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觀其氣色不佳,急忙問道:“今日大王何故如此?”
袁紹唉聲嘆氣道:“我將死矣!”
田豐驚異道:“大王何出此言?”
袁紹耷拉着頭,說道:“吾生五子,惟最幼者極快吾意;今患疥瘡,命已垂絕。吾有何心更論他事乎?”
田豐心中不由苦笑,神情卻不敢表露,說道:“今曹*東征袁公路,許昌空虛,若以義兵乘虛而入,一可以保大王兄弟之情,二可以救天下萬民。此不易得之機會也,惟大王裁之。”
袁紹望着田豐點了點頭,卻又搖頭說道:“吾亦知此爲最好,奈何我心中恍惚,恐有不利。”
田豐急道:“何恍惚之有?”
袁紹搖頭哀聲說道:“五子中惟此子生得最異,倘有疏虞,吾命休矣。”遂決意不肯發兵,望着荀正說道:“汝回去見公路,可言明其故。若倘有不如意,可來相投,吾自有相助之處。”
田豐氣急敗壞,以杖擊地道:“遭此難遇之時,乃以嬰兒之病,失此機會!大事去矣,可痛惜哉!”他此刻已經對袁紹是失望透頂了,也不與其告辭,跌足長嘆而出。
荀正見袁紹堅不肯發兵,只得星夜趕回居巢去見袁術,將此事說明。
袁術聞之即怒又驚,憤然說道:“袁本初何有兄弟之情意!唉,似此如之奈何?”
紀靈則是不懼,出列說道:“陛下且勿憂。曹兵遠來,必然睏乏;乘其初至,先去劫寨,自然可破曹*。”
袁術聞言點頭讚許道:“朕素以汝爲一勇夫耳。前番去捉武安國時,頗能用計;今獻此策,亦中兵法。”
紀靈憨態一笑,說道:“謝謝陛下稱讚。”
袁術隨即便聽從紀靈之言,分兵去劫曹*營寨。
且說曹*引軍往居巢而來。正行間,狂風驟至,忽聽一聲響亮,將一面牙旗吹折。
這時代信奉神靈之說,見到此情景,曹*當即便令軍兵且住,聚一衆謀士問其吉凶禍福。
荀彧凝神問道:“風從何方來?吹折甚顏色旗?”
曹*連忙說道:“風自東南方吹來,吹折角上牙旗,旗乃青紅二色。”
荀彧沉吟道:“不主別事,只怕今夜袁術必會來劫寨。”
曹*點頭表示贊同,忽然又見毛玠快步入內見曹*,拜道:“方纔東南風起,吹折青紅牙旗一面。大王以爲主何吉凶?”
曹*聞此亦想知道他人的看法,便問毛玠道:“公意爲若何?”
毛玠抿了抿嘴巴,說道:“愚意以爲今夜必主有人來劫寨。”
“哈哈!”曹*朗聲大笑道:“天報應我,當即防之。”
於是,便分兵九隊,只留一隊向前虛紥營寨,其餘之衆分八面埋伏,靜待袁術偷營之軍。
是夜,月色微明,寂靜無聲。
楊大將在左,紀靈在右,分兵兩隊進發;袁術於荀正留守居巢。
且說紀靈自以爲得計,獨領輕騎奮勇在前,一馬當先的突入曹*大寨之中,但見營寨之中零零落落,並無多少人馬,正茫然不知所措之時,忽然見營寨四邊火光大起,喊殺之聲齊舉。
紀靈當下便知中計,打馬急出寨外。正東滿寵、正西許褚、正南呂虔、正北李典、東南曹純、西南樂進,東北夏侯惇、西北夏侯淵,八處軍馬齊齊殺出,將紀靈軍馬團團圍住。
紀靈也是勇武異常,左衝右突,前遮後當;但是所領軍兵卻不是他那般奮勇不畏,見事勢已急,盡皆逃竄或投降去了。
紀靈正奮力衝殺之間,逢着曹純大殺一陣,後面樂進也已經趕到。紀靈不敢停留,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而走,最後只有數十騎跟定。
紀靈衝出曹*營寨,就欲還回居巢,卻發現去路已斷,欲投淮南、合肥,又恐曹軍截住;尋思無路,只得望荊襄方向而去。
再說楊大將引軍正面劫寨,將近寨門,忽然喊聲大震,後面衝出一軍,便先
截去了一半人馬。轉眼間夏侯惇又殺到,楊大將見中計,便領軍突圍而走,夏侯淵又從後趕來。
楊大將一路慌亂奔逃,再回顧之時,身後止有三十餘騎跟隨。急欲奔還居巢,卻望見居巢城中大火沖天,知道居巢已經失守,顧不得袁術是否得脫,便棄了居巢;欲投淮南、合肥,又見曹軍漫山塞野,截住去路。
楊大將自思無路可歸,心想:“袁術是已經滅亡了,今不若暫往依棲,別作良圖。”遂望徐州路而走,正逢李典攔住。楊大將匹馬落荒望北而逃,李典擄將從騎去了。
且說袁術在居巢靜待楊大將與紀靈的好消息,至半夜之時,居巢城下出現一隊人馬,聲稱是紀靈將軍得勝而歸,城頭軍士依着火把可見紀靈大旗,當即便大開城門放其入內。
卻不料城門方纔打開,城外軍馬便蜂擁而入,頓時喊殺聲一片,紀靈大旗也隨之棄地。這時,城內袁術軍士才知道是中了曹軍的詐城之計,看到猛撲上來的曹軍,袁術軍士早已沒有了對抗之心,丟下刀兵四散而逃。
袁術此時亦在滿城慌亂之中驚覺過來,得知居巢已經被曹軍攻破之後,便丟下一切,在其親衛軍的護衛下慌忙逃走。
曹*利用楊大將、紀靈偷營之際,當夜就取了居巢,隨即馬不停蹄,又進兵攻合肥,劉詳、俞涉把守不住,只得棄了合肥城而走。曹*引大軍入城,安民已畢,隨喚來麾下一衆謀士,商議謀取淮南之策。
荀彧說道:“袁術麾下大將雷薄保護其妻小,死守此孤城。若不速取,恐爲江東孫策所竊。”
曹*點頭說道:“是極,當速速攻取之。”
郭嘉說道:“雷薄此人乃輕義之人,若使人說之,必會來降。”
這時,帳下一人出列說道:“某與雷薄有一面之交,願往說之。”
衆人循聲視之,乃李典是也。
曹*當即大喜,說道:“曼城即與雷薄有舊,便即刻前往致,望曼城務必使其必歸孤。”
次日,曹*令夏侯惇爲先鋒,領兵五千先往淮南搦戰。雷薄卻是不出,夏侯惇即使人於城下辱罵。
雷薄聞之大怒,逐引三千人馬出城,與夏侯惇交戰。約戰十餘合,雷薄手上乏力,知道不是其對手,撥馬便回走城中。夏侯惇趕來,雷薄已逃入城中,待夏侯惇趕至城下,城頭兩排數百張硬弩,箭如飛蝗。夏侯惇不得過,只得勒兵回營。
與夏侯惇的交戰之後,雷薄說什麼也不出來了,曹*便令一衆曹兵將淮南城團團圍住。是夜,雷薄於城頭之上,遙望城下火光沖天,心中驚惶,連夜將城中平民招來一齊守城。
次日天曉,雷薄再次整裝來到城頭巡察,忽見城下一人單槍匹馬而來,雷薄極目視之,乃李典是也。
雷薄自然明白其來意,即刻下關出城相迎,謂李典說道:“曼城欲來相敵耶?”
李典搖頭說道:“非也。想故人舊日之情,特來相見。”說着便棄刀槍下馬,就在城下與雷薄敘起禮來。
雷薄問道:“曼城莫非是來說雷某乎?”
李典道:“不然。你我同鄉,且昔日蒙兄援手之情,今日弟安得不救兄?”
雷薄說道:“然則曼城將欲如何助我?”
李典說道:“袁術不知天高地厚,妄來征伐魏王,如今被吾王打敗,時下更是未知生死。昨夜大王已破合肥,軍民盡無傷害,差人護衛袁術之家眷,不許驚憂。如此相待,弟特來報兄。”
雷薄聞之心中暗驚,可是表面卻是做出一番忠貞,發怒道:“此言特說我也。吾今雖處絕地,視死如歸。汝當速去,吾即出城迎戰。”
“哈哈哈!”李典仰天大笑,說道:“兄此言豈不爲天下笑乎?”
雷薄不悅道:“吾仗忠義而死,安得爲天下笑?”
李典笑道:“袁術奸逆之徒,兄今即死,卻非忠貞而是忤逆,其罪之大啊!”
雷薄沉吟道:“汝說我有罪之大,
以兄臺看來,我欲如何?”
李典說道:“今四面皆魏王之兵,兄若不降,則必死;徒死無益,不若降魏王;一者可以保兄之聲明,二者不背叛逆之稱,三者可留有用之身:有此三便,兄宜詳之。”
雷薄沉思片刻,乃說道:“兄言三便,吾若再不識時務。便當真要受三罪而死。”
隨後,李典先回曹營,通報曹*得知,待曹*大軍到達,雷薄獻了淮南,李典便引雷薄往見曹*,曹*當即命其爲偏將軍,此外又備綾錦以及金銀器皿等物相送。
自此,曹*終於掃平淮南之地,袁術的敗亡使得孫策在江東完全的脫離袁術的勢力,孫策即刻逐走袁術任命的丹楊太守袁胤,並連帶使得袁術的廣陵太守吳景、將軍孫賁在收到孫策的書信後棄袁術投孫策,這一消息,卻是讓剛剛喪失了淮南的袁術更加痛心。
本來淮南之地非常富庶,但是袁術於舊年冬季碰上大旱災與大饑荒,實力嚴重受損,江淮之間處處可見人吃人的慘劇。當時沛相舒仲應勸袁術散糧救饑民,袁術聽後大怒,將斬之。
舒仲應:“知當必死,故爲之耳。寧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於塗炭。”
袁術頗受感動,乃下馬牽之道:“仲應,足下獨欲享天下重名,不與吾共邪?”
乃聽從舒仲應之言,然而此時袁術的衰敗已經無法逆轉,接下來發生的心腹愛將雷薄叛變,將淮南拱手送給了曹*。
袁術已至窮途末路,士卒散走,袁術憂懣不知所爲。但皇帝夢依然不醒,他明知自己不濟了,還想將皇帝留在他袁家,還寫信希望袁紹能把皇帝繼續做下去。倉皇無奈之下,袁術想投奔袁譚,曹*使劉備阻攔,袁術沒法通過。
袁術不得已又退往江淮之間,中途想要前往灊山投奔他以前的部曲,現在卻是曹*的偏將軍的雷薄,卻是遭到雷薄的嚴厲拒絕,只是看在舊日情分之上,留其住了三日,但是卻不提供糧草,以至袁術士衆絕糧。
於是,是年六月,袁術又退軍至江亭。袁術問廚下還有多少糧食,廚下回答說:“尚有麥屑三十斛。”時盛暑,欲得蜜漿,又無蜜。
袁術坐在牀蓆上,羞怒交加,嘆息良久,乃大吒曰:“袁術乃至是乎!”因而憤慨結病,不多時就嘔血鬥餘,死了。
最後,漢末的第一個異姓皇帝,淮南王袁術,終究是沒有鬥過命運,依然如歷史所記載的一般,嘔血而死。
此後,袁術從弟袁胤因爲畏懼曹*,不敢留居淮南,乃率其部曲奉袁術柩及妻子奔廬江太守顧雍。
尹銘得知此事之後,便收留了袁術的家人,將其家人盡數養在襄陽,其子袁耀更是被尹銘仕爲郎中。
卻說楊大將奔逃在袁紹處,袁紹憐惜其人,好生安排着,可是楊大將卻想到袁術生死不明,旦夕煩惱。
袁紹聞此情景,頗爲感動,故問道:“大將何故常憂?”
楊大將說道:“主公如今不知音耗,淮南又陷於曹賊;上不能報國,下不能保家:安得不憂?”
袁紹點頭說道:“吾欲進兵赴許都久矣。方今春暖,正好興兵。”
隨即便招來一衆謀士,共同商議破曹之策。
田豐卻是對此極爲反感,上次有極好的機會卻是不把握,如今曹*緩過氣來,他又要去戰,當即便諫言道:“前番曹*攻淮南之際,許都空虛,不及此時進兵;如今淮南已破,曹*軍兵方銳,未可輕敵。不如以久持之,待其有隙而後可動也。”
袁紹被田豐如此一說,便猶豫不決起來,說道:“待我思之。”
因而環視衆人,問道:“田豐勸我固守,衆位以爲何如!”
郭圖嘴角一翹,出列說道:“曹*欺君之賊,大王若不討之,恐失大義於天下。”
袁紹等得就是這句話,當下大喜,說道:“郭圖之言甚善。”
當即就欲下令興兵征討曹*,田豐心急如焚,急忙上前又來勸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