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數百人組成的相國衛隊列起了整齊的陣型,全副武裝的西涼軍全都抽出了腰間的長劍,一柄柄長劍直指向正手持長劍朝他們緩步走來的漢子。
那漢子大約三十多歲,穿着一身靑布深衣,手持長劍,劍尖斜指地面,夕陽的光輝映照在劍身上,泛起一片橘色的光澤。
此人面容冷峻,渾身透着一股讓人稍微靠近一些,都會不由感到一陣發寒的森冷。雖說他的相貌還算英俊,可眼角的魚尾紋卻出賣了他的實際年歲。歲月如同一把殺人的刀,已是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永遠也無法抹滅的印跡。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早間返回館舍,召集了十多名幫手的鄧展。
得知董卓前往司徒府,早已領人埋伏在街道上的鄧展並沒有在董卓前去赴宴的路上對他下手,而是靜靜的等待着,直到董卓在司徒府赴完宴,吃了個酒足飯飽,帶着貂蟬返回相國府的路上,他才現身擋住了董卓的去路。
十多名鄧展召集的幫手並沒有出現,街道上的平民見有人攔住相國的車架,怕惹禍上身,早已是嚇的四散躲了起來,鄧展攔在董卓車架前,僅僅只是眨眼的工夫,整條街道上就連半個閒人也尋不着了。空曠的街道上,只餘下鄧展和數百名西涼軍相互對峙。
“他只有一個人,隨我殺!”一名保護董卓的西涼軍軍官,見鄧展只是獨自一人擋在街道上,高喊了一聲,手持長劍率先向鄧展衝過了上去。
近二十名西涼軍在他喊過之後,跟着他朝鄧展衝了上去。
鄧展的長劍依舊斜斜指向地面,當那西涼軍軍官衝到離他只有一步遠近,正高聲喊叫着,舉起長劍要朝他劈來的那一剎,他纔好似很隨意的揮了一劍。
一道弧光劃過,長劍上幾乎沒有沾染到血跡,鄧展又朝前跨了一步,縱身衝進了跟着那軍官撲向他的二十多名西涼軍之中。
直到鄧展衝進了那羣西涼軍之中,最先衝出、手中長劍還高高舉起的西涼軍官,咽喉處才如同噴泉般飈射出殷紅的鮮血,一頭栽倒在地上。
護持着董卓的馬車,數百名西涼軍直覺得眼前一片劍影繚繞,僅僅只是頃刻間,二十多名衝出去的西涼軍便倒了一地。
最讓所有西涼軍都膽戰心寒的,並不是鄧展以極快的速度殺了這羣西涼軍,而是鄧展殺人時,每一劍都是不偏不倚的切在被殺死的西涼軍咽喉上,二十多名西涼軍,全都一劍斃命,所有人的傷口都在咽喉上。
“保護相國!”數百名西涼軍被手持長劍的鄧展一個人逼着直向後退,或許是爲了壯膽,已經翻身從馬車中滾出的董卓身旁,突然有個兵士放聲高叫了起來。
他一叫,引得鄧展那雙如電般的目光投向了剛跳下馬車的董卓。被鄧展瞪了一眼,武將出身的董卓也是不由的感到一陣寒意從後脊樑直朝上躥。
“此人誅滅九族!”被鄧展看得渾身寒毛直豎,董卓爲了不致表現的太過失態,朝那個剛纔高聲喊叫着要保護相國的西涼軍一指,大吼了一聲。
一旁的幾名西涼軍心內正自發虛,聽得董卓如此一喊,趕忙上前,將那被指着的西涼軍士兵給按倒在地上,就好似他們這樣做能緩解心內壓力一般。
“誅殺董賊!”幾名西涼軍剛把那個士兵按倒,街道上就傳來了一陣大喝,十多名手持長劍的漢子縱身從兩側的房頂上跳了下來,朝着董卓先前乘坐的馬車衝了上去。
董卓已經下了馬車,馬車中只餘下貂蟬一人,在馬車邊護衛的西涼軍已是比先前少了許多。不僅如此,鄧展剛出現就展露了一手高絕的劍術,已是將數百名西涼軍給嚇的心內發寒,早已沒了鬥志,十多個漢子突然衝出,竟也是連着劈翻了二十多個幾乎沒了戰意的西涼軍,一直殺到了馬車邊上。
“殺!將他們殺光!”見又有十多條漢子衝了出來,且喊着誅殺董賊的口號,董卓濃眉一擰,擡手朝他們一指,向身旁的數百名西涼軍高喊了一聲。
“弘農王劉辯在此,董賊戕害國母,意圖謀殺本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還不速速納命來!”數百名西涼軍正要朝那十多個漢子撲去,他們身後陡然傳來了一聲大喝,尾隨他們追上來的劉辯領着二三十名穿着深衣的親兵,頓也不頓的衝進了西涼軍之中。
聽得“弘農王劉辯在此”幾個字,董卓吃了一驚,也來不及辨別衝向他們的到底有多少人,在一羣西涼軍的護衛下,很是狼狽的抱頭狂奔。
剛跑出沒幾步,董卓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大喊:“董卓的女人在此,殿下是殺還是留?”
這聲喊剛傳進董卓耳中,接着他又聽到了幾聲極其猥瑣的大笑,剛纔自稱是弘農王的那人高聲喊道:“既是董卓的女人,給本王帶回去,今晚本王要好生樂呵樂呵!”
數百名西涼軍若是齊齊發力,向他們發起一陣反撲,恐怕劉辯等人必定是要遭受到極其慘重的損失。可已經臨近黃昏的天色卻是給了劉辯等人最好的掩護,他們人數雖然不多,可在並不算寬闊的街道上一擁,再加上天色昏暗,倒也給人一種殺出來的是支人數衆多隊伍的錯覺。
西涼軍人數雖多,可他們要保護董卓,而且突然殺出的劉辯等人之中,還有個劍術出神入化的鄧展。數百名西涼軍不敢戀戰,護着董卓衝破了十多名劉辯親兵組成的防禦圈,徑直朝着街道的盡頭逃去。
殺退了董卓的衛兵,劉辯伸手拉開馬車車門,一把拽起車廂內的貂蟬,將她拉下馬車,朝鄧展等人一招手,喊了聲:“快走!”
拽着貂蟬,由於擔心西涼軍聚集更多的人手前來堵截,劉辯抓着她手腕的那隻手下意識的多使了些力氣。
貂蟬只覺着手腕被抓的一陣生疼,卻又不敢喊出口,被劉辯拽着飛快的向前狂奔。
發起進攻之前,鄧展就曉得,想要在嚴密的保護下刺殺董卓,那簡直比登天還難。之所以表面上將矛頭指向董卓,無非是要吸引西涼軍的注意,趁機劫走貂蟬。
可讓鄧展意外不已的,是劉辯竟然也帶人蔘與了進來,不只如此,還自報出身份,讓董卓曉得弘農王來了長安。
心知不可在街道上久留,鄧展與那些參與了刺殺的親兵緊跟在劉辯身後,飛快的朝着一條小巷躥了過去。
來到長安,劉辯就一直在觀察着長安城內的街巷,早是摸清了從哪條巷子逃離,能更大可能的甩脫西涼軍。
連着鑽了幾條小巷,天色已是徹底的暗了下來,劉辯領着衆人剛躥上街道,街道對面就有兩個漢子朝他們直招手。
見了那兩個招手的漢子,劉辯拉着貂蟬,與衆人一道,向他們奔了過去。
待到劉辯等人跑到近前,兩個早先奉劉辯命令尋找下處的漢子扭頭朝着對面的一條小巷跑了過去。
跟着那兩個漢子又穿過了幾條小巷,一片坍塌的斷壁殘垣出現在劉辯等人的眼前。
“殿下,前方那座宅子可供衆人暫住!”立於一片廢墟前,一個漢子擡手朝不遠處的一座破舊老宅一指,對劉辯說道:“有院子,房屋多數完好……”
“難爲你們尋得這種地方!”劉辯點了下頭,朝衆人招了下手,拉着一陣狂奔,已是嬌喘不已的貂蟬朝那座宅子走了過去。
宅子的大門緊閉,站在門外,一名親兵上前用力推了推門板,大門竟是紋絲不動,好似被從裡面擋住了一般。
見大門沒有被推動,劉辯向一個親兵噥了下嘴,那親兵點了下頭,走到院牆下,在另一名親兵的幫助下,縱身躥上了院牆。
站在院牆外的劉辯等人,眼看着那親兵上了牆頭,接着就見他身子一縱,跳進了院內。
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先一步進了院子的親兵從裡面將房門打開,站在門口,朝劉辯等人飛快的招了幾下手,待到劉辯等人魚貫進入院內,他伸頭向外張望了兩眼,確定沒人跟蹤,纔將大門重新閉上。
“門是從內側銷上的?”進了院子,劉辯環顧着這座早先明顯是住着富貴人家的宅子,向那名先一步進入宅內的親兵問了一句。
“是!”那親兵抱拳躬身應了一句,對劉辯說道:“大門從內側緊閉,院內卻是未見一人。”
“怪事!”環顧着已然很是殘破的房屋,劉辯對身後跟着的親兵們說道:“仔細搜查,看看此處還有沒有活人!”
“諾!”衆親兵齊齊抱拳,應了一聲,紛紛跑進各間房屋搜索去了,偌大的院子中,只餘下劉辯、貂蟬和鄧展仨人。
“哥哥……”直到親兵們鑽進各間房屋搜尋有沒有活人,貂蟬才抽了抽被劉辯緊緊攥着的手臂,聲音中帶着幾分痛苦的輕輕喚了他一聲。
聽到貂蟬喚他,劉辯也覺着他的手好像攥的太緊,趕忙將手鬆開,只見貂蟬那如同嫩藕般的手腕上,早被掐出了一圈通紅的印跡。
“疼嗎?”見貂蟬的手腕被他攥紅,劉辯捧起她的手臂,輕輕朝紅了的那一圈皮肉上吹了兩口氣,很是心疼的問了一句。
“爲了妹子,哥哥半道截殺董卓,萬一……”一雙美眸望着正捧起她手腕凝望着她的劉辯,貂蟬懷着濃濃的歉意,對劉辯說道:“萬一哥哥有個長短,妹子還如何存於世間……”
“傻丫頭!”手中捧着貂蟬白嫩的手臂,劉辯擡頭朝她微微一笑,對她說道:“你是我的妹子,我這做哥哥的眼睜睜要將你推進火坑,若非鄧先生……”“貂蟬姑娘!”不等劉辯把話說完,一旁的鄧展就雙手抱拳,朝貂蟬躬身一禮,對她說道:“在下奉殿下之命,特意於半道截殺董卓。殿下心中,可是將姑娘當成了親妹子一般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