了,而自己給他們安排的演唱會倒顯得自己有些多餘了,況且現在根本就很難弄到門票了,又該怎麼去解釋呢,還不如去看電影來的自然。
龐大海的眼神裡寫滿了答應,他再去看方寧遠的時候,方寧遠也就一副無所謂的架勢,轉眼間就回房間了。
Rola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龐大海就拿出手機來解圍,“我來訂票,咱們明天一起去。”
Rola笑着點頭,轉身也回房間了。
空蕩的客廳裡,只有龐大海在拿着手機着急地購電影票。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大門口來了一快件要簽收,方寧遠反常地就跑了出去,然後拿着快件匆匆地上樓了,好似在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快到晚上了,Rola早一步到了電影院,龐大海照例出巡了趟外店,他給Rola約好了在電影院見,而方寧遠本來的打算就是自己爽約,讓龐大海和Rola一起。
當Rola在JL廣場一樓等方寧遠和龐大海的時候,意外地碰到了寧靜。
“Rola!”寧靜在Rola的身後,慢慢地靠近。
Rola聽着熟悉的聲音,還沒轉身,就驚訝地稱呼道:“師傅。”
寧靜看着Rola,也不多說話,直接從包裡拿出了一張演唱會的票,“師傅可記得你最喜歡什麼,本來想給你親自送過去,沒想到你連電話都讓我省了。”
Rola不可思議地看着演唱會的特邀嘉賓門票,那是前排的不能再前排了,捂着合不攏的嘴,Rola是迫不及待地把寧靜抱進懷裡,“師傅,您真好。”
寧靜看着時間,拉着Rola要走,“走吧,師傅答應過,陪你去聽一次的。”
Rola是高興壞了,挽着寧靜就走了,等到了二樓的茶餐廳裡,她纔想起來還有下面的電影沒看呢,心裡在嘀咕,‘演唱會就這一次,以後電影還有的是機會,更何況,你方寧遠那表情似乎也不怎麼願意跟我一起,不看就拉倒!’嘀咕完後,Rola就給龐大海發了短信。
【大海,我師傅來了,今晚就不和你們一起了,別忘了替我保密哦!】
這也是龐大海停車在地下停車場時,收到的短信,在這之前的還有一條短信,是方寧遠給他發的,【大海,我媽來了,今晚就不陪你們了。好好表現!】
兩條短信翻來翻去,龐大海似乎覺得這就是天意。這一會兒在車旁,站的很久的龐大海,已經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龐大海拿着三張電影票,最終走進了影院,似乎給周依依捧場成爲了他應該做的。
在演播廳的燈光熄滅,熒幕亮起時,龐大海還是捨不得讓Rola驚慌失措的難堪,於是他在序幕開始前,把短信回給了Rola,【Rola,小遠可能會找你師傅去。】短信發完後,龐大海的手機也就被他關機了,他沒有感情地看着電影的開始。
當Rola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她已經在和寧靜一輛車了,目的地就是奧體中心。
Rola小心地問着:“師傅,是不是就咱們兩個?”
寧靜懇切的眼神讓Rola一陣心慌,“不是啊。”
Rola不敢問了,她此刻是覺得跟演唱會無緣了,她已經準備逃離了,寧死也不願意這個時候見到方寧遠。
可是一路上,Rola並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理由離開,直到了入場前,Rola是憋不住了,“師傅,我作業還沒完成呢,明天就得交了,我還是先回去吧。”
“交什麼作業?要交作業還得去JL廣場嗎?”寧靜的質問讓Rola敗露的徹底。
Rola懊悔着自己的愚笨,於是就將錯就錯了,“不是,師傅,是大海,大海他有事找我挺着急的。”
寧靜是帶出了懷疑的神色,立刻就拿出了手機。Rola並不怕寧靜對質,她相信龐大海不會不明白,可是讓Rola不敢想到的是,龐大海關機。
寧靜打開着外音,播報着關機的提示。
寧靜確認道:“真的有事情?”
Rola努力保持表情固定,似笑非笑地點頭,“對!”
寧靜也不含糊,“那行,大海電話聯繫不上,那你就回去吧,白讓師傅跑一趟了。”
Rola在奧體中心門口急忙下車,大喘着氣地往回趕,一時間慌不擇路,一下子就在拐角撞到一人,“不好意思。”
方寧遠看着連頭都懶的擡的Rola,大手伸出就抓住了想繼續逃離的Rola,“你不和大海去看電影,跑這裡和誰約會。”
聽不出和聽不出的醋意,已經讓Rola不關心了,她啞口無言地說不出和你媽約會。
方寧遠的表情在隨着時間僵化,他逼迫着Rola的眸子拐向了眼角,“說啊,爲什麼跑這裡?”
Rola是得解釋了,她咬牙吐露道:“你又不是沒看見我有多喜歡這場演唱會,我就在外邊看看怎麼了,萬一能遇見退票的呢,我就想來當回粉絲怎麼了?”
這些話可以說是真心話,同樣地也讓方寧遠心疼了,他褲兜裡揣着的兩張票不知道要不要拿出來。
Rola是覺得自己挺丟臉的,冷哼着轉身就想離開。
再一次被方寧遠扯住胳膊,Rola是怒了,“你還想幹什麼!”
方寧遠沒有回答她,只是在她的視線裡,出現了兩張票。
“門門門票?”Rola的專注度成功地被這門票吸引,轉而一想,果真跟自己擔心的一樣,這傢伙和他媽是一起的。
Rola試探地開口,“你這又是和誰一起約會?”
方寧遠無奈地開口,“我這是給你和大海準備的!可是你先說的看電影,我就沒拿出來。”
Rola一時口快地後悔啊,繼而想走又不捨得走的她,再度質疑道:“所以,你就自己來了?不和別人?”
“我能和誰?”
“我不信!你讓我看看門票!”Rola一噘嘴,伸出了纖纖蔥白的五指。
“有病!”方寧遠說完,還是遞出了門票。
Rola拿在手中,仔細回想着寧靜手中的門票,原來竟然差了有五排的距離,可這也是很前排的啊。
Rola稍稍地安心,握着門票,又在揣測,“你來這裡就是想賣掉門票的?”
方寧遠的腦回路覺得被Rola捋真了,他忍無可忍道:“我是那種差這一點錢的人嗎?”
傲慢的回答,Rola全盤接受,她就順勢問道:“那你現在的意思,就是讓我和你一起進去了?”
“我有說過嗎?”方寧遠還沒準備好開這口。
Rola就直面地理解,“那行,你也用不了,那就賣給我吧,給個數。”
方寧遠真的覺得自己腦回路不夠用了,他賭氣地直面回答:“票價寫着呢。”
Rola鄙視了眼方寧遠,“3500?不給打個折扣了?”
方寧遠伸出一根手指頭,“不能再少了。”
Rola倒是很高興,“行,一千就一千!”
方寧遠在眨眼看着Rola開始掏錢,他打斷道:“你不是問我折扣的嗎!”
“行!一千已經很給我面子了,謝了。”Rola已經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錢。
方寧遠是憋不住了,“我說的是一折。”
本以爲是好意,誰知Rola生怕他會反悔,以爲他要故意加價,惱火地一時間腦子就短路了,“你個大少爺也太扣了吧,打一折還不如不打,你怎麼不好意思說九折呢!”
方寧遠是有些慌亂了,“你買沒買過東西,一折是350,九折是三千多!”
繃住了傻傻的表情,Rola這才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地問着:“3……350?白送啊?”
“真服了你了!美國的數學就是再簡單,這麼大的人了,也該懂點常識啊。”方寧遠毫不客氣地鄙視,是一針見血。
Rola也賭上了氣,嘟嘴道:“那你就不能直接說!”
“給錢吧!”方寧遠倒是很乾脆地伸出手。
當方寧遠拿着350元的時候,Rola是有些不好意了,她問:“這是一起進去?”
“難不成你真當我是票販子,留外面賣票嗎?”方寧遠鄙視的眼神也毫不躲藏。
Rola再想開口的時候,方寧遠卻走向了場外的攤販,他用了Rola的350元,全部買了些粉絲必備的燈光牌。
Rola以爲是方寧遠不願和自己一起,所以她繼續賭氣自己就進去了,同時也小心着寧靜的方向。
當Rola找到自己的位置時,一眼就看到了寧靜和方磊在哪裡了。撲通的小心臟,像是做了壞事一般,即刻轉開身,卻又不偏不倚地把自己塞到了方寧遠的懷裡。
方寧遠兩手抓着熒光牌,任由Rola就這樣沒有規律地突然鑽進懷裡,他責怪着:“你知不知道你身後是誰,就往裡面鑽!”
Rola嘟着嘴,抱怨又不敢,只能搶過一張熒光牌先把自己的臉給遮擋上。
方寧遠和Rola這樣坐下後,他也發現了方磊,本想打聲招呼的,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Rola的存在,於是也就裝作沒看見了。
寧靜在方磊的跟前笑道:“唉,咱兒子在跟隨約會?”
方磊卻在反問:“你得意的徒弟呢,不是要帶來嗎?”
寧靜笑着,“誰知道呢,突然找別人看演唱會了。”
方磊攬住寧靜的肩頭,“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寧靜又說:“咱們是不是有點過了?”
方磊點頭道:“挺不厚道的,要不咱們去後臺轉轉?”
寧靜頷首微笑,“有道理!”
當寧靜突然起身的時候,Rola是把遮臉的熒光牌努力遮擋着全身。不敢張望的Rola是沒看到寧靜想笑忍着不笑的臉龐。
方寧遠喘了口氣,Rola也就順着邊緣看去,發現寧靜的位置空了。
接下來的演出開始了,隨着喜愛的音樂和樂隊的隆重登場,方寧遠和Rola都暫時地忘記了煩惱,融入到了人潮裡的歡呼中。
Rola大聲地謝道:“謝謝你買的熒光板!”
“可別客氣!那就是用你的錢買的,不多不少!”方寧遠如實回答,此刻也興奮地哼了起來。
Rola在歡呼的浪潮裡坦言,“不過,我說你啊,唱的真難聽!”
方寧遠聽了這話,是越唱越嗨了,“我就是五音不全,那也愛唱。”
Rola就在一旁笑,“還挺厚臉皮的。”
進行一半的演唱會迎來了小雨,好似是方寧遠在西南時的雨,按照時間,輪也該輪到這裡了。
“下雨了!要不先回去吧?”方寧遠建意着。
可Rola卻搖頭,“要走你走,好不容易這麼好的票,我纔不走!”
方寧遠也是不放心,真擔心會跟在山城回來時一樣,突然降起暴雨。方寧遠脫下外套,舉在了Rola的頭頂,“我可不敢走,要是把你凍病了,大海非得活剝了我!”
Rola並不在意方寧遠拿龐大海說話,她反問道:“你敢跟大海說咱們來聽演唱會,一起放他鴿子嗎?”
“我說我找我媽來了,沒放他鴿子!”
“那你找到你媽了嗎?”
“和我爸提前走了。”
Rola嘻笑着,不再多說了。
結束不逢時,大雨開始傾盆而下,方寧遠的外套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人潮中只能淋着雨,一點一點擠到了車前。
Rola看着方寧遠和自己一樣,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一起上了車後,Rola歉意地先開了口:“不好意思啊,害得你跟我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龐大海語錄:有時候失去的太多,就不那麼在乎得到的能有多少了,能不再失去就已經很好了。
【 P S :
大海:應該是演唱會就一場,電影隨時都能看啊,小遠你怎麼不給我票。
小遠:演唱會能安靜嗎?演唱會能牽着手依靠在一起嗎?演唱會又能偷偷接吻嗎?
小沐:怎麼不可以……
小遠:你你你,滿口胡言,分明就什麼也沒做!
小沐:哦?那你到底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