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掃了一眼衆人,衆人都把頭低了下去。
這時,姜伯禮道:“若大人信得過學生,學生可以留下。”
吳爭看着姜伯禮許久,搖搖頭道:“不行,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事,本官還須考慮的是如果派人留下,那三百多歸降的匪衆也得留下,或許日後還有平崗山上另外的土匪送進來。這兒需要一個能練兵的人主事。”
陳勝想了想道:“要不……屬下率一營留在這兒。”
吳爭斟酌了一下,道:“也好,有你在這,我很放心。那就這樣,陳勝負責練兵,姜伯禮領僉書職,總攬寨中內務。”(僉書,百戶麾下內務官,從七品職。與趙史的僉事職不同)。
姜伯禮一聽,臉色頓時變了,從一個朝廷要犯、一個山賊,就憑着吳爭一句話,變成了從七品官員,這如此不讓他激動?
他雙腿曲膝,跪於吳爭面前,哽咽道:“學生蒙大人看重,日後必定盡心輔佐大人。”
吳爭伸手攙扶道:“姜伯禮,本官看人看得不是過往,而是將來。聽得也不是你表態,而是你日後的行止。好好做事,本官不會虧待於你。”
“謝大人指點,學生謹記。”
“姜伯禮,你還有一個任務是在寨中建造兩個糧倉,注意防火、防潮、防老鼠。二憨,將之前囤積的萬石糧食,轉移到寨中。”
“遵命。”
……。
如果說吳爭之前對韃子三戰三捷,得到了紹興府八縣底層百姓的敬重。
那麼這次剿匪的成功,使得吳爭與紹興府八縣的鄉紳、富商有了直接的聯繫。
他們在聽聞吳爭捷報之後,欣喜萬分,回去迅速募集了六千兩銀子送到樑湖衛所,用來犒賞此戰有功將士。
這種全民的熱烈氣氛,加上吳爭在各縣的佈告張貼,極大地震撼了平崗山上的各路土匪。
五日之內,七股土匪向衛所派人請降。
其餘幾股土匪都不敢再逗留了,紛紛向西逃竄。
不足五天的功夫,平崗山一帶,海晏河清,不管是過路人還是商人,都不再爲人身、財物安全而擔憂。
吳爭的名頭,一時無量。
而吳爭,此時在偷着樂。
除了劉老三那夥歸降的匪衆,請降的七股土匪,爲他帶來了二百多人的兵員,還有上萬兩的銀子和雜物。
當然,吳爭也清楚這不是七股土匪的所有財產。
但吳爭裝作不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吳爭是懂的。
山坳中的兵員人數達到了六百人。
在陳勝的統率下,他們在被刻意地“折磨”着。
他們每天只有兩件事,漫山遍野地瘋跑和寨中相互格鬥對抗。
前五十名,按序被臨時任命爲試百戶、總旗、小旗等職,並賞賜銀子。
十天一輪換,連續三次排名前五十者,授實職。
於是,這些剛剛成爲官兵的土匪們,嗷嗷叫着顯露着他們身上的狼性。
吳爭此舉,一是爲了消磨他們身上的土匪習氣,但保留他們的剽悍脾性。二是想利用這些匪衆熟悉平崗山中地形的優勢,和矯健的腳力,訓練出一支適合山中作戰的特殊部隊。
爲日後的游擊戰做準備。
此時的樑湖衛所,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加上朝野上下一致地認可,可能說風光得很。
但這種美好的時光,真得不長。
五天後,廖仲平來衛所傳監國令。
令吳爭即刻赴紹興府商議要務。
能讓廖仲平親自來傳信,必定是有天大的事。
於是,吳爭隨廖仲平去了紹興府。
……。
讓吳爭意外的是,越國公方國安、興國公王之仁已經在座。
“臣樑湖衛所千戶吳爭參見監國殿下,見過二位國公。”
朱以海擡擡手,面露興奮地說道:“吳爭,你來得正好,我朝要舉兵反攻了。”
吳爭聞聽心中一驚,不過現在的吳爭城府已經有點了,並不出口詢問,而是拱手道:“這是朝野臣民日盼夜盼的好事。”
朱以海呵呵笑着,指向方國安道:“多虧越國公得訊早,否則就失去了這次反擊的好機會。吳爭,且坐下聽越國公把詳情於你講講。”
吳爭默默地與廖仲平坐在下首位置,坐下時,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張國維和錢肅樂。
那二人面無表情的站着,完全沒有象朱以海那樣的喜悅神色,他們眼神也不與吳爭相碰,吳爭只能按捺住心中的驚訝,聽方國安解說情況。
“本公也是昨日才得知清軍撤出杭州府的情報。”方國安一邊說,一邊掃視着在場衆臣,“清廷多羅貝勒、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已經奉命調往湖廣,杭州府僅有三千韃子精銳及三萬降兵。以如今錢塘江兩岸的兵力對比,我朝可以發起一戰。”
王之仁道:“王某贊同越國公的想法,清廷江寧府援軍就算聞訊趕到杭州府,估計至少也需要五天,王某麾下定海水軍,可渡杭州灣,對來援清軍進行阻擊,至少也能拖延三天以上。如此我朝有八天時間,可以對杭州府發起進攻。”
吳爭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勒克德渾率軍撤退幾天了?會不會中途突然撤回?”
方國安答道:“已經離開杭州府五天了,就算要撤回,恐怕也得至少五天。但據本公估計,撤回的可能性很小,隆武湖廣總督何騰蛟,招納了原大順軍餘部李過、高一功、郝搖旗、劉體純等殘部,正對荊州、武昌發起進攻,與荊州、武昌兩座重鎮相比,杭州府就變得次要了。”
吳爭點點頭,他認同方國安的判斷。
荊州、武昌如果落入隆武朝手中,那麼與紹興府就可能連成一片,這樣清廷就會徹底喪失對江浙的控制權。
而杭州府如果丟失,還有長江天險,無非是幾座城池的拉鋸爭奪罷了,起不到對戰局關鍵性的影響。
吳爭再次問道:“敢問越國公,此時江寧府清軍有多少兵力?其中騎兵有多少?清廷又派誰來接替勒克德渾的職位呢?”
方國安答道:“聽說是豫親王多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