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
洛文汌背對着他的夫人，面對着窗外的清冷月色。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他總不能告訴他的夫人。
我在想我的弟弟，我怕他過得不好，我想要去接他回來，想要把他留在身邊好好照顧他。
朱成碧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心裡也猜到七八分，輕輕的嘆了口氣坐了起來。
“文汌，明天去接你弟弟回來吧。”
我知道你想他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一直在看他，想看他的反應。果不其然，他的背僵直了一下，又馬上放鬆。
“你不必擔心我不高興”朱成碧看着他的後腦勺，“他是你的弟弟，沒有理由一直住在別人家裡。”
她識大體，也善於揣度人心。他知道她的丈夫最在乎的是什麼，而做爲他的妻子，她也知道如何去讓自己丈夫寬心。
說完之後她轉過頭不在說話，而是靜靜的等洛文汌開口。
洛文汌喉嚨有些發疼， 他壓了壓心裡幾乎噴涌而出的難過之後才緩緩開口。
“謝謝。”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話想對他的夫人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朱成碧接話。
“你問”
他悶悶開口。
“你爲什麼要讓他去許家？”停了一下她又說，“我不懂，你既然想要保護他，卻又爲什麼要送走他。”
朱成碧的頭髮被解了下來，落在她的肩膀上，華美如同錦緞。
可惜，卻無人欣賞。
洛文汌閉上眼，陷入無盡的黑暗裡。畫面似乎又是那個一片黑暗的夜晚，不同的是這次他就站在他與他的身後。他看着他牽着他的手一路狂奔，看着他滿臉是血還要用力的微笑着安慰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少爺。看着他一直看着小少爺跑走的背景，眼裡是不捨和溫柔。那是他見過此生最深厚的愛和最溫柔的給予。
沒有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懂的，所以你不會懂的。
努力的從那黑暗裡醒過來，他用力的眨了眨眼。
“你不會懂的。”
你不會懂的。你沒有見過他們，你不會明白那是怎樣的痛。就連我，都不能感同身受。
所以我希望那個後來人能在以後的有一天可以取代那個人，讓他忘了他，然後好好生活。
他心裡不舒服，怎麼都沒有睡意，索性起牀。
他在出去的時候爲他的夫人掖了掖被角。
“我去抽支菸，你先睡吧。”
他說得及其溫柔，宛如一個好丈夫。可是朱成碧知道，他只不過是覺得愧疚，愧疚也許永遠都不能給她同等的愛，所以他覺得抱歉，只能無限的對她好。
在他將要踏出門的瞬間她問他。
“我算什麼？”
我在你心裡算什麼？
她放下驕傲問他，幾乎是哀求。
洛文汌擡起的腳還沒有落下，但是已經在門外。他低着頭看地面，輕輕的道。
“奈何七尺之身已許國，抱歉。”
他大踏步的離開，將那一屋的情衷都鎖在了身後，然後隻身前行。
他曾告訴過洛文河，他這一生家國在前，其後就是洛文河。他所能守住的只有這兩樣東西了，其他的，他恐怕無能爲力。
家國是他的信仰，萬萬不能棄，洛文河則是他的命，也不能棄。所以到最後他所要辜負的也只有那個女人了。
他走到洛文河的房門前，輕輕的推開門。
嘰呀一聲，有細小的粉塵在月光下飛舞，裡面無人沒有點燈。他在門口站了好久才擡步進去，慢慢的坐在窗口那個桌案前，枕着那墨香慢慢入睡。
“大哥你看，這兩個果子長在一起了，好神奇。”
“這叫雙生，就如同我們一樣，同生同死。”
雲歌長相憶，翩然入夢來。
那經年之前的往事…………
………………
洛文河睡得不好，一直在打噴嚏。他裹在被子裡試圖減輕自己的聲音，可是還是被那敲門的人察覺。
洛文河無奈的起來給他開門。
“我沒事。”
他撐着門框，努力的憋着纔沒有讓自己的口水隨着一個有一個的噴嚏噴在許故城臉上。
許故城沒有理他，擡手貼在他
的額頭。
“沒有發熱，大概是受了涼。”
說罷側身擠進了他的屋子，順手拍亮了燈。
燈亮起來，把屋裡的樣子照亮。許故城看了看他的被子和緊閉的窗子，無語的走過去開了窗。
洛文河見他開窗急忙走過去制止他。
“夜裡風涼，不能開窗。”
他說話帶了一些鼻音，悶悶的，許故城聽他說話的聲音突然就笑了出來。
“先開窗透透氣，你今晚睡我屋裡。”
洛文河有些猶豫，他平日裡自己睡慣了，不喜歡與人同眠。
“你們家不是有其他客房麼，我去睡客房吧。”
許故城看着他。
“現在黎叔已經睡了，誰來幫你收拾屋子？他年紀大了，你不要去打擾他。”
洛文河站在他的不遠處看着他，目光坦誠。
“我可以自己來，我以前在西……”
說了一半就馬上打住。洛文河的臉色不太好看，在無意之間他說了不得了的話。
他不想再說，客氣許故城卻不依不饒。
“西什麼？你說。”
他的語氣帶着壓迫，洛文河本來就有些心虛，身上起了一層冷汗，被窗口的冷風一吹，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我以前住我們家的西廂，我都是自己收拾的屋子。”
許故城看着他有些發抖，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以爲是他冷的。
“走吧，其他的明天再說。”
心有不忍。對於這個人他願意對他溫柔一些。
洛文河沒有再推辭，他害怕再說出其他，所以他趁着許故城在有些同情他的時候選擇順從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需要利用他人的同情和溫柔來達到他的目的。他開始善於謀奪人心，真情也好，假意也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人啊，總是以爲自己最聰明，可以謀算人心，卻不想在着期間自己的心卻一點一點丟失。
世間的事都是公平的，你獲得的同時我必須失去。就好比有人心甘情願的把心給你，你也一定會付出代價。
而代價是什麼？無人得知。
第一卷完結，更新不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