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楊賜、袁隗、王允、皇甫嵩等人來到興光樓,一入樓中大堂便聽到樓上傳來“殸殸鏘鏘!”琴瑟齊鳴。
“人間最苦,最苦是分離,伊愛我,我憐伊,青草岸頭人獨立,畫船東去櫓聲遲。楚天低,回望處,兩依依。後回也知俱有願,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亂如絲。好天良夜還虛過,辜負我,兩心知,願伊家,衷腸在,一雙飛。……”
尹銘仔細一聽,演奏的竟然是自己前日即興剽竊後世的那一首哀婉情長的闋詞,而那唱歌者竟然是一個渾雄低沉的男兒聲,卻依然不失其闋詞中憂傷、期盼、悲涼的情感。
完美的歌唱深深的打動了大堂中的衆人,一干人等竟然靜立大堂,一時之間皆陶醉在那美妙哀婉的歌聲中。
“唉,尹公子,這不是你前日所作之曲嗎?”丁原聽的熟悉,想到正是尹銘那日所作之佳曲,失聲叫道。
“嗯,那歌者好生厲害,居然將闋詞之中的深意完全抒發出來!”尹銘略一點頭,對歌唱者給予高度的讚揚。
“哦,此曲竟是侯爺所作,真是奇才也!”
“若是,在下猜的不錯的話,那歌者一定是蔡大家。”
“噢,何以見得啊?”
“洛陽城之中如此精悉音律者,爲此一人也!”
“啊,哈哈哈,此話不假,既然蔡大家來了,咱們還不快去拜訪之!”
“那是自然!”
……
說着,一干人拽着尹銘一路往樓上而去。
“哎,這蔡大家爲何人?”尹銘爲衆人的熱情感到意外,不禁問道。
“噢,就是通曉經史、天文、音律,擅長辭賦,集文學與書法於一家的蔡邕蔡伯喈,蔡大家啊!”王允側首驚異的看着尹銘,神情似乎在說,你竟然連蔡邕都不知道。
“噢,就是那立石經於太學門外的蔡邕蔡伯喈!”尹銘驚呼一聲道。
尹銘身爲一箇中國書法的愛好者,豈會不認識蔡邕,這位東漢著名的書法大家!蔡邕以隸書著稱,結構嚴整,體法多變,長於碑記。熹平四年,靈帝詔邕寫六經文字,部分由邕書丹於石,立太學門外,曰石經。
董卓當權時,任蔡邕爲左中郎將。董卓被誅後,蔡邕爲王允所捕,死與獄中,後葬於河南箕山。其東爲白沙鎮,其北爲白沙水庫,湖光瀲灩,景色一新,爲後世著名的旅遊勝地。
作爲一代書法大家,蔡邕創造了一種書寫方法特殊的字體——飛白書,亦稱‘草篆’。據說這是蔡邕到皇家藏書的鴻都門送文章,他在等待被接見時,看到門外工匠在用掃把蘸石灰刷牆,常常每一刷下去,白道里有些地方透出牆皮來。籍此,蔡邕回到家不斷練習,獨創了這種黑色中隱隱露白的筆道,即‘飛白書’。
這種書體,筆畫中絲絲露白,似用枯筆寫成,爲一種獨特的書體,唐張懷瓘《書斷》評論蔡邕飛白書時說‘飛白妙有絕倫,動合神功’。北宋黃伯思稱‘取其若絲髮處謂之白,其勢飛舉謂之飛。’“正是!”楊賜一旁說道。
“嗯,伯喈爲人正直,性格耿直誠實,眼裡容不得沙子,對於一些不好的現象,他總是敢於對聖上直言相諫,內侍們對其是又恨又怕,終因彈劾宦官而被流放至朔方,赦免之後伯喈卻遠至吳地,隱居了起來,時下愛女出嫁這纔回京。”袁隗哀嘆道。
“老爺,啓稟老爺,二位侄少爺來了,夫人叫您趕緊回家去。”這時一個小廝急匆匆的闖進來,望着袁槐便拜道。
“哦,是我那二位賢侄來了,哈哈,老夫還真是許久沒見他們了。”袁隗一聽來人的話,臉色立時放光,顯然他是非常看重這兩個侄子的。
袁隗的兩個侄子,莫非是袁紹及袁術,他們老袁家似乎就這兩個有些能耐,尹銘心思一轉,問道:“袁老如此着緊您那二位賢侄,想必其乃人中之龍鳳乎!”
楊賜聞言搶先答道:“嘿嘿,次陽兄可是將這兩個侄兒看的跟個寶貝似的。”
“那是因爲袁家兩位公子實在是出色
,即能文又通武,可謂全才也!哈哈哈。”王允接口說道。
“呵呵,子師所言不虛,老夫這兩個侄兒的確是我袁家將來的頂樑之柱也!”袁隗拂鬚長笑道。
“噢,那小子倒是要好好結交一番!”尹銘淡然笑道。
“好了,今日就到此吧,改日再與尹公子一會,倒是老夫將那兩個不成器的侄兒帶來與尹公子認識認識。”袁隗說着與楊賜、王允及尹銘等人告辭而去了。
袁隗的離去雖然有些掃興,但是衆人的興致卻沒有受到影響,衆人循聲至二樓。此時,雅座之內又換了一首曲子,曲調更爲唯美,即使尹銘不明白其中含意,依然覺得清晰舒暢。
“練餘心兮浸太清。滌穢濁兮存正靈。和液暢兮神氣寧。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慾息兮無由生。踔宇宙而遺俗兮眇翩翩而獨徵。……”
“呵呵,此刻已無需猜測便知道此間之人,必是伯喈無疑了!”楊賜行至門口,微微一笑道。
丁原上前剛要推門,被楊賜一把阻止,示意衆人聽完這首曲子再叩門。
琴聲緩慢而止,一曲已過,等在外面的衆人,這才整了整衣衫,一副準備面見貴賓般的樣子。
“嘭、嘭嘭!”王允側身叩門。
“那位?”雅座之內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呵呵,伯喈啊,回到洛陽這麼就都未曾見你出來過,今日怎麼有雅興到興光樓來小坐啊?”楊賜聞言推門而入,一邊脫鞋一邊打趣道。
“啊,原來的伯獻大人,快快請進。”蔡邕一見是楊賜,趕緊起身招呼道。
“哈哈哈,可不單單只是楊大人哦!”其後的王允及馬日磾等五、六人,一涌而入。
蔡邕更爲驚異,奇道:“今日是什麼風將各位大人都吹到這興光樓來了?”
“哈哈,還不是這位尹侯爺!”楊賜指着尚在屋外的尹銘,風趣的說道。
“拜見蔡大家。”尹銘進來先恭恭敬敬的給蔡邕行了個禮。
“這位少年好生俊朗,古之潘安、宋玉亦不過如此耳!”蔡邕望着儀表非凡的尹銘,大聲讚歎道。
誰說人不是以貌取人,以尹銘的看法,世上之人都是以貌取人,只是輕重、態度有所不同而已。
“呵呵,蔡大家若是瞭解了這位侯爺的才華,必然更是驚歎噢!”王允一旁笑道。
“哪裡哪裡,子師大人繆讚了。”尹銘謙虛的說道。
“侯爺可不要謙虛啊,你可是說過:過分謙虛就等於驕傲噢!”丁原竟然也有其風趣的一面。
“過分謙虛就等於驕傲,說的好,看來這位公子果然乃人中之傑!”蔡邕聞言色變道。
楊賜、王允及馬日磾等五、六人,皆爲丁原這句言簡意賅的精闢短語給說的感嘆不已,當知道這出自尹銘之口,更是對尹銘敬佩有加。
“呵呵,蔡大家恐怕還不知道,您剛纔所唱闕詞亦是出自這位侯爺之手。”丁原笑道。
“啊呀!老夫找的你好苦啊!”蔡邕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飛快的上前抓住尹銘的手,生怕一鬆手尹銘就會跑掉似的。
“哈哈哈,伯喈的癡性又犯了!”熟悉蔡邕的楊賜大笑道。
“蔡大家先請坐,咱們有話慢慢說。”尹銘被一個大男人抓着手,倍感難堪。
“敢請教公子尊姓大名?”蔡邕終於將尹銘的手放開。
“不敢,小子尹銘。”尹銘恭謙的說道。
“這位乃是前朝神武大將軍尹氏尊公之後,忘憂公主之外孫,當今聖上外甥剛剛認的外甥,無極候尹銘是也!”丁原呵呵一笑,將尹銘的身份盡數說出。
“噢,蔡邕見過無極候爺。”蔡邕聞言一驚,連忙起身重新見禮道。
“蔡大家您多禮了,小子一介晚輩,徒有無極候之虛名,怎當得起蔡大家之一禮!”尹銘趕緊回禮道。
“好了,你二人也不要禮來禮去的了,咱們還是好好坐下來享受一番吧。”楊賜盤膝而坐,望着蔡邕及尹銘二人說道。
“呵呵呵!”
蔡邕與尹銘聞言相視大笑起來。
衆人盡數入席,好酒好菜亦是擺滿席案,諸人談天說地,不亦說乎!
席間,諸人飲酒作樂,暢所欲言,最後一致要求尹銘作詩一首,以爲衆人助興。
此時尹銘被衆人輪番猛灌,業已喝得七七八八了,一時興起,起身高歌道:“哈哈,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蔡夫子,楊太尉,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無忌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好,好,好好好!侯爺真乃曠世之奇才矣!”
“奇葩,史上之奇葩!”
“世之奇才也!”
…………
一衆人等昏天黑地的不知道喝了多久,最後還是烏雅夫人擔心尹銘又喝多了,是以派人前來尋找,這才散了場,不過一干人等不甘心,約好再聚一次,好好喝個痛快。
尹銘回到府中自然是免不了被烏雅夫人一頓訓,不過烏雅夫人是手舉得高,放得卻輕,好在尹銘今日皇宮之中的表現也對的起這一番良苦告誡。
過了烏雅夫人這一關,尹銘便無所忌憚,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是走動與京城中諸位大人世家之間。
如今,尹銘的大名已經在京城之中,徹底的叫響了,但凡是高官權貴,不管是好是壞,沒有不與其來往的,尹銘現在總算有了一些紈絝子弟的感覺了。
這一日,朝中諸位大人們都各忙各的去了,那些世家尹銘也不大樂意去,是以帶着兩個護衛,朝着步廣裡最有名的酒肆英雄樓而去。
英雄樓,顧名思義是一個充滿豪俠壯士的地方。
來到英雄樓,只見其樓雖然不似興光樓那般華麗堂皇,卻是有着一股凜然的氣度,令人心生嚮往。
“三位爺,裡面請!”
一個短裝精悍的小二一見尹銘三人,一陣小跑就過來了,殷勤的將三人的駿馬牽過,交給飛快上前的馬童,引着三人就往裡走。
“三位爺,您幾位是要雅座,還是就在大廳之中?”小二客氣的問道。
“一間樓上的雅座。”尹銘身後的張慶說道。
“好嘞!”小二唱喏道。
小二就欲領着三人上樓,可是尹銘突然覺得大廳之內也是別有風味的,止步叫住小二道:“等等,你還是在大廳給我們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吧。”
“嗯,好嘞!爺,您這邊請。”小二微一愣神,可是立馬就緩過神來,引着尹銘等三人往最裡面靠窗的位置行去。
“你們近日可曾聽說了,那先朝神武大將軍尹氏尊公之後重新出山了?”
“哦,你可是說的無極候尹銘?”
“對對對,兄臺知道?”
“據說此人文武全才,頗有乃祖之風啊!”
“……”
尹銘剛剛一落座便聽到有人就在議論自己,不由正襟端坐,側耳傾聽之,聽聽這些井市豪傑們都是怎麼評價自己的。
“哼,不過是仰仗其祖之福罷了,不值一提。”
“唉,公路兄怎可如此說話了,若是那尹銘沒有幾分真本事,皇上不明白,難道令叔也不明白?”
“呵呵,阿瞞說的對極,以我看那尹銘必然不失爲一位英才!”
尹銘扭頭望去,只見自己身側一席也是靠窗之位,坐着五個人,其中衆人都是俊朗卓絕,氣度不凡之人。但是有一人最爲獨特,其人貌不驚人,尹銘目測其身高至多不過七尺,可謂身體矮小,且黑瘦的臉頰,但是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眼神之中透着一股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