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夜裡回到的杭州,到達時洛文河已經靠在許故城懷裡睡着了,他們被攔在了家門口。一隊人將他們的車團團圍住,手電筒的光一束束的照到車裡,明亮刺眼。洛文河難受的動了一下,許故城的眉頭一皺,擡高手把他往懷裡拉了拉,爲他擋光。
洛文河被這麼一動就醒了,揉着眼擡頭看他。
“怎麼了,到了麼?”
許故城捏了捏他睡紅了的臉,笑着推開車門給他看他們家的大門。
“到家了。”
洛文河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大門,只看到了一隊拿着手電筒的人,光線太刺眼,他擡手擋了一下。他剛纔在車裡還以爲是家門口的路燈,現在才知道是十幾只同時打開的手電筒。
他退回去坐在了許故城身邊,一臉的疑惑。
“怎麼了?”
許故城沒有回答他,而是推着他下車,但是手一直是緊握着洛文河的手的,一直沒有放開。
他們站在那些人中間,好在他們知道許故城的身份,沒有爲難他,只是一直不肯讓開。
許故城掃了那些人一眼,然後臉色一沉。
“不認識我?”
他許故城在杭州城裡無人不知,不知道到底是誰安排的人。
洛文河站在許故城身後,看着那些人又看着許故城的身影,突然笑了起來。他從來不知道許故城也會這樣的小心,也會把他藏在身後,也會用身軀爲他擋住所有的傷害。
許故城,你這麼好,我會動心的。
他輕輕的拉了拉許故城的袖子,等他回頭的時候,委委屈屈的告訴許故城,他累了,想回家了,明天才去洛家報平安。
洛文河笑得像只狐狸。在這杭州城裡比許故城還要有實力的就是洛文汌了,這些人不給許故城面子也會忌憚洛文汌幾分。洛文河這個亮出洛家人的身份也只是想給許故城解圍,雖然他覺得許故城用不着他幫。
“好,明天我送你回去。”
許故城柔聲的安慰這洛文河,還不忘用手理了理他的頭髮。”
兩人無視其他人,自顧自的做些自己的事。洛文河用餘光看了那些人一眼,果然已經有人開始動搖了。
“我們走吧。”
這回換了洛文河在前面拉着許故城。他們往大門走,走一步圍着的人就退一步,但還是成包圍的隊形。
他們走到大門,用力的推開,剛要邁開步子就聽到身後一聲剎車和開門聲。
“許師長留步。”
尖銳的聲音攔住了他們的腳步。一個身穿軍裝的女人快步走過來,那些人紛紛讓路。
她直直走到許故城和洛文河面前,先是看了許故城一眼,然後就一直打量這洛文河,眼神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時明顯一頓,然後擡頭意味深長的看着洛文河。
“你的口味還這麼獨特。”
她是對着許故城說的。
洛文河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不在意。要是第一次聽到他可能會失態,但是聽多了就無所謂了。
倒是許故城,臉色變了又變,然後低頭看了洛文河一眼。
他依舊笑着,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
“與你無關。”
許故城冷眼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冷漠得不容人近。
洛文河一直覺得這樣的許故城他見過,他想了想發現這就是第一次見他時他的樣子,冷漠得不得了。可是這樣的許故城似乎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他所見到的許故城都是溫柔又細心。從來不會兇他,只會包容他,這樣的許故城只是他獨有的,至少……現在是。
“伏青你來幹什麼,這些是不是你安排的?”
許故城掃了伏青一眼。
伏青,特務處處長。一個女人能走到現在的位置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但是許故城似乎一點都不欣賞,倒是洛文河看向伏青的眼神變得有些讚許,他一直都欣賞有實力的人,無論男女。
“是啊,不過我是叫他們來提醒許師座不要忘記給上面一個交待,但是這些蠢貨不太會辦事,驚擾了許師座。”
伏青掃了那些人一眼,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下馬威,洛文河笑着看她演戲。
許故城也看出來了,這就是在給他施壓。這個女人手裡掌握着杭州城裡所有的特務人員,她直接聽命高層,在許故城沒有來之前她一直是橫着走的,但是有了許故城的制衡讓她有些縮手縮腳。
她本來就不滿許故城,這回剛好趁着這件事打擊報復許故城。
洛文河有些頭疼,看來以後不能得罪女人。這女人報復起來那真是太瘋狂了。
“你不來我自己也會去,用不着那麼大的陣仗。”
“是。是我欠考慮,我也是擔心許師座溫香軟玉在懷,所以來提醒提醒。”
她笑着拍了拍許故城的肩頭,眼睛看着洛文河。
許故城一把拍開她的手,還彈了彈不存在的灰。
“我做什麼跟你沒關係,用不着你提醒。請回吧,明天
一早我親自給上峰請罪。”
起說完就不打算在理她,但是伏青卻自己走了過來,手撐在大門上。
“不請我去喝杯茶嗎?在怎麼說我們也是同事。”
她離洛文河近了洛文河才能好好的看清楚她。
伏青是真的漂亮。洛文河沒見過幾個漂亮的女人,除了一個朱成碧還有就是這個伏青了,與朱成碧的溫軟相反的伏青美的特別張狂。
五官端正,妝容精緻,連被扣在帽子裡的頭髮都一絲不苟,裝着一身軍裝有說不出感覺。
洛文河覺得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會被吸引,但是現在他只是覺得好看,一點都不動心。
伏青靠洛文河比較近,許故城看着洛文河眼裡那點欣賞,突然就不開心了,用力的把他拉過來,讓他靠着自己。
“夜深了不方便,請回吧。”
他本來是不打算逐客的,但是突然就一點都不待見她了,巴不得她早點走,霸道的佔有慾。
伏青也不生氣,只是笑得更加明顯。
“防狼似的,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她們以前就認識?
“你們以前認識?”
洛文河擡頭問許故城。
但是許故城沒有回答,而是變拉爲抱,將他扣在懷裡。
伏青看着許故城的動作,轉頭看着洛文河。
“不光認識,我還知道他的一些趣事,你要不要聽?”
她一直在笑,一點敵意都沒有,可是許故城卻冷汗直冒。
他也有害怕的事,也有害怕失去的人。
“你想不想知道?”
伏青一直在誘導洛文河。
“我們回去吧。”
許故城低頭看洛文河,他現在只想快點讓洛文河遠離伏青,最後永世不再見。
“許師座,我們打個賭吧,看看這位小少爺最後是信你,還是信我。”
伏青手插在口袋裡,靠在大門上,笑得格外好看。
許故城是真的想抽她,頭一次有了想要打女人的衝動。
但是他就不是生氣,是害怕,他不敢用洛文河對他的感情去賭。他不是信不過洛文河而是太信洛文河,只要是他的一點點遲疑和猶豫都能讓許故城發瘋。
洛文河看了看許故城和伏青,沒有其他想法,只是一直想嘆氣。
這叫什麼事啊,一個個的用往事來打擊他,果然是自己不誠實的報應麼?但是這時候不是煩惱的時候,要先把伏青打發了,其他的事見招拆招吧。
他收拾了自己如麻的心緒,揉了揉眉心,轉頭對着許故城。
“我信你。”
話說出口他自己都要笑了,這種爛俗的情話他從來不說。
但是就是這種爛俗的情話讓他收穫的許故城的更加用力的擁抱和伏青鐵青的臉色。
吃了洛文河一擊的伏青有些尷尬,她笑了笑,然後聳聳肩。
“好吧,那你自求多福。”
說完她就招呼着她的人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對着洛文河搖了搖手。
他們在口門看着她們走遠。洛文河一直提着的一口氣就鬆了下來,疲憊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呼~”
他擡頭呼了一口氣。
“累了?”
許故城攬着他推門,低頭問他。
“嗯,想睡了。”
雖然被許故城攬着但是他自己還是站着的,他到底還是個男人,不習慣一直依賴着另一個男人,活在他的庇護下。
他的驕傲被許故城探知,他突然就彎下腰一把撈起他,把他打橫抱起。
他不是不允許洛文河的倔強,而是他更加希望洛文河可以多依賴他一些,這樣他會更加的安心。現在的洛文河讓他不是太安心,總是擔心他有一天會離開他。所以他想用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把他留在身邊,這也是當初他爲什麼答應洛文河一起把洛文汌轉出杭州的原因。
洛文汌一走洛文河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他也可以放下心來了。他覺得自特別的無恥,打着幫他的旗號算計着他,但是他就確實是離不開洛文河了。
在遇到他以前他覺得自己一個人挺好,遇到他以後他覺得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行。
“睡吧。”
他輕輕的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鄭重又虔誠。
洛文河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許故城和他一直是發乎於情止於理,沒有任何超出擁抱以外的動作,許故城突然的親密讓他有些受不了。
“又不是小孩了。”
他的意思是不用用這樣甜膩的方式哄他睡覺。
“我願意。”
許故城一直抱着他走進家門,黎叔因爲門口的事一直沒有睡,坐在客廳裡等他。
他走進來就看到了一直犯困的黎叔。
“黎叔。”
他叫。
黎叔原來一直打盹,這時嚇了一跳,但是還是高興的。
“你們回來了,怎麼這麼晚,還沒吃飯吧,我去熱熱
。”
說着就要去忙活,許故城無奈的看着黎叔。
“不用了黎叔,他睡着了,我也不吃了。”
許故城壓低你聲音,怕驚擾了淺眠的洛文河。
經他這麼一說黎叔才發現睡着的洛文河,他剛纔一直在看許故城,倒是沒發現懷裡的洛文河。黎叔笑了笑,壓低了聲音。
“好好好,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黎叔一直在笑,嘴角一直揚着,怎麼都下不來。
他的少爺高興他也高興。
許故城輕輕的爲洛文河脫了衣服擦了臉,洛文河睡的比較沉,一直都沒有醒過來,許故城看着安靜的洛文河突然生出了無限的暖意。
也許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遇一人白首。
他這時才明白洛文河一直想要在廣西生活下去的想法,平淡的生活實在是太難得了,他突然後悔把洛文河帶回來了,他就適合那樣安靜的活着。
“別怕,我會帶你回去的。”
他伸手摸着洛文河的臉。
我會帶你回去的,我會給你你想要安靜生活,讓你不再看到戰火。
他看着洛文河突然就想到了在門口洛文河說的那句‘我信他’,心裡突然一麻,就笑了起來。
謝謝你相信我。
他抓起洛文河的手落下一吻, 其他的我沒有辦法許給你,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所有的我都會給你,不讓你受苦。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洛文河了,就好比只是這樣安靜的看着他他都會生出想要佔有他的衝動。
他甩了甩頭,把奇怪的念頭趕了出去,拉上被子蓋好洛文河。
冷水從頭頂衝下來,冰涼的感覺把他心裡的火壓了下去,慢慢的他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愛與欲一直是雙生的,男人一旦動了心就控制不住欲。但是許故城不一樣,他願意爲了洛文河忍住欲,他不想給洛文河留下不好的影響。
他洗了好久纔出來,大概是覺得不舒服洛文河踢了踢被子,手臂露在了外面。許故城走過去,想幫他拉上去,手剛碰到被子就被洛文河抱住。
許故城一驚,以爲他醒了,可是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睡着的,這是他下意識的行爲。
許故城扔了手裡的毛巾,順着他的力道睡了下去,把洛文河抱在了懷裡。
靠着許故城洛文河就老實了,頭一歪又睡了過去,手臂穿出許故城的脖子,把自己掛在許故城身上。
他的鼻息一下一下的掃在許故城的脖子上,有節奏的噴灑熱氣,許故城覺得有些癢,可是又捨不得推開他。
於是把他往下拉了一點,讓他睡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的全部重量都靠在許故城身上,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反而是特別的高興。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洛文河全身心的都交給他。
他一下一下的拍這洛文河的背,慢慢的自己也有了睡意。
半睡半醒之間聽到有人見他,好像是洛文河的聲音,又覺得是舊人的聲音。
“許故城……”
“師座……”
“許故城……”
兩者不停的交換,一會是洛文河落寞的臉,一會是舊人笑意盈盈的臉,他不知道該去抓誰。
想抓舊人可是又覺得不值得,想抓洛文河可是有覺得不甘心,他猶猶豫豫,不能決斷。就在這時他發現洛文河突然消失了,他眼前再也沒有他了,只剩下舊人在看着他笑。
他有些慌,大叫着洛文河的名字,但是沒有迴應。舊人走過來拉他,冰涼的手剛觸摸到他就被他甩開了。
他厭惡的看着舊人,在舊人的眼睛裡他看到自己的樣子。他皺着眉,沒有一點的留戀。
“你不喜歡我了麼?”
舊人軟軟的問他,眼裡的期望看着他。
“舊事勿需重提。”
他嚴厲的打斷他。
他不喜歡別人提起這件事,因爲洛文河會不高興。
“我要去找他了。”
他背對着舊人,眼前只有一條路,他必須要往前走,因爲他要去找洛文河。沒有他,洛文河會害怕。
“你不喜歡我了麼?”
舊人又問。
他煩躁的回頭,用力的吼回去。
“我只要洛文河。”
我只要他,其他人我都不要。
他在夢裡驚醒過來,馬上低頭看洛文河,看到安慰入睡的洛文河,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只要你,其他的我都不需要。
就在這麼一瞬間,他生出了要跟他一生一世的想法。
不過……也許不是這是纔有的,只是這時才發現的也不一定。
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不定別人一早就看透了,而這兩個愚鈍的人卻一個比一個還要晚一點清楚。
他在黑暗裡握着洛文河的手,想起了一首流傳千古的古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美麗的故事,需要他們的愛情來傳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