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關口,黑色的戰旗被撕扯成布條,凌亂的丟在地上。
風兒從地上掠過,撩起戰旗上的破布,破敗的布條隨風飄舞,它們的舞動卻並沒有給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虎牢關帶來生機,反倒使得這無人的關口顯得一派蕭瑟。
關內兵營中,一片熊熊的大火正在燃燒着。滾滾的濃煙在烈火中沖天而起,徑直衝上雲霄,就猶如一條條烏色的巨龍,正盤旋於天際。
站在離大火不遠的地方,劉辯一手按着長劍劍柄,仰頭看着沖天而起的濃煙,咂吧了幾下嘴,頗爲惋惜的說道:“若是這些糧草都用來接濟百姓,又有多少貧苦人家不至餓死!”
“殿下宅心仁厚,將來重登大寶,必將福澤天下百姓!”站在劉辯身後,周倉微微躬着身子,對他說道:“這虎牢雄關,數十萬大軍圍攻數月不可得,殿下僅用一日,便將其攻破,可謂是天佑殿下!”
“往日虎牢關內,駐守數萬雄兵!”望着沖天而起的大火,劉辯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如今關內只餘數百守軍,且諸侯撤軍,使得他們心生大意,我等才能一舉騙關!何來天佑一說?”
話說到這裡,劉辯扭頭望着西面,對周倉說道:“元福吩咐下去,讓衆軍生火造飯,備辦好乾糧,吃飽肚子,我等離開此處!”
“放棄虎牢關?”劉辯的話音剛落,周倉和站在另一側的典韋就愣了一下,滿臉不解的望着他,周倉更是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
“兵微將寡,留守此處無非自尋死路!”望着熊熊大火,劉辯淡淡的說道:“元福吩咐過衆人,再爲本王尋塊墨炭,本王要在此處給前來接管關口的人留句話。”
“諾!”回頭望了一眼虎牢關的堅固城牆,周倉心內雖是有些不捨就此放棄,卻還是抱拳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劉辯領軍攻下虎牢關,正在關內放火燒着糧草,數十里開外,一支原本向着洛陽方向挺進的董卓軍,調轉方向,朝着虎牢關撲了過來。
虎牢關內,滾滾濃煙直衝天際,數十里開外都能看到升騰的黑煙。
呂布手提方天畫戟,胯下騎乘着棗紅駿馬,一邊快速行進,一邊仰頭望着虎牢關方向的滾滾濃煙。
“文遠!”正向虎牢關快速行進,呂布扭頭朝跟在側後方的年輕將軍喊了一聲:“你看失火地點可是虎牢關?”
騎馬走在呂布側後方的,正是他麾下猛將張遼。聽得他發問,張遼連忙催馬上前,抱拳說道:“回稟溫候,以路程與方向來看,應是虎牢關不假!”
“你帶兩千騎兵,全速行進,先回虎牢關馳援魏續!”擰着眉頭,望着虎牢關方向,呂布擡起提着方天畫戟的手臂,用戟尖指着虎牢關方向,對張遼說道:“若是發現賊人,一個不留,全部誅殺!”
“諾!”張遼抱拳應了一聲,朝身後一招手,高喊了一句:“隨我來!”領着兩千精銳騎兵,直奔虎牢關而去。
望着張遼領軍絕塵而去的背影,呂布眉頭微微擰了起來,朝身後大喊了一聲:“衆軍加快步伐!”
數萬董卓軍,從快步行走轉爲一路小跑,加快了行軍的速度,跟着呂布,直撲虎牢關。
而此時,劉辯與一千多名新近招攬的官兵已生火造好了飯。飯剛煮熟,正圍着篝火準備吃飯的劉辯站了起來,望向西方。
西面一派寧靜,根本看不到半點有軍隊移動的跡象,可劉辯卻在這時朝官兵們擺了下手,高聲喊道:“衆軍聽令,速速收拾行裝,帶上飯食,我等即刻離開!”
剛剛蒸好飯,官兵們已是禁不住鍋內黃橙橙小米飯噴出的香氣,正要大快朵頤,劉辯卻在這時下達了行軍的命令,讓在場的一千多名官兵無不感到有些失落。
可命令已下,官兵們也不敢違拗,只得各自收拾起行裝,用隨身帶着的小布包,將粟米飯包好,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一路向西,進入大山!”一千多名官兵擺好了隊列,等待着劉辯發佈命令,劉辯望着西面一片茫茫的大山,擡手向羣山一指,下達了挺近山內的命令。
千餘人的隊伍,行軍時要比百餘人的小隊目標更大,在平坦的曠野中挺進,極易被敵軍發現,若想成功挺入關內,返回臥牛山,劉辯能選擇的,只有進入山林,藉着大山的掩護擺脫董卓軍的追擊。
離開虎牢關關口,劉辯像是很趕時間似得,領着隊伍一路狂奔。
腹中飢餓的官兵,一邊跟着劉辯奔跑,一邊從布包裡取出煮熟了的粟米飯,大口大口的吞吃着。
一路向西行進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劉辯突然停了下來,指着長滿雜草的野地,對官兵們喊道:“將士們,快些隱匿起來!”
在劉辯喊話的時候,官兵們已經看到前方漾起了一片煙塵。
那片煙塵雖說不是很龐大,挺進的速度快是很快,縱然是沒有打過仗的人,也能從煙塵的滾動中,看出那是一羣騎着快馬的騎兵。
千餘名官兵連忙跑向深深的草叢,半跪在草叢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向他們這邊快速挺進的煙塵。
劉辯帶領的這支軍隊,全是步兵,除了最後招攬的數百淮南軍,其餘人全是輕裝步兵,他們雖然人數不少,可在行進中,卻是不會揚起多大的煙塵。
而對面正向他們這邊挺進的人馬,卻是清一色的騎兵。雖然漢末時期,還沒有專門用來衝鋒陷陣的重騎兵,可戰馬沉重的身軀,在奔跑時卻是會使地面上的塵土高高揚起。
這也是劉辯等人發現了對方,而疾速奔來的騎兵卻沒有發現他們的原因。
蹲在草叢中,望着正越來越近的滾滾煙塵,劉辯一隻手按在劍柄上,緊緊的握住了長劍的劍柄。
藏身在劉辯身後的一千多名兵士,也都是緊握着手中的兵器,一雙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正朝他們這邊疾速奔過來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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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劉辯已能看清最前面那排騎兵的穿着。
衝在最前面的,是個手提大刀,胯下騎乘着一匹烏黑戰馬的青年將軍。那將軍身穿淺黑鱗片甲,髮髻高高挽起,在髮髻上,罩着個淡金色發冠,遠遠看去,倒也有幾分俊俏倜儻。
騎兵的距離越來越近,騎馬的將軍雖說身體隨着戰馬奔騰在上下顛簸,劉辯卻已是能大概看清他的形貌。
他的身軀很是魁梧,若僅論身架,與周倉倒是有幾分相像。只不過他的麪皮卻不像周倉那樣微微泛黑,而是如同白玉般白淨!
一雙丹鳳眼微微眯縫着,年輕將軍眉頭微擰,兩道劍眉高挑,臉龐就像刀削過一般棱角分明。從他臉上的表情,能看出他心內很是有些焦躁,領軍前進,不是馳援友軍,就是追擊敵人。
跟在年輕將軍身後的,是上兩千名騎着快馬的騎兵。這些騎兵清一色的手持圓盾、騎兵短矛,雖是快速奔馳,隊列卻是絲毫不見鬆散,可見平日裡訓練定是十分嚴苛。
隨着騎兵的接近,“轟隆隆”的馬蹄聲震顫的大地都在發抖。滾滾煙塵席捲而來,煙幕四散,躲在深草中的劉辯與跟隨他的千餘名官兵也被罩進這片濃厚的煙幕之中。
官兵們手持兵刃,在騎兵從眼前經過的時候,許多淮南軍的臉上甚至露出了按捺不住的神情。
劉辯朝身後虛按了幾下手,已有些按捺不住,身子朝前挪了挪,想要衝上前與這隊騎兵廝殺的淮南軍這才退了下去,沒有做出危險的舉動。
兩千名騎兵的隊列浩浩蕩蕩,雖是疾速狂奔,卻也走了近一柱香的光景,才全部從劉辯等人身前經過。
望着漸漸遠去的騎兵,劉辯蹲在草叢中並沒有動身。
眼下騎兵走的還不算很遠,只要劉辯等人稍有異動,極可能被他們發現。
雖然漢末的騎兵都是輕裝騎兵,在戰場上衝殺,硬碰硬的對抗劈砍打不過重步兵。可對方畢竟人多勢衆,而且他身後的這羣官兵,也只有幾百名淮南軍纔算得上是真正的重步兵。
以這樣一支烏合之衆去抗衡一隊人數遠比他們多,且接受過嚴苛訓練的騎兵,劉辯還不會張狂到認爲能夠獲取勝利。
騎兵的背影越來越遠,漸漸的,在他的視線中只殘存着一片滾滾的煙塵。
“走!”望着遠去的煙塵,劉辯朝身後的官兵們一擺手,領着衆人,藉着草叢的掩護,朝西面的一片山巒跑了過去。
帶領騎兵與劉辯等人擦肩而過的,正是張遼。
虎牢關方向濃煙滾滾,張遼一心想要快些趕到關口,支援魏續,在路上也就相對的大意了一些,因此纔沒發現藏身於半道草叢中的劉辯等人。
“將軍請看!”虎牢關已近在咫尺,遠遠的張遼看到一片沖天而起的火光,在虎牢關軍營內蔓延開來。
就在他要策馬朝燃着大火的軍營衝去時,他身後一個騎兵擡手指着城牆,向他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