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背在身後,看着渾濁水塘中正來回遊弋的幾尾鯉魚,劉辯半晌沒有言語。
一左一右立於他身旁的田豐和沮授,見他沒有吭聲,也都沒敢多說什麼。
從軒轅關撤軍的命令,在來到此處之前,劉辯就已經下達,他只是沒有想到,田豐獻的計策,竟是也要他將軒轅關的大軍撤回來。
“殿下!”望着水塘內正遊弋着的鯉魚,劉辯身後傳來了一個衛士的聲音:“方纔得到傳報,高順將軍遭遇河東馬賊!”
官渡之戰之前,河東便有馬賊進入,如今已是過去了許久,高順也率領羽林衛進駐河東許多時日,可馬賊始終沒有同羽林衛正面抗衡。
陡然得到馬賊同羽林衛遭遇的消息,劉辯猛的轉過身,向報訊的衛士問道:“戰況如何?”
抱拳躬身面對着劉辯,衛士對他說道:“戰況不明,返回洛陽傳報消息的羽林衛,只是說了高順將軍找尋到馬賊蹤跡,已將他們圍堵於白‘波’谷汾水岸邊。”
曾經在河東領軍打過許多時日仗的劉辯,對白‘波’谷和汾水並不陌生。
那片區域,一旦軍隊被圍困,極難有所突破,只要展開包圍的軍隊不出紕漏,最終將馬賊殲滅,並非甚麼難事。
高順爲人謹慎,劉辯也是曉得,在沒有殲滅馬賊前,他斷然不會貿然傳出大捷的話來。
能夠派人回到洛陽傳報將馬賊圍堵在白‘波’谷,依高順的脾‘性’來說,已是對這場戰鬥有了十足的把握。
劉辯得到河東一帶羽林衛將馬賊圍堵的消息,身在河東的高順,此時卻是感覺到身上壓力十分的不小。
自從進入河東,他一直都在採取各種方略,試圖將馬賊引出來加以殲滅。
可活動於河東一帶的馬賊,顯然是不同於尋常的馬賊,這支隊伍神出鬼沒,根本不按照高順計劃的套路去走。
往往羽林衛到達某處,馬賊已經是襲擾完畢撤離了。
連續追擊了老遠,在追到白‘波’谷一帶的時候,高順終於率領羽林衛,將一支千餘人的馬賊圍在了汾水岸邊。
軍營紮在白‘波’谷谷口,高順手按長劍,立於軍營外,望着深邃的峽谷。
帶着溼潤氣息的風兒從汾水吹來,把軍營內的營帳吹的都是一陣“嘩啦啦”作響。
被他們追趕着的馬賊,已經進入了谷內,高順並沒有下令羽林衛即刻追入谷中。
此處位於汾水岸邊,且峽谷通道只有一條,縱使讓那些馬賊逃走,也必定是要從羽林衛的眼皮底下經過。
即便穩重如高順,也是覺着這一戰已經沒有多少懸念。
五千羽林衛將士,在山谷外駐紮下來,將士們並未因已將馬賊包圍於谷內而有半點鬆懈。
自從進入河東以來,羽林衛將士們雖說同馬賊尚未有過正面‘交’鋒,卻也是有種感覺,他們包圍的這支馬賊,並非尋常賊人,而很可能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大軍。
“傳令下去,嚴防周遭出現賊人!”望着山谷內,高順向身後站着的一名親兵吩咐道:“這幾日,所有人枕戈待旦,夜間歇息也莫要卸去鎧甲!”
“諾!”親兵抱拳躬身應了一聲,轉身跑進軍營,傳達高順命令去了。
高順下令讓羽林衛嚴密監視周邊情況的同時,白‘波’谷內,被他們堵在谷中的馬賊,也是已紮下了營寨。
率領這支隊伍的不是別個,正是曹洪。
他原本是領着麾下的一千五百人,四處襲擾着村落,沒想到的是,秦軍羽林衛突然出現在他們附近。
待到發現羽林衛,曹洪想要即刻撤走時,羽林衛已經‘逼’近上來。
無路可走的曹洪,帶着麾下假扮成馬賊的曹軍,一路鑽進白‘波’谷,本打算藉助峽谷伏擊羽林衛,而後趁勢逃走,出乎他預料的是,羽林衛並沒有跟着追進谷內,而是把他們死死的困在谷中。
在峽谷內的一處空地,曹洪下令麾下曹軍就地駐紮。
由於假扮馬賊,他們這些時日都是輕裝行軍,連帳篷都沒帶上一頂。
站在谷中,仰臉望着頭頂只有一條線般的天空,曹洪發現,天空的顏‘色’很是昏暗,恐怕不到晚間,就是要下雨了。
追趕他們的羽林衛,攜帶着帳篷,即便是雨的再大,將士們也不用飽受淋雨之苦。
可被圍堵在峽谷中的曹軍,卻是沒有那般好的運氣。
一旦老天真的不作美,來場暴雨,根本沒有攜帶帳篷的曹軍,就只能在大雨中被林成一隻只落湯‘雞’。
“將軍!”正有些擔憂的望着天空,一個穿着百姓深衣的曹軍走到曹洪身後,抱拳對他說道:“圍堵我軍的,乃是秦軍羽林衛!”
在被羽林衛追趕之時,曹洪就已是感覺到這支隊伍同尋常秦軍主力很是不同。
聽得那曹軍兵士一說,他眉頭陡然一擰。
秦軍三衛戰力強橫,在天下間早已成了公認的事實。
被秦軍羽林衛追趕,與同秦軍主力作戰,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當曹洪得知對方竟是秦軍三衛中的一支時,心底竟是對這次能不能成功突圍,產生了很大的懷疑。
心內雖是產生了很重的不安,曹洪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在他身後,還有一千五百名追隨他一同來到河東的曹軍將士。
兩軍尚未開戰,主將便是先怯了,對士氣無疑是一種摧毀‘性’的打擊。
“傳令下去,密切監視谷口,一旦有秦軍進入,即刻發起進攻!”望着谷口,曹洪對剛纔告知他谷外是羽林衛的兵士吩咐道:“我等死守山谷,等待外援!”
“諾!”兵士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曹洪雖說是做好了部署,而且曹仁率領的那支隊伍,如今還在山谷外。
於河東一帶襲擾時,曹洪、曹仁兩支隊伍,往往相距都不是很遠,曹洪相信,他被秦軍羽林衛阻截於白‘波’谷,消息不用多久,便會被曹仁得知。
只是當日他與曹仁有過約定,若是秦軍太過強大,其中一支遭遇阻截,另一支無須前來馳援。
對曹仁會不會來,曹洪心內也是沒底,只能暫且以靜待馳援安撫麾下將士們。
白‘波’谷一帶,曹洪率領的一千五百曹軍被秦軍羽林衛圍堵在谷中,距此處不過二十里開外,一支馬賊隊伍剛襲擾了一處村莊,並沒有當即離開,而是選擇在村莊內暫時駐紮下來。
連日以來,這支隊伍襲擾河東村莊,每每都是襲擾之後即刻離開,將士們也是疲憊不堪。
率領這支隊伍的曹仁,之所以選擇在村子裡駐紮下來,爲的便是讓將士們好生歇息一晚。
襲擾遼東村莊,曹仁和曹洪的隊伍都是不敢對村子裡的百姓太過兇殘。
他們的襲擾,相對於真正的馬賊,是要柔和了許多。
對村子裡的男‘女’老幼,曹仁麾下的曹軍將士們並沒有展開屠殺,由於馬賊襲擾河東也是有了一些時日,只要不進行反抗,他們便不會殺人的說法也早就在河東傳開。
被曹仁率軍襲擾的這個村子,在他們進入村口時,村民們便都躲進了家中,並無人反抗。
在村子裡‘亂’翻了一遍,將能找到的糧食悉數燒了個乾淨,曹仁下令讓扮作馬賊的將士們把村們都集中在幾戶人家,將他們全都關了起來。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曹仁面‘色’有些‘陰’鬱。
又要下雨了!
落雨時節,地上泥濘不堪,雖說騎在馬背上,往來行走也是極其不便。
曹仁最擔心的,就是在下雨天被秦軍撞見,在泥濘之中逃走,要比晴日裡更多了幾分困難。
“將軍!”正面帶擔憂的望着天空,一個馬賊裝扮的曹軍跑到曹仁身後,抱拳躬身對他說道:“方纔斥候帶回消息,曹洪將軍被秦軍圍堵於白‘波’谷!”
與曹洪各率一支人馬進入河東,爲防被秦軍截殺彼此無法照應,兩支軍隊連日來相距都不是甚遠。
白‘波’谷,距離曹仁領軍駐紮的村子,不過二十餘里。
騎兵策馬飛馳,半個時辰不到,便可到達。
得知曹洪被秦軍圍困,曹仁連忙向那兵士問道:“可曉得圍堵曹洪將軍的是何處秦軍?有多少人馬?”
“回稟將軍!”抱拳躬身,那兵士對曹洪說道:“圍堵我軍的秦軍頭盔上‘插’着‘豔’紅的羽‘毛’……”
“秦軍羽林衛!”不等那兵士把話說完,曹仁就一愣,猛然轉過身,對兵士說道:“傳令下去,要將士們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等馳援曹洪將軍!”
早先雖說曾與曹洪商議妥當,兩支隊伍一旦遭遇強大秦軍的圍堵,相互間無須前去馳援。
可圍堵曹洪的,並非尋常秦軍,以曹洪率領的那些兵馬,在羽林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眼見着曹洪爲秦軍所擒,曹仁還真是做不到。
得了曹仁吩咐,向他稟報曹洪被秦軍羽林衛圍堵的兵士應了一聲,轉身返回村子裡去了。
兵士離去,曹仁望着白‘波’谷方向,眉頭緊緊的擰着,臉上現出了一片糾葛。來到河東已有許多時日,一直以來,曹仁和曹洪都在躲避着秦軍的圍堵,而今曹洪首次遭遇圍堵,便對上了秦軍羽林衛。能否成功解救曹洪,曹仁心底還真是沒有太多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