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多變,最怕有一天那些所珍視和想保護的東西一點一點的脫離原本,變成另一種樣子。
洛文汌站在爺爺的牌位前,手裡還拿着三炷香,香火燃燒的煙着慢慢上升。那香已經燃燒了大半,但是他就是不往神隴裡放,只是一直看着爺爺的牌位,不說話。
他身後的副官也已經站了很久了。但是就是不敢開口打擾他,只好陪他一起站着。
洛文汌眨了眨眼,長時間的睜着讓他一眨眼就酸澀不堪。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弄得他眉頭一皺,他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去把手裡的香火插在了神隴裡,領着副官走了出去。
“這件事不能讓文河知道。”
他回頭對他的副官說道。
“是。我已經告訴過那些人了,敢說出去就軍法處置。”
副官的回答今洛文汌眉頭放開了一些,但是還是不放心,他又回頭說道。
“也別讓李牧之查到關於那個人的任何信息,尤其是跟文河的關係。”
“是。我馬上就去。”
副官朝他敬了一個禮,立馬就繞過他往門外走。
洛文汌看着副官走了出去,才慢慢的往後院走去,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剛纔副官報告的事。
“師座,昨天跟您分開後少爺是去了半山明,不過沒多久就出來了,去了一個民宅。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人住的,但是聽後面的人說看見李團長進去了,最後還送了少爺出來。”
“還有其他的人嗎?”
“沒有了,就只看到他們倆。是不是要叫李團長來問問?師座。”
“不用了,以後盯着點少爺就行了,但是別叫他發現了。”
事到如今,我能爲你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好好的保護自己吧。文河。
洛文汌在後院那個海棠樹坐下,用軍帽蓋住了自己的臉,睡了過去。
光線從海棠樹上落了下來,在洛文汌的軍裝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綠色的光圈,絢麗又安穩。還有樹葉脫離了樹幹落到了他的手上,但是他睡得太熟了,似乎沒有發現。
洛文河站着看了他好久,但是就是捨不得叫醒他。於是蹲下身子去拿他手上的樹葉,他動作放得很輕很輕,生怕會打擾到洛文汌,打擾到這難得的靜好時光。
他慢慢的把樹葉拿了下來,放在手裡反覆的看。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洛文汌讓他騎在他脖子上去摘樹葉的樣子,他也是這樣把樹葉反覆的看着。
這一翻手覆手的時間,就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就不用騎在大哥脖子上摘樹葉了。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得到,但也正是如此,他從未擡手去摘過一片葉子。來來去去,最
後還是覺得記憶裡的海棠葉最好。
直到現在,最好的依舊是你。
洛文河那方想的出神,這方的洛文汌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要不說他們倆是親兄弟呢,洛文汌也定定的看着洛文河,不同的是,他不是在想過去,而是在想以後。
以後你該怎麼辦?傻子。
這麼想着,手就搭到了洛文河的肩上。驚得那出神的人一個激靈。
“嚇了我一跳。”
洛文河笑罵道。
洛文汌也不惱,只是一直看着他,嘴邊也難得一抹淡笑,溫柔又溺愛。
“文河,你想不想娶妻?”
他問。如果你想娶,我一定把最好的人給你找來。除了最好的人沒有人可以配得上你。
論文河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這是爲何。他不記得在何時透露過這樣的想法。
他張了張嘴,想拒絕,卻發現自己沒有發出聲音。洛文汌還是在看他。
洛文河用力眨了眨眼,定了定神。
“還沒有這樣的想法。”
說罷,低下頭去,不敢看洛文汌。我沒有這樣的想法,而且……可能以後也不會有。
他不敢看洛文汌,卻也沒有聽到洛文汌出聲。只是感覺到他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不知道是安慰,還是其他……
“你知道不可能的,早點出來不好麼?”
洛文汌嘆了一口氣,問他。他不是不懂洛文河的執念,也不是不懂他的堅持,但是他就是不理解,爲什麼願意畫地爲牢的困住自己。
聽到問,洛文河才笑了出來,擡起了頭看着他。
“大哥你也說過了,我出不來了。”
他眉眼都笑得彎了起來,像是在說着什麼開心的事。
“那李牧之你打算怎麼辦?”
洛文汌突然問。
李牧之?李牧之!洛文河在呆愣了一會之後,在腦子裡重複這個名字,開始還不能把這兩件事鏈接起來,唸了兩次以後才明白過來。這還真是……
“噗” 他呲笑出聲。“你在想些什麼?我不過是去看小六子而已。”
洛文河看着一臉難以置信的洛文汌,決定還是不要去計較他找人跟蹤自己的事了吧。不管怎麼說,出發點是對於自己的關心。
沒有人忍心去責怪對自己好的人。
“哥”洛文河握住洛文汌放在他肩上的手。“有些事我還是分得清的。”比如……故人不在,再比如,心已成灰。
洛文汌在他說完之後突然笑了起來,抽出手放在洛文河的手背上,用力的握住。
“那就好。”
嗯,那就好。這樣就好了。
洛文河也笑了起來,在這個安靜的午後,兩個人坦誠相待,說出了那些不敢輕易言說的故事。
好事壞事,與君共勉之。
………………
洛文汌站了起來,抖了抖衣服上的塵土,一把拉起了洛文河,往前庁走去。
“走吧,我約了個人下午在家裡見面,估計快到了。”
洛文河有些驚訝,都沒聽家裡人提起,於是探頭去問他是誰。洛文汌也不答,只是高深的笑着,說着待會你就知道了,這麼神秘。
“該不會是我未來的嫂子吧?”
洛文河笑嘻嘻的問,也沒多少的真話。卻不想洛文汌卻突然停了下來,有些僵硬的回頭看他。嘴角的笑意也些不自然。洛文河一看就知道是被自己說中了,臉上的笑意也消了下去,一派的嚴肅。
“真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他走上前去,與洛文汌平視。
洛文汌咳嗽了一聲,別過頭不看他。
“還……還沒影的事呢,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是難得的抱赫。
“你跟她說過了沒?”洛文河問他。
“沒呢,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他似乎有些懊惱。他行軍打仗,對於男女之情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只等着他笨拙的心意被那人發現。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洛文河又問。
“從你離家以後,我在找你的時候與她認識的,她家是從商的。”從來都善解人意。
“哦……那是挺久的了。”真的挺久的了,他離家竟然那麼久了。
“走吧,去見見我以後的嫂子了,不能讓她等久了,這樣不好。”
說罷,拉着還處於呆愣狀態的洛文汌又往前走。
邊走他邊回想他出門着一年,他離家千里,不知道家人的任何情況。回來以後也只顧着去懷念故人,忽略家人,甚至連最親近的大哥有了心上人他都不知道,明明他們是最親近的人啊。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差勁。
他甚至有着鼻酸落淚的衝動,想抱着洛文汌哭一場。
“文河,你不必有任何的負擔。”感覺到他的低落,洛文汌開口道。
你不必有任何負擔。洛文河聽到這句話心頭一暖,有暖意涌上心頭。滿滿的水霧都瀰漫上眼眶。最後還是被用力的打壓下去,回頭已經是笑意瀰漫。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從始至終我都知道,最能縱容我放縱的人就是你了。
我生之幸,得兄如你。除比之外,再無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