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千人的隊伍,連續向西挺近了數日,劉辯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座連綿的山脈。
望着遠處浮現的山脈,劉辯扭頭朝身後的隊伍招了下手,高聲喊道:“將士們,臥牛山已經到了,加把勁,走的快些,今晚我等就能返回山寨。有熱食!有木屋!強勝再在野地裡露宿一夜!”
聽說已經到了臥牛山地界,兩千多人舉起兵器,齊齊歡呼了一聲。
與此同時,在臥牛山山寨中,唐姬一手扶着山寨轅門的木樁,身體依偎在木樁上,眺望着遠處連綿的山脈。
羣山相連,放眼處滿是蔥翠。遍野花兒草兒,隨風輕輕搖曳,不時還有一羣鳥兒撲棱着翅膀,飛離山林,直衝雲霄。
整座臥牛山中,滿載了生命蓬勃的朝氣,可唐姬卻無心欣賞這春意盎然的美景!
自從劉辯領着百餘人的隊伍離開山寨,她每日都會站在寨門處,遙望着上山的必經之路,期盼着劉辯能早日歸來。
“王妃!”正遙望着蒼茫的山路,唐姬身後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甜美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外面寒意濃重,王妃還是回屋安歇吧。”
不用回頭,唐姬已聽出說話的是裴元紹的夫人翠娘。
民間女子取名,多是沿用“姑”“娘”二字,就像周倉故去的婦人紅姑一樣,裴元紹這位從民間搶來的夫人,也是取了這麼個鄉土氣息濃厚的名字。
緩緩的搖了搖頭,唐姬一手扶着木樁,依然默默的望着上山的小道。
“山上風緊日烈,王妃每日立於此處等待殿下,殿下若知,必是心疼萬分!”站在離唐姬只有三四步的地方,翠娘微微躬着身子,柔聲對她說道:“還是請王妃回房歇息,翠娘自會替王妃守着。待到殿下凱旋歸來,翠娘定會首先稟告王妃!”
“不!”唐姬輕輕的搖了搖頭,對翠娘說道:“我要在這裡等着,等着殿下回來,即便他沒有攻破洛陽,只是獨自一人返回,我也要等他……”
“殿下定能凱旋而歸!”唐姬的話剛落音,翠娘就輕聲輕語的對她說道:“殿下乃是真龍,這天下本是他的,只要到了……”
“將軍!將軍!”翠孃的話還未說完,從山寨外面跑進來一個嘍囉,這嘍囉剛一進山寨,就沒口子的嚷了起來:“殿下回來了!”
扭頭看着朝山寨裡跑去的嘍囉,唐姬正奇怪那嘍囉爲何如此忙亂卻又一臉欣喜,猛然間聽聞“殿下回來了”這幾個字,美麗的眸子瞬間一亮,連忙斂起裙裾,跑出了寨門。
“王妃……”唐姬跑出寨門,翠娘喚了她一聲,見她沒有回頭,趕忙跟了出去。
幾個遠遠站着,負責保護唐姬的嘍囉也趕緊跟了出去。
嘍囉跑進了山寨,與聽到喊聲正朝外走的裴元紹撞了個滿懷。
“大呼小叫做個甚麼!”那兵士剛跑到裴元紹近前,裴元紹就一把摳住他的衣領,破口罵道:“你個沒腦子的夯貨!王妃整日等着殿下,你如此一吼,她必定跑出山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我的腦袋都要被殿下砍了掛在寨門上!”
裴元紹一通罵,把那嘍囉給罵的頓時閉了嘴,愣了一下才戰戰兢兢的說道:“殿下真個回來了,山下的兄弟方纔傳來消息,說是殿下已然到了山腳……”
“將軍,王妃出寨了!”傳訊的嘍囉話還沒說完,從山寨轅門處又跑來一名嘍囉,向裴元紹稟報道:“夫人也跟着王妃出了山寨!”
聽說唐姬真的跑出了山寨,裴元紹一把搡開報訊的嘍囉,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扭頭向身後的嘍囉們喊道:“帶上人手,我等下山迎接殿下!務必要先趕上王妃!”
幾個嘍囉趕忙應了,招呼着那些聽到嚷嚷聲跑到寨子裡的嘍囉們,列起隊伍,跟在裴元紹身後,出了寨門,下山迎接劉辯去了。
一些被劉辯帶走的漢子們家眷,聽聞劉辯回來了,也紛紛跟在裴元紹的隊伍後面,想要下山去迎接他們的親人。
“讓家眷全都留在寨中!”已經出了寨門的裴元紹扭過頭,朝身後跟上來的家眷們看了一眼,向跟着他的嘍囉們吩咐了一句。
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十多個嘍囉趕忙轉過身,將手中短矛橫起,攔住了那些要尾隨下山的家眷。
一大羣想要跟下山的家眷,被嘍囉們阻住去路,個個伸長了脖子,隔着阻攔他們的嘍囉,朝山下張望。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不僅帶着親人即將返回的期盼,還帶着些許擔憂,擔憂劉辯的隊伍回來,卻看不到他們親人的身影。
早一步出寨的唐姬雙手提着裙裾一路小跑,長長的裙襬拖在地上,使她跑動起來感覺很是絆腳。
傾斜的山坡上,遍處都是荊棘,帶着尖刺的荊棘刮破了唐姬身上的衣衫,就連那兩條白嫩的手臂也被刮出了一條條細小的口子。
荊棘刮破的傷口,要比劍傷更疼一些,唐姬卻好似根本沒感覺到痛似得,只是一味的朝着山下飛奔。
“快,快追上王妃!”跟着跑到半山腰,翠娘已是累的不輕,她雙手扶着膝蓋,指着已經跑出老遠的唐姬,對身後跟着的幾個嘍囉喊了一聲。
大半嘍囉不敢耽擱,腳下的步伐又快了許多,只餘下兩個人站在翠娘身後,保護着她。
“殿下!”隊伍挺進到臥牛山山腳,劉辯正要派人上山告訴裴元紹,以免在上山的途中與山寨裡的人發生誤會,周倉擡手指着山腳,對他說道:“那不是王妃嗎?”
順着周倉手指的方向,劉辯扭頭朝山腳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身上襦裙都被荊棘刮出了許多細長布條的女子下了山坡,正朝他們這邊飛奔而來,在那女子身後,還跟着幾個全副武裝的山寨嘍囉。
“唐姬!”看清朝他們這邊奔來的果然是唐姬,劉辯連忙迎了上去,典韋帶着幾名兵士趕忙跟上,生怕他出了半點意外。
“夫君!”倆人相向飛奔,到了劉辯身前,唐姬一時忘記了以往一直恪守的禮儀,一頭撲進劉辯的懷裡,兩行清淚霎時順着腮邊滑了下來。
緊緊的摟着唐姬的後背,劉辯能感覺到她的身軀在微微的發着抖。
“還好嗎?”雙手扶着唐姬的香肩,劉辯將她輕輕推開一些,望着她那張還掛着淚痕的俏臉,嘴角漾着和善的笑容,柔聲說道:“見我回來不高興?哭的像個淚人兒似得!”
唐姬低垂着臻首,貝齒緊咬着嘴脣,用力的搖了搖頭,想要說話,可喉嚨裡卻像是梗了什麼似得,連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
見唐姬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劉辯又將她攬進懷裡,輕柔的說道:“不要哭了,我回來了!”
“殿下!”劉辯正摟着唐姬,裴元紹領着一隊百餘人的嘍囉下了山,跑到他近前,雙手抱拳躬身說道:“聽聞殿下歸來,元紹特來相迎!”
“好!”朝裴元紹點了點頭,劉辯向身後衆人一招手,對他們喊道:“將士們,上山!”
得了上山的命令,連日奔走,已是十分疲累的官兵們齊齊歡呼了一聲,跟着劉辯,朝唯一一條通往臥牛山山寨的小路走了過去。
一手摟着唐姬,劉辯與她並肩朝山上行進着。走沒幾步,他將身子稍稍扭向唐姬一些,另一隻手拉過了唐姬的手。
下山時,唐姬的手臂被荊棘刮破了一道道細長的口子,白嫩的皮膚被荊棘刮破,一絲絲鮮血洇在傷痕上。
劉辯的手抓上她的手臂,一陣疼痛使得唐姬下意識的倒抽了口涼氣,輕聲“哎呦”了一下。
“怎了?”唐姬這一哎呦,劉辯連忙停下腳步,拉過她的手臂,看着那一道道被荊棘劃破的傷口,眉頭霎時擰了起來,向跟在身後的裴元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裴元紹連忙上前兩步,抱拳躬身,沒敢應答,早先跟着唐姬一同下山的翠娘卻在這時走到裴元紹身旁,微微矮了下身,向劉辯福了一福說道:“啓稟殿下,王妃連日思念殿下,每日都在山寨大門出等待殿下回歸。今日聽聞殿下返回,王妃見殿下心切,不待我等陪護,便急忙下山,因此……”
“我回來了!總要上山的!”不等翠娘把話說完,劉辯擡手輕輕撫摸着唐姬的秀髮,柔聲對她說道:“傻丫頭,以後切莫如此,這手臂上傷痕累累,需多少時日才能好的通透。”
自從跟隨劉辯逃離洛陽,在唐姬的心目中,劉辯並不像是個只比她大兩歲的皇族,而更像是一個愛護她的大哥哥一樣,一聲“傻丫頭”,已是讓她的芳心暗涌不已。
“傻丫頭”這個稱謂,若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唐姬一定會羞惱萬分,可從劉辯口中說出,她聽着,卻是那樣的親切和溫馨。
“回山上,上些藥,會好的快些!”摟着唐姬,劉辯引領着隊伍,繼續朝山頂的寨子趕去。仰頭朝山頂望去,隱隱的能看到幾面黑底的大旗,正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