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蔡琰寢宮趕往前院的路上,劉辯還覺着大腦一片混沌,兩腿也有些發飄,眼前的景物都好像在不停的晃盪着,胸口也泛着一陣陣的噁心。
身爲大漢宗室,劉辯過的也算是挺憋屈。雖說他娶了三位王妃,可偏偏長期在外,與幾位王妃也是極難相見。也正是因此,每當到了與唐姬等人團聚之日,第一天晚上,他必定會與其中一位一直折騰到雙腿發軟、兩眼發黑,實在是無力挺聳,纔會作罷。
與蔡琰纏綿了一夜,劉辯此時體力正虧,卻得到徐庶有要事呈報的通稟,心知事關重大,不敢耽擱,趕忙披衣起身,趕往前院。
在幾名羽林衛的陪同下,劉辯剛進前院,就看到了趙雲、太史慈等將軍在徐庶的帶領下,於廣場之上等候。
見劉辯出來,徐庶趕忙迎上,抱拳躬身先是向他行了一禮,隨後說道:“王允意圖懲辦西涼軍,原本不欲反抗朝廷的李傕、郭汜聞之大怒,已率大軍進攻長安,如今長安是一派混亂,陛下派出信使,請殿下即刻發兵援救。”
“進殿再說!”聽完了徐庶的呈報,劉辯朝他擺了下手,跨步向着前往大殿的階梯走去。
待到劉辯領着幾名羽林衛先上了階梯,徐庶與衆將軍也緊隨其後,沿着階梯向大殿跑去。
進了大殿,待到衆人依序坐下,劉辯才一手按着面前的桌案,微微欠起身,向左側下首坐着的徐庶問道:“軍師方纔說陛下派來信使,不知所差何人?”
“啓稟殿下!”端坐在坐墊上,徐庶抱着拳欠了欠身,對劉辯說道:“李傕、郭汜兵精馬壯,且外圍又有牛輔幫襯,徐榮奉王允之命與牛輔作戰,屢戰屢敗,如今牛輔大軍也是漸漸逼近長安。長安眼下已是如同俎上之肉,呂布麾下高順將軍經過一場廝殺,方纔闖得出來,如今正在府外等候。”
“請高順將軍入內說話!”雖說以前被高順追殺過,可對高順劉辯始終是頗有好感,聽說來的是他,劉辯擡頭朝殿外喊了一聲。
隨着劉辯一聲令下,殿外接着便傳來了“請高順將軍入內拜見”的喊聲。
殿外的喊聲落下後不久,一名身穿鱗片甲、滿身滿臉血漬尚未來及擦拭的武將出現在殿外。
那武將在殿外交出了佩劍,隨後走進殿內,到了離劉辯尚有十多步的地方,雙手交疊於額前,“噗嗵”一聲跪在地上,高聲喊道:“末將高順,叩拜洛陽王。”
“高將軍請起來說話。當初我爲弘農王,高將軍是追殺甚急。”朝渾身糊滿血漬、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惡戰的高順虛擡了一下手,劉辯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對他說道:“如今本王做了洛陽王,高將軍方見,便行如此大禮,本王何敢消受?”
當初劉辯逃離洛陽,高順確實是一路追殺。就連劉辯攻破虎牢關,進了關內之後,他也還在帶兵窮追不捨。
若是別人,聽聞劉辯提及此事,恐怕已是將罪責推到董卓身上,力求爲自家辯解。可高順爲人正派,卻是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高順跪伏在地上,額頭上已是佈滿了細密的汗珠,並沒敢起身。他是得了劉協的旨意,前來洛陽向劉辯請求發兵支援,劉辯若是因被他追殺過而不願發兵,在高順看來,這絕對是因他以往追殺劉辯而造成的惡果。
見高順跪伏在地上沒有說話,劉辯再次虛擡了一下手,對他說道:“高將軍有事只管起身說話,本王並非小肚雞腸、記掛前仇之人。”
得了劉辯這句話,高順纔敢直起身子。可他卻並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雙手抱拳,高高舉過頭頂,仰望着劉辯說道:“殿下仁德,天下皆知。當日追殺殿下,末將不敢推諉。如今長安被圍,陛下與朝中衆臣皆有累卵之危。呂將軍整日鎮守城頭,可賊軍勢大,隨時皆有破城之虞。若殿下肯發兵援救,末將願獻上這顆人頭,以謝殿下!”
“人頭?”高順話說的是斬釘截鐵,劉辯絲毫不懷疑他的誠意,可在高順話音落下後,劉辯還是對他說道:“高將軍的人頭,還是留在項上吧。留着這顆人頭,將軍日後還可建功立業,以將軍之能,定會博得封妻廕子、名揚天下!至於援救長安一事,待本王與衆將商議妥當,再與高將軍細細謀劃。”
劉辯並沒說援救還是不援救長安,跪在大殿正中,高順也曉得,想要劉辯當即允諾,絕不可能。
仰望着劉辯,高順很是有些不情願的抱拳舉過頭頂,對他說道:“懇請殿下早做決斷,末將告退!”
“送高將軍前去沐浴更衣!”高順起身後,劉辯向守在大殿門口的羽林衛吩咐了一句。
一名羽林衛應了一聲,向高順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高將軍,請!”
雙手抱拳,向後退了幾步,高順才轉過身,邁着大步走出了大殿。
待到高順離開大殿,劉辯向一旁的徐庶問道:“陛下命高順前來求援,軍師以爲本王該當如何?”
“殿下莫非不知自家處境?”劉辯的話音才落,徐庶就抱拳對他說道:“在陛下眼中,殿下是非拔不可的芒刺。可眼下西涼軍尚於長安附近徘徊,陛下無力剷除,殿下便成了這大漢社稷的屏障。”
“軍師的意思是……不救?”劉辯微微歪着頭,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庶,神色中帶着幾分糾葛的說道:“若是不救,恐怕……”
“當今天下,擁兵自重者頗多!”劉辯話沒說完,徐庶已是曉得了他想說些什麼,接話說道:“若殿下不去援救長安,日後定然遭到一些居心叵測的羣雄攻伐。長安自是要救,只不過卻不能救的那般徹底,李傕、郭汜進入長安,乃是對殿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聽了徐庶的一番話,劉辯環顧着大殿內的衆人,向將軍們問道:“軍師已是有了決斷,衆位將軍以爲如何?”
趙雲、太史慈平日爲人謹慎,雖說對劉辯一片忠心,在這種問題上,卻是不會輕易表態。
周倉、典韋眼下尚與賈詡領軍在外,二人對劉辯是忠貞不移,對大漢朝廷卻是並無好感,若他們在此,恐怕此刻已是站出來表示支持徐庶。
殿內沉寂了片刻,坐在右側稍偏下首的管亥見衆人都不說話,“嗨”了一聲,站了起來,對劉辯說道:“軍師計策雖好,可也忒是娘氣了一些。甚麼要救不救?殿下不若撥於末將三兩萬人,末將領着他們,先去把那西涼軍的鳥人驅散,爾後攻下長安,殿下做了這天下之主,豈不美哉?”
“管將軍!”管亥話剛說完,徐庶就瞪了他一眼,對他低吼道:“漢室朝堂,已立數百年,普天之下莫非漢室之土,偌大江山豈可如管將軍所言一般兒戲?還不快快坐下!”
前些日子,劉辯身在長安,管亥等人皆歸徐庶統轄。徐庶治軍頗爲嚴謹,對下屬將軍也是有着足夠的駕馭能力。雖說做慣了黃巾賊,可對徐庶,管亥卻還是有着幾分忌憚。
被徐庶如此一喝,管亥縮了縮脖子,嘴裡咕噥着:“這天下本就是殿下的,殿下要取回來,又有哪個鳥人敢說甚麼……”
管亥的話還沒有說完,徐庶又朝他瞪了一眼,管亥這才撇了撇嘴,重新落座。
待到管亥坐下,劉辯看着右側上首的趙雲,向趙雲問道:“子龍以爲軍師之計如何?”
徐庶的提議,乃是要劉辯明扶暗抽,說的直白些,便是要藉着援救長安爲名,抽劉協的梯子,而且還要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讓天下人不能說劉辯對漢室不忠。
這個提議趙雲本不欲參與討論,可劉辯主動向他問起,他也不好不答,於是站了起來,抱拳對劉辯說道:“軍師所言甚是,管亥將軍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
“看吧,某就說攻破長安,讓殿下做這皇帝!”趙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剛被徐庶訓斥了一頓的管亥就接過話頭說道:“既然趙將軍也認爲某說的沒錯,殿下便給某兩三萬人,某定給殿下奪回長安!”
話說了一半就被打斷的趙雲,扭頭很是鬱悶的看了管亥一眼,待到管亥把話說完,他才接着說道:“可是眼下羣雄虎視眈眈,只等漢室自亂,便可從中漁利。殿下若進攻長安,漢室朝堂紛亂必起,因此眼下我軍尚不可攻破長安。只可暗中將長安送於西涼軍隻手,若想既不救援長安將李傕、郭汜驅走,又不被羣雄尋得由頭羣起而攻之,恐怕只有一途。”
話說到這裡,趙雲止住了話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徐庶。
“子龍但說無妨。”見趙雲看向他,徐庶對趙雲做了個請的手勢,跟他說道:“子龍平日精細,想必心內也是有了盤算。”
“牛輔!”徐庶要他將話說下去,趙雲這才接着說道:“圍攻長安的,乃是李傕、郭汜,雖說二人與牛輔同爲西涼軍,卻並非一支。牛輔早先曾派胡赤兒偷襲我軍,我軍進攻牛輔,一來可報胡纔將軍之仇,二來可向天下宣告,此舉乃是圍魏救趙,意圖引李傕、郭汜來救牛輔,以此解長安之圍!至於計成不成,那便只能盡人事而知天命!”趙雲一邊說話,坐在他對面的徐庶一邊不住的點着頭。待到趙雲將話說完,徐庶才站起身,抱拳對劉辯說道:“殿下,子龍所言,與臣下所想幾無二致。我等皆知,進攻牛輔,李傕、郭汜多半不會援救。長安被圍,城內糧草、兵員定是消耗甚巨。城破不過旬月之間,殿下若留於洛陽,長安定會再派人前來催促殿下發兵,如此反爲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