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一?華老臉沉如墨的推着,怎麼也無法相信。
不是都喝了他的藥了麼?怎還會這樣?
“老先生?”於家地他見沉默半響不說了話,終有些忍不住的喚了聲。“姑娘她……”
沒好氣的瞪了她眼,“懷孕了!”
於家地聽罷,臉上立時揚起股喜悅來,可還不待她將喜悅擴大至滿臉時,老者的下一句既令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來。
“快三月了!”
“不可能!”幾乎下意識的,於家地將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來。
八月時明明有來過月事,就算要懷,也不過才一月多點,如何就快三月了?
“你覺得老夫是會說謊之人?”華老衝她橫眼過去,如今最麻煩的,不是這幾個月的事兒,最麻煩的是她肚子裡那顆球,已經染上了那極寒之毒了。
這解毒連着君家那小子都有些忍受不來,更何況了她這一弱女子?搞不好的話,到時若硬要解,怕是胎兒都難保。
於家地被他橫得有些靜下了心來,衝他彎身福了個禮,心下想着,不管一月多,還是近三月都一樣,都是懷了子,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剛多有得罪,還望老先生勿怪!”
華老哼了一聲,他如今可沒有功夫去理會這事兒。
想了想,轉眼看了眼那沉睡得厲害的李空竹,“先暫時別打擾了她,明兒待她醒了後再與她說了這事兒吧,這會兒先讓她好生歇着爲好!”
“是!”
華老點頭,肅着臉擡步便步了出去。
一出來,又被擔心的李驚蟄堵了個正着,“華爺,俺大姐怎麼樣了?”
沒好氣的哼了嘴兒,“沒咋樣,就是多了坨肉!”
多了坨肉?李驚蟄疑惑,多坨肉就是長胖了唄,長胖那是福氣,咋還要暈倒哩。
“哎,華爺……”
正當想回神的小子再想問時,卻發現老頭兒早已錯開了他,向着那邊自已的西廂走去了。
李驚蟄撓了下頭,轉回眼看向那從大姐屋中出來的於家地,見她伸着手指比了個噓後,就知這會兒不能去看了大姐。
回了個點頭,他便向着自已所在屋子行去。
一進去,等在炕上還未睡的趙泥鰍就忍不住開口問,“小舅舅,三嬸兒怎麼樣了?可是醒了?”
正將門關上的李驚蟄聽得轉身向着炕邊走去,待近了,就學着李空竹的樣子,衝他摸了摸頭,“華爺說大姐多了坨肉,沒事哩!”
“多了坨肉?”
“嗯!”小子小大人般的正經着臉,脫衣上了炕,“大概是給胖暈的吧!”
“胖暈的?”趙泥鰍驚疑,三嬸那麼瘦有坨肉就胖暈了,那他娘肥得跟頭豬似的,爲何就沒見暈哩?
“那啥小舅舅……”
“趕緊睡吧,大姐都睡了哩。”李驚蟄心大的打了個哈欠,令着那邊還有話想問的趙泥鰍無法,只得停了話頭來。
華老一回房,就點燭寫了封信。
想着距離上回送去的信件纔不幾天,也不知那封收到了沒。
嘆了口氣,拿着火漆將信封好後,就着劍寧進來,將之交給了他。
“着人送去!”
劍寧眼神閃了閃,對於剛剛的事情,他在暗中聽了個一清二楚,想着如今君將軍正揮刀斬敵的,也不知了這事兒能不能告知了他。
“想什麼呢?”
見他停頓未作答,華老忍不住眯了眯眼。
劍寧回神,抱拳拱手請罪,“屬下該死!”
“還不趕緊的。”無心拿他問罪的老者,催着他趕緊滾蛋。
劍寧頷首,再次抱拳後,就從其窗戶飛了出去。
待飛至趙家村外,將信交於隱在這裡作保護的暗衛手上,劍寧想了想,又在其耳邊輕聲的低吟了兩句。
暗衛聽罷,拱手做着點頭狀。
劍寧見此,亦是跟着迴應的點了個頭,便重又飛回了趙家村。
那身着夜行衣的暗衛,見人走後便將信揣入懷中,幾個起伏的又向着鎮中飛去。
待又到一目地的,其將信又交於了另一波的暗衛,待到跟那暗衛傳了那劍寧的話後,就見其點着頭的揣着信,隨着了個拱手狀,一躍,便又飛身的隱了出去。
仔細的尋着這隱身出去的暗衛身影,才發現,其並不是走的征戰北上的路線,而是朝着京城的方向在急行着。
注:因着這一封信,在過幾天交到崔九手上時,聽了暗衛的話後,其就將小心的將那信封給折解了開來,待看到李空竹懷孕近三月,那胎亦有中毒的現象,且解毒的話,怕是胎兒不保時,考慮到邊界戰事正緊,怕趙君逸看到了此信分心,崔九當即就將此信給扣押了。也因此,讓趙君逸錯失了知道自已還有孩兒一事。
話論回來。
在華老寫信的這天晚上,遠在邊界的趙君逸,彼時因着剛攻下一堅固城防,正在整頓休憩。
正當他巡查完將士營,着一身戎裝的將回到自已的營帳時,外面的副官就掀簾走了進來。
“將軍!”
趙君逸自演練沙盤擡頭,看到來人,俊逸的眉輕蹙了下,“何事?”
“信件!”
“呈上來!”以爲是京城那邊的的信件,男人轉身便向着營中放着的桌案走去。
待副官將信恭敬舉過頭頂遞上之時,趙君逸在接過後,就頓了一下。
沉着臉,揮手令來人退了下去。
待看到那副官掀簾退出後,男人手快的將那信封快速的打了開來。
只匆匆幾眼,就沉了眼,將信捏於手中沉思了瞬,便起身快步的出了營帳。
待來到離得營帳一丈來遠的空曠之地,男人衝着暗處低喚了聲,“出來!”
“主子!”黑暗中,一通體黑衣的劍濁,快速的閃了出來,單膝跪地。
“有件事需要着了人去辦,你手中可還有人手可用?”
“除探查敵情派去了一個分隊,其餘皆暗中在等待着調令。”
男人點頭,將信交於了他,“信上這幾人,着人迴環鎮打聽,看去往了哪裡,若是可以,給我讓其此生再翻不了身的去做了苦役!”
劍濁伸手接過信件,聽到此話,不由得頓了下。
“怎麼,我這主子說話不好使?”趙君逸眼神冷淡的瞄着那跪地之人,“你要知道,不管你從前從事的暗衛府屬了誰,在我將你挑來之時,你的主子就已經變成了我。”
“屬下不敢,還請主子放心,此事屬下定會着人辦好!”劍濁驚得後背一凜,趕緊表忠心的拱手作答。
看着他拱手垂眸的作着陪罪狀,趙君逸不鹹不淡的輕嗯了一聲,隨一個揮手,就令其退了下去。
待到周圍恢復了平靜,男人迎着冷冷的北風看着黑暗的某一處。
本以爲九王登基匆忙,他們可打個措手不及。
不想,靖國境內都亂成了那樣了,這邊境守衛卻依然嚴防着。
打了一個多月的仗,才僅僅的推進了不足百里,如今依然還在了邊界作戰。想着崔九的野心與自已的大仇,趙君逸眼神深沉得如了一汪深海一般。
“這一別怕是要經年了。”男人喃喃,手指磨着堅硬的盔甲衣袖,心頭犯起了愁緒來……
李空竹這一覺睡得極深,待再醒來時,她躺在炕上神遊了好半響,纔回想起昨兒個她暈倒了。
無力的拍了拍額頭,輕笑的搖頭起身,“咋就累成了這樣?”她也沒覺着她有做多少活啊,對比起去歲親自熬煮山楂時,那簡直是差遠了好麼。
“果然,安逸不得啊!”長嘆一聲的找來衣服穿上身,待整裝好後,就喚着於小鈴端水進來。
沒成想,當門推開時,同進的還有於家地。
看她手端湯盅,李空竹就愣了下,隨笑道:“怎麼了這是?大清早的端補湯,我這是有多虛啊!”
於家地抿嘴兒輕笑,“姑娘如今可不能大動了,就是連着那不吉利兒的話兒也不能再說了去。”將湯盅放於炕桌上後,她又步過來親自給那正在漱口的人兒扭了巾子。
李空竹吐了口中的清水,看着她一愣一愣的,“這麼厲害?我這是得了啥大病不成?”
於小鈴垂眸憋笑,於家地卻嗔眼看她,“不是說了,不能說不吉利的話頭麼?”
李空竹訕笑,接過巾子幾把摸了臉,待要再潔帕時,又見於家地快速的伸手接了過去,旁邊的於小鈴見狀,步到她身邊,不容置疑的扶着她的手道:“姑娘快來嚐嚐我孃的手藝,這盅湯,可是她天未亮就起來熬了哩。”
兩人這樣,令着李空竹越發的奇怪了來,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的移了幾下,見看不出什麼,就不由得搖頭失笑的順從着坐在了炕桌邊。
“奇奇怪怪!”說着,就笑着揭開了那盅湯品。
立時的,獨有的清爽湯香就衝着鼻底灌了進來,李空竹深吸了口氣,嚥着口水的也不再去管了她們神秘,拿着湯鑰就開始喝起來。
“醒了?!”
正當她喝得不亦樂乎之時,一道沉着的老音傳了進來。
李空竹自湯盅裡擡眼,見華老正揹着雙手的立在門外,肅着臉,雙手背後的正沉眼看着她。
怔了下,女人放了手中的鑰,“有何事兒不成?”臉黑成這樣,難不成出啥大事兒了?想着正在打仗的男人,女人心下一緊,起了身,就要向着門邊走去。
“哎姑娘!”於家地適時扶住了她,看了眼華老,眼中亦是不解,“先喝了湯再說,別再餓了肚子。”
華老似纔看到那桌上的湯盅般,聽了於家地話,就揮了揮手,“且等你吃了飯再說吧!”
都將人胃口調起了,如何能再吃得下飯?
李空竹有些不願,於家地卻強拉着不讓她走。
“別餓着了肚子,你如今餓不得呢!”華老也覺來的不是時侯,附合着於家地先頭的話,說了這麼一句,就轉了身,“是你的事兒!”
一句是她的事兒,令李空竹心下鬆了下來,隨後又疑惑不止的坐了下去,“我的事兒?是啥事兒?”想着他說的餓不得,難不成真得了什麼大病不成?
似看出了她的想法,於家地給自家閨女使了個眼色,後又安撫的在其耳邊低聲說道:“姑娘別多想,真沒啥大事兒。先吃了飯,有啥問題,老先生在那坐着哩,不過一會的事兒,不差這麼會功夫。”
李空竹聽罷,點了點頭,重又開始喝起了湯來。
待喝完湯,吃過早飯後,李空竹由着於家的陪着來到了堂屋。
堂屋裡,老者正蹙眉想着什麼,看到她,就招手令她坐於小炕上的另一邊來。
李空竹行了個禮,坐在他的對面,這時於小鈴將備好的蜜糖水端了上來。
李空竹挑眉看她,“如何不是茶?”
“先不管這些!”華老揮手讓於小鈴下去。看了眼於家地後,就轉眼嚴肅的看着她道:“有一事兒我得跟你說說。”
“嗯!你說!”李空竹也不糾結什麼茶不茶的了,端着蜜糖水開始小抿了一口來,聽了老者的話,就點頭伸手的示意他說。
華老沉眼看她半響,見她轉眼看來時,道:“你有喜了。”
“?”
“就是懷有身子了。”沒好氣的瞪了她眼。
李空竹一愣,手上的端着的杯盞不經意的抖動了下,嚇得她趕緊的將杯子放在了小炕桌上,心下漏跳幾拍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抖着顫音兒的問道:“有,有身子了?”
“嗯!”
老者肯定的點頭,令李空竹心頭兒喜極的狂跳了起來,“真的?”
見她那一臉激動得近乎扭曲的臉,老者沉着臉的再次點頭。下一刻還不待她將喜悅完完全全肆放出來時,老者又是一句,“近三月了。”
近三月?什麼意思?
李空竹收住狂跳的心,“?”
見她那一臉的笨樣,老者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有近三個月的身孕了,也就是說在七月時你就已經上身了,且胎兒還中了毒!”最後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心虛,老者既有些不看了她的視線,轉了眼來。
李空竹被他喝得一愣,繼而是一驚,再來便是一臉慘白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不可能!”
女人驚呼,趙君逸在未解毒前,他們只同房過一次,且那次她有喝他送的藥來。而且,而且,八月下旬時,她明明就有來月事。
李空竹慌了神,在那不停的驚轉着眼珠,看着老者急急道:“你會不會搞錯了?”
老者瞪眼,繼而是一沉的肅臉,“你若不信,就去了鎮上另找幾個大夫看看,除了那毒極弱診不出來外,其它的與了一般的孕婦無疑。”
“怎麼會這樣!”女人垮了肩膀,蒼白着臉的在那不相信的低喃着。
於家地在下首亦是聽得好生驚疑,這會見自家主子倍受打擊的樣子,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快步上前,伸手爲着其順着背的輕喚了聲,“姑娘!”
李空竹轉眸,繼而一手極力的將之放在肩上的手抓緊了來,“早上你端湯盅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
“嗯。”她邊回答邊搖頭,抹着眼淚的解釋道:“知道姑娘有了身孕,卻並不知……”
後面的她沒說下去,李空竹卻明瞭的鬆了她的手,頹然的在那理着思緒,忽然像想起什麼般,轉頭朝着老者瞪去,“當初當家地端的藥是你親自配的,如何就沒了效果?”
老者也納悶,迎着她的目光有些心頭髮虛的轉了眼,“我哪就知了怎麼回事?別人使就好使,如何到你這就失了效用去?”當初爲怕那助孕藥過重,他可是也加重了下藥的量的,哪成想到,既是了這樣的結果!
李空竹聽此,不由得垂了眼,回想起那次的大吐,就皺了眉的再次看着他問,“那藥是不是吐了依然有效?”
“吐了?”華老眼神閃了下,“你吐了多少?”
看他那樣,這是不能吐多了?李空竹有些遲疑,心頭兒也跟着發起了飄。
“問你哩,吐了多少?”似抓到了關建的所在,老者對着其就是一通瞪眼大喝。
李空竹莫名的縮了縮脖子,“全吐了。”似急着辯解,她又嘴硬道:“當初我有問過當家地,他說沒事哩。若不是你跟他說了效果,他如何就能出那話來?他若不說出那話來,我也不能相信了去啊!”
還以爲純天然無污然的東西就是好,如今看來,屁勒!
老者抖着手,指着她。
好半響,氣得是鬍鬚都亂顫了來,“你,你們……好啊,好啊!哼!”老者說不下去的一個氣哼甩袖。心下想着,當真是蠢人一對,他不過說喝了藥胃會有些不舒服,免不了腸胃弱之人會出現嘔吐的現象,讓其在喝藥後,最後掂點粥爲好。卻怎麼也沒想到,一對蠢人在藥吐光的情況下,還能信了那藥有效?
“這腦子,是塞豆腐了不成?”弄到最後,老者氣得是直拍了桌子,“就因着你們這一時的犯蠢,可知了孩兒會受了多大的罪?如今放在你面前只有了兩路選,一,一壺紅花流了胎,簡單幹淨。二,按着君家那小子的排毒方法,只是這樣一來,你受得住嗎?”
“有沒有第三條選!”李空竹手下意識的撫上了小腹,雖說沒感覺到他的存在,可只要一想到一個可愛的娃子要離了她,且還是從她身上強行剝離的,心頭就忍不住的開始揪痛了來。
“有!”
女人聽得希冀的擡眼,卻見老者衝着她就是一個瞪眼,“那就是等生下來,受那毒發,全身僵直而死!”
李空竹抖了一下。眼中眼淚兒一下就掉了出來,可憐的模樣,令着正氣怒的華老一下就滅了大半的火去。
嘆息了聲,“我有着人帶信去了邊界,且看到時那小子怎麼說吧!”好容易這般大年歲的盼來個孩子,也不知介時知道了,心下是會是了怎樣的難受。
李空竹聽他說帶信給趙君逸,不由得愣了一下,想着男人正在邊界作戰着,這一去會不會令了他心生慌亂?
明知不該在這時去攪了他的心神,可偏偏心裡某個角落卻期盼着能得一點倚附。
垂了眸,女人心下亂作一團的不知該作了何回答,在那沉默着,開始絞起了手指來。
老者看她這樣,就又是心下一軟,“要不?你寫封信去問問?”
心下有一瞬的歡喜擡頭,隨又快速隱去的搖了搖頭,“還是不寫了吧!”有他告知就可,若讓她寫,也不知該怎樣去寫,是哭哭啼啼的訴一大堆苦?還是故作無所謂的說:嗨,你給拿個主意吧!
不管了怎樣的寫法,都令她心下有些矛盾的做不了決定。
“信件幾天能收到?”
“若還在邊界的話,半月可一個來回,若是推行得遠的話,怕是得多等幾天。”
李空竹點頭,戰場瞬息萬變,誰知了這一仗與下一仗男人會移去了哪裡?
下意識的再次摸了下平坦的小肚,女人眼也不擡的盯着那處平坦處,“何時解毒纔是了最佳時侯?”
“你要解毒?像那小子那樣?”
李空竹點頭,讓她打掉她做不到。雖說解毒有趙君逸當時的先例擺着,她一弱女子,很有可能會因此撐不住的倒了下去,且一連七天下來,怕是肚中的孩兒……
想到此,她擡眼滿眼堅毅的看着老者。
華老被她這一盯,倒是心下生了幾分佩服來,若論着一般的閨閣千金,有了君家那小子的先例在那擺着,怕是大部分人都會心生怯意的選擇不要了這個孩子。
再加上大戶之間的所謂的高貴血統,心生多疑,就算告知了她孩子能全解了毒,怕也不會全信了去,爲防將來後悔,都會做了那極殘忍的事來。
“自然月份越小越好,大了,胎兒成形,就會損耗母體更多的氣力,若一個不行,便是流掉的那一刻,若沒有力氣生產,也極有可能的造成一屍兩命來。”
李空竹點頭,“那便請了華老安排吧!”
“不等君家那小子來消息?”
女人搖頭,對上他挑眉看來的眼,扯了個極無力之笑,“你不說已快三月了麼?再等下去,可就成形了。”等到快四月時,孩子差不多該發育的都發育了,介時若一個不好……
李空竹閉眼不願去想,在心裡做着最壞的打算,若真到了那一刻,至少能讓她看不到其是帶着痛苦的表情情剝離她的。
老者見她心意已決就點了點頭,“且給我兩天備藥的時間。上回拿的解藥,還有一點。”見她臉色發白,就安撫道:“無須擔心,這回不用喝那寒藥,我儘量用藥浴的方法,使其滲進去慢慢緩解。”
“嗯!”
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老者看得也是無奈,吩咐着於家地,“這兩天好生的看着點,別再累着了,吃得好點,多儲點力氣纔是正經!”
“是!”
商量完,李空竹便無精打彩的斜躺在堂屋小炕上,看着屋頂捂着小腹發呆。
彼時惠娘兩口子找來談作坊出新品粉條之事。
見她臉色不大好,想着昨兒個晚上暈倒之事兒,惠娘就快步的步了過去,坐於她的身邊關切的問道:“出啥事兒不成?爲何臉色這般難看?”
見是他們,李空竹收回看頭頂的目光,自炕上正起了身,並不回答的問着後腳坐在下首的李衝,“爲粉條而來?”
李衝點頭,李空竹見此,這才轉眸拍了拍惠孃的手,“倒是有點小病,從今兒起,後面的可都要暫時交給李大哥來辦了。”
“啥病?”
見她急切,女人扯着僵笑道:“要泡幾天藥浴緩緩,不是多大的事兒,只不過這期間,能不能請了惠娘姐先暫時去了芽兒家住?”
聽她說泡藥浴,惠娘心想該是不大的事兒,可一聽到讓她去芽兒家住,又隱約覺着,不是了那般簡單,心頭想着,面上就急切了來,“你老實告訴我,倒底出了啥事兒?”
見她急眼,李空竹轉頭無奈的看了李衝一眼,如今她心下也不好受着,能撐着不哭已經是很大的勇氣了,再這般逼問,她可真要撐不住了。
李衝無奈起身,過去拉了自家婆娘起身,“忘了我昨晚的話了?”
惠娘頓住,轉眼對上他。
李衝點頭。
半響,她終是忍着焦心的不再相問,只是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出口關心道:“雖說不明瞭是啥事兒,可萬事還是多注意着點,好生的保重身子要緊!”
李空竹別了眼,僵着嘴角笑了聲,“我知道哩!”說着,就趕緊轉移了話題的說到作坊的事兒來。
作坊的安排,她是早早打算好了的,放明礬這事兒由着於小弟把控,且比例在她做粉條時就給其講解了清楚的,再有就是工具和工人分班製作的事兒。
“作坊北面還有個幾個小間空着,介時李衝大哥可作人將那製作工具搬那去。至於人手方面,如今倒是不用再招了,咱們從這批罐頭過後,下批山楂罐頭跟山楂糕點這些,全部定量批發,一次性不能批太多,且保證他們一冬都有,爲補償供貨不足的情況,就說咱們的粉條可八折優惠,當然,粉條是不用定量的。”這變國這般大,幾乎家家戶戶都會種上那麼個一畝兩畝,不愁收不到貨源。
李衝拿着紙筆,將她交待的一一的記了下來,末了,說道:“這些交於我便是,你且安心養病,實在不行,我就提拔幾個管事上來共同管着。”
李空竹點頭,“有勞了!”這粉條出來,還得培訓跑業務的人員,這鎮上鄉下兩頭跑,確實也有些吃不消。
如今人手倒是不缺,可令人放心又識字的卻又沒有幾人,倒真真是有時感覺棘手得慌。
送走了惠娘兩口子,李空竹便開始閉門拼命的補起食來。
兩天時間裡,她除了吃就是睡,以至於在第三天解毒時刻來臨之時,她覺得自已還沒下那正煮着的桶呢,那全身就軟得跟個什麼似的。
華老見此,那是又被氣得吹鬍子瞪眼來,大叫着蠢貨的同時,又讓她再緩兩天再試。
無法,李空竹當天只得放棄的重又回了前院,準備再去睡時,被於家地拉着去往了兩小子的房間。
“泥鰍哥兒這兩天可是擔心得很哩,姑娘爲着養身子這兩天可是一眼也未去哩,趁着這會天兒尚早,過去看看?”
李空竹頓住,想了想,終是點頭的向着兩小兒的房間行了過去。
兩小兒被早早的遣回了屋不知是出了啥事兒,趙泥鰍這兩天來,是一眼也未看到三嬸兒,心下有好些不解與擔心,見驚蟄早早被叫回了屋,這會兒正纏着問他是怎麼回事兒哩,就見自家三嬸兒正好推門的進了屋。
“三嬸兒~”小兒眼睛一亮,鬆了拉住的驚蟄袍尾,咧着小嘴兒笑開的同時,眼中還有了一絲的委屈,“這兩天你都沒來看俺哩,這炕好硬,不讓翻了身,俺渾身都疼哩!”
李空竹看着那逐漸回圓的小臉,心下因懷孕中毒引來的憋悶不由得一鬆,快步上前,順手就給兩小子一人來了記摸頭殺。
驚蟄已經滿了九歲,且書念得多了,有了點點書生氣,被她這一摸頭,直覺有些害羞又覺不妥的在那肅着個臉道:“大姐以後且莫再這般了,弟已大了,再莫把我當成了那小娃子對待。”
“撲哧!”李空竹笑着又去揪了下他那扎着的頭巾,“這才幾日,咋就變了樣了?往日這般,你歡喜還來不及,如今倒是給大姐說起教來了?”
小子辯不過,卻仍舊低咕着,“反正以後就是不行了!”
李空竹抿嘴兒笑着,也不與了他爭辯,轉眸去看趙泥鰍,卻見他正滿眼孺幕的看着自已,跟個憐人的小貓兒樣,惹得李空竹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這兩天三嬸兒身子有些不爽利,倒是沒能來看了你,可是覺得太過疼痛難熬了?”
聽着她的身子不好,小兒乖巧的搖了搖頭,“不難熬,俺只是,只是有些……想三嬸兒了。”
見他說完就紅暈滿臉的低了個小腦袋,李空竹心下好笑,再次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有就好,這明兒過後,三嬸兒怕還得耽擱好些天不能來看了你哩,介時可不可以不要覺着委屈難過了去?”
小兒擡眼,那邊的李驚蟄卻在若有所思着什麼。
李空竹看着那兩汪清澈靈動的眼珠,思緒裡卻想着自已肚子裡的,是不是也有着一雙這般惹人愛憐的清澈稚嫩之眼,想着那閃着水汪汪眼睛白胖娃娃,嘴裡糯糯的叫着她孃親或是媽媽時,那種感覺,既令了她全身酥酥麻麻似過電般的感動。
垂了眸,看了眼那小腹,等女人再擡眼時,臉上洋溢着的既是前所未有的慈愛之光。
趙泥鰍認真的看她半響,歪着頭要着求證,“那幾天過後,會來看俺不?”
“會!”女人說着,溫柔的在其額上印了一吻。
小兒被這一吻,眼神閃動得越加晶亮有神來,“那好,那俺就等幾天再等三嬸兒來看俺吧!”
李空竹點頭,與他頭對頭的又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見兩小兒都有些累了後,這才心下輕鬆的出了屋。
回到自已的主屋躺下休憩時,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閃爍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堅毅之光。
待終於調節好了身心,也得了華老的首肯後。
彼時在第三天的晚上開始了藥浴來。
由於不能像了趙君逸那樣光膀子,李空竹便着了套交襟的白色裡衣,坐進了那竈臺上的大號藥缸裡。
華老在院子的側角坐着,不時的高聲問着這邊的情況。
缸裡的李空竹在剛坐進去還好,可隨着於家地撒藥一層層的加重,那水也越來越熱之際,那全身毛孔張開,被藥侵進皮膚的效果就立馬的顯了出來。
“嗯~”李空竹皺眉,旁邊的於家地趕緊緊張的問她如何。
搖了搖頭,她深吸了口氣開始閉目慢慢的按着華老所說的調起氣息來。
可即使這樣,也未能令她好轉多少,那熱熱的湯藥,不僅燙得她全身難受,且小腹那裡也開始有了如針扎一般。
起初只是輕微的扎痛,可越到後面,那扎痛就越來越厲害。不僅如此,缸裡的水,明明熱得她臉都通紅大汗淋瀝了,可小腹那裡卻涼得似冰一般再不停的絞動着,且還越來越陰寒來。
那種如數百根針針扎的冰凍絞動,再配上那快要把人蒸熟的高熱藥浴。李空竹只覺這輩子都沒體驗過的極致痛苦,全在了今兒讓她給嚐了個遍。
伸了手,開始用着雙手去捂緊小腹,伴隨越來越變態的疼痛,李空竹的臉色也開始變得越加的慘白了來。
“呼呼~~”
過不片刻,她就再沒法按華老所說的平氣調息,緊咬着牙,開始由吸氣,變成大口的喘氣來,那一臉的冷汗亦是驚得那給她抹的於家地開始緊張的手都抖了。
那邊的華老聽聞,趕緊道:“且莫亂了心緒,也不要過力去捂腹部,不然你越捂得緊,那絞痛就會越嚴重,當心就此不支的暈了過去。快,再試着吐吶幾個回合。”
李空竹對於老者的喊話根本就沒有再聽,此時的她只想彎了腰身,想就此緊縮了成一團,實在那小腹處的疼痛當真令了她好生痛苦。
“姑娘,快,快聽了老先生的話,快吐吶啊!”於家地掰着她緊咬的嘴,再次快速的擦着她那冷汗熱汗交替的額頭。見瓣不動,其心中的焦慮已瀕臨頂點了,抱着女人的頭,開始衝着那院側隱着的身子大呼,“老先生!”
華老一驚,快步的自那側院行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亦是大驚的快步步了過來。
只見缸裡的人兒,這會兒幾乎成了半暈狀,那緊抿的脣瓣都給抿白了,兩條秀眉緊皺,眼兒緊閉,那一臉蒼白的痛苦,像是在招示着她已到了極限一般。
“啪~”華老見此,一個大掌就落了下去,清脆的響聲,驚得於家地瞪眼朝他低喝,“老先生~”
“啪~”又是一巴掌下去,女人那嬌嫩的臉蛋立時緋紅高腫了起來。
那正在自已痛苦中徘徊的李空竹,被臉上的麻痛驚得回了神,皺着眉,很是不悅的睜了眼來,“作何~”
虛弱嬌低的聲音,令着女人很是不爽。
華老見她瞪眼就不悅的冷哼一聲,“還不趕緊深吸吐吶,若是不願的話,那就等着肚中的孩子消失吧!”
一句肚中孩子消失,令着女人立時就清醒了過來。
深吸了口氣,開始鬆了緊捂小腹的手,雖說還是難忍着,可其就是死咬牙關的給硬挺起了腰身來。
“呼~吸~”再連連幾個深吸吐吶過後,女人感覺身上輕鬆了一點。
旁邊的華老見狀,又一個冷哼出聲,“試着撤火,照樣用半個時辰。”
“是!”於家地聽罷,就喚着一旁的自家閨女過來幫忙。
華老別了幾人一眼,不再吭聲的擡腳向着前院而去。
好容易等到了時辰,全退了火。彼時的李空竹全身如那煮熟的蝦子一般,紅得是觸目驚心,因着沒有一絲力氣,出缸直接是於小鈴與於家地給架出來的。
下了地,披了衣,爲怕她涼着,於家地甚至還來不及喘均了氣兒,就趕緊的將她往身上一背,快速的向着前院跑去了。
待回了屋安頓好,於小鈴又拿着一碗保胎藥來,再逼着她喝完後,就再不省人事的給昏迷了過去……
解毒過程雖說只需了七天,可因着她是孕婦又體力不支的,是以,這毒整整解了十四天才算完活。
也就是說,每解一回毒,她都要休息上那麼個一天兩天的來緩解回覆體力,不然的話,中途很有可能就一命嗚呼或是胎兒不保。
在這些天裡,李空竹一直都作着閉門謝客狀,連着惠娘麥芽兒來找都沒有接見過。
十四天的時間裡,於家地跟她說了作坊的事兒,說了那新品發佈的事兒。
好在一切都很成功,那因着桃梨罐頭下架,山楂罐頭定量而惹得不滿的各家掌櫃,也在粉條出來的第一時間,消了怨來。
李空竹想着當時自已說要做幾道粉條的菜品,來解釋這粉條如何用,如今卻因着解毒的事兒給耽擱了。
這會兒,好容易捱過了最後一天的解毒期,趁着還有會精神的,李空竹便問着給她彙報的於家地這事兒是怎麼解決的。
於家地給她舒着神經,笑道:“姑娘如今還虛着哩,這些事兒先暫時別操了心,置於粉條的事兒,那外面大廚多的是,連着麪條都能煮能炒的,這同時條的玩意兒,還能難着了他們去?”
李空竹一聽,倒確實是這麼個理兒,於是點了點頭,待喝下安胎藥後,便開始慢慢的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