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將楊奉家眷送回……”看着一隊兵士陪同兩名白波軍軍官簇擁楊奉家眷朝右翼行去的背影,周倉面帶擔憂的對劉辯說道:“楊奉沒了顧慮,難保不會反戈相向!”
“他不會!”劉辯搖了搖頭,對周倉說道:“從楊奉命人前來向本王投誠,懇請本王保全其家眷來看,此人定是忠義之人。定然入不得他的眼睛。若是扣押其家眷不放,縱然他取了郭太首級,心內對本王也是頗爲不服!放了他的家眷,反倒能讓他死心塌地追隨本王!此刻即便本王手中無有他的家眷,郭太這顆人頭,他也是給本王送定了!”
劉辯的話說的是異常肯定,果然沒過多會,楊奉家眷到了對面白波軍陣營,負責護送的官兵剛剛踏上返回的路途,楊奉軍大陣就扭轉了方向,面朝着郭太軍推進了過去。
楊奉軍朝着郭太所部白波軍緩緩推進,隨着楊奉軍的推進,郭太所部兵馬也在變換着大陣方位。
“強弩陣,推進到射程之內!”望着遠處兩支緩緩靠近的軍隊,劉辯擡起一隻手臂,高聲喊了句:“左翼朴刀陣,隨後挺近,爲弩陣壓住陣腳!”
劉辯命令剛下,列着整齊方隊的強弩陣和大軍左翼的朴刀營隨即向前推進,一直推進到離郭太軍還有百餘步的位置,才止住步伐。
立在劉辯身後的數萬大軍,身穿紅衣紅甲的官兵們個個目不斜視,眼睛直視着前方。而混雜在這列中的降卒,卻都是伸長了脖子,就像一羣急着看熱鬧的平民,想要看清對面的兩支軍隊到底會發生些什麼。
而此時,楊奉所部白波軍已經推進到離郭太軍僅有五十餘步的位置,楊奉手提大刀,駐馬立在隊伍的最前面,眼睛死死的盯着對面的郭太軍。
“楊奉,你是何意?”楊奉軍止住了推進,郭太手提大刀,眉頭緊皺,高聲向楊奉吼道:“你我各守一處,爲何率軍抵近到我軍陣前?”
“郭太!”郭太的話音剛落,楊奉一手提着大刀,將大刀朝前一挺,刀尖直指着郭太的鼻樑,破口罵道:“弒父逆賊,誰與你各守一處?識趣的即刻下馬受縛,以免將士們因你糟踐了性命!”
被楊奉罵做“弒父逆賊”,郭太臉部肌肉急劇的抽搐着,冷哼了一聲,怒道:“楊奉,想來今日你是要與本渠帥過不去了!也罷,有能耐你便放馬過來!”
“渠帥你看!”郭太的話音剛落,他身後一名軍官擡手指着已經逼近到百步的強弩陣,對他喊道:“弘農王的強弩也過來了!”
右側有楊奉軍死死相逼,正面五千名強弩兵已將箭矢扣在弩上,鋒銳的弩鋒在陽光下閃爍着寒芒,猶如一點點星光正直對着郭太所部白波軍。
兩側受敵,郭太軍官兵一個個神色都有些慌亂,許多人甚至產生了戰鬥一開始,就掉頭逃跑的想法。
“兄弟們!郭太連生身父親且不放過,如何會善待你等?”眉頭緊皺,楊奉向郭太軍的官兵們喊道:“你等父母妻兒皆在虞城,如今虞城已然落到弘農王殿下之手,你等莫不是還要負隅頑抗?陷父母妻兒於死地?”
提到父母妻兒,郭太軍官兵頓時一陣騷亂,幾乎所有官兵都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取捨纔好。
見郭太軍官兵已然有所動搖,楊奉眼睛眯了眯,接着喝道:“郭太弒殺老父,尚且不眨一下眼睛,將士們,你等試想在他心中有着多少分量?”
“放箭!放箭射死他!”眼見官兵們現出了遲疑,郭太掄起大刀,虛劈了一下,向隊列最前面的弓箭手高喊了一聲。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的楊奉朝後退出幾步,一羣弓箭手隨即上前,張開弓弦,瞄準了已有些騷亂的郭太軍。
與此同時,百步開外的劉辯軍強弩陣也已做好了發射的準備,無數閃爍着寒芒的箭矢瞄向了郭太所部白波軍。
戰場上一片沉寂,郭太麾下兵馬一個個都是面露糾葛,不知該如何抉擇。
“我等父母妻兒皆在虞城,莫要再爲郭太賣命!”突然間,郭太軍陣營中傳出一聲大喝,打破了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寧靜。
隨着這聲大喝,數名白波軍官兵揮舞着兵刃,圓睜雙目吼叫着朝郭太撲了過去。
“殺了他們!”己方陣營的官兵撲向他,郭太吃了一驚,趕忙命令隨身的護衛親兵誅殺那些倒戈的兵士。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護衛親兵不僅沒有上前,反倒是一個個面面相覷、紛紛朝後退了幾步,給那些倒戈的官兵讓出了道路。
一大羣人涌向了郭太,護衛親兵閃到一旁,郭太見勢頭不對,一勒繮繩,兜轉戰馬掉頭就朝大陣外逃竄。
可他剛剛調轉馬頭,數騎快馬已是如風般向他衝了過來,馬背上的黃巾軍騎士一個個睜圓了雙目,狂吼着揮舞起兵刃,好似要將郭太撕碎扯爛一般。
朝那些追他的黃巾軍騎兵看了一眼,郭太提着大刀,頭也不回的策馬向着左側快速奔逃。
見郭太逃走,早先命人跟劉辯說過,要將郭太頭顱獻上的楊奉,雙腿一夾馬腹,提着大刀追了上去,一邊追還一邊高喊着:“郭太休走!”
楊奉衝出陣列,他本部陣列中數百名黃巾騎兵緊隨在他的身後,朝郭太追了上去。
“殿下,是否要射殺郭太?”迎對面的白波軍倒戈,郭太逃走,周倉上前向劉辯說道:“若是再不射殺,恐他走的遠了!”
“白波軍的事情,交給白波軍處置便是!”望着遠處正策馬奔逃的郭太,劉辯輕描淡寫的應了周倉一句,並沒有下達讓強弩兵射殺郭太的命令。
郭太麾下的白波軍騷亂了起來,多數人雖是有心投靠劉辯、返回虞城與親人團聚,卻並不敢當即倒戈將郭太誅殺,向郭太發起襲擊的只是很少一部分白波軍。
策馬向東疾馳,眼見就要遠離白波軍陣列,郭太還沒來及鬆上一口氣,數十名站在側旁的白波軍弓箭手突然將箭矢搭在了弓弦上,朝他射出了一蓬羽箭。
對側面白波軍弓箭手完全沒有防備的郭太,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羽箭破空的“嗖嗖”聲,趕忙伏下身子,想要避開。
可他卻沒想到,這些弓箭手因在他麾下當兵久了,對他還是有着很深的忌憚,雖然射出了羽箭,卻並沒有瞄準他,而是瞄向了他胯下的戰馬。
數十支箭矢扎進戰馬身軀,將一匹健碩的駿馬射成了渾身插滿羽箭的“刺蝟”。
箭鏃深深扎進戰馬軀體,其中一支甚至一半都沒入了戰馬的頸子。被羽箭射中的戰馬,兩隻前蹄一軟,在疾速奔跑中不及收住腳步,凌空翻了個滾,向前栽了出去。
馬背上的郭太雙手緊緊扯着繮繩,戰馬翻着跟頭朝前摔去,他的身體也凌空翻轉着,隨着戰馬一頭摔倒在地上。
一人一馬相繼落入生滿草叢的地面,渾身插滿了箭矢的馬匹倒在一旁,不時的蹬兩下腿,已是快沒了氣息。
沒有被箭矢射中,卻摔了個七葷八素的郭太,落地時手中大刀已是不知甩到哪裡去了,腦袋上也磕了個窟窿,鮮血正汩汩的順着額頭向下流淌。
流淌的鮮血讓郭太感到很不舒服,他也顧不得疼痛,伸手抹了一把臉,血漬頓時糊的滿臉都是,整張臉都被染的一片鮮紅。
郭太正想爬起來繼續奔逃,數匹戰馬已然從身後衝到,將他團團圍在中間。
一羣騎士圍住郭太,在他身前繞圈奔走。馬蹄踏在地面上,發出陣陣雜亂且沉悶的聲音。
被這羣騎士圍在中間,丟了大刀的郭太隨着黃巾騎兵的奔走不住的轉着圈子,眼睛連眨也不敢眨的瞪着這羣原本聽命於他的黃巾兵。
額頭上破了的窟窿在還汩汩的流淌着鮮血,鮮血順着郭太的臉頰滑落,一直流到了他的頸子上。
無論如何郭太也不敢相信,眼下他被一羣原本聽命於他的黃巾軍圍住,竟然只是因他下令射殺了他的生父!
一陣更爲急促的馬蹄聲傳進郭太的耳朵,隨着這陣馬蹄聲越來越近,郭太聽到楊奉的高聲吶喊:“不孝郭太,某今日定然取你頭顱!”
楊奉的話音落下,一大羣人數更多的騎兵已衝到了離郭太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
圍住郭太的黃巾騎兵,雖說有心誅殺他,卻因他曾是本部渠帥,一時不敢下手。聽得楊奉大喊,這羣黃巾騎兵趕忙讓出了道路,撤到一旁默默的望着楊奉。
衝到離郭太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楊奉領來的騎兵紛紛勒住戰馬,止住了衝鋒,只有楊奉手提大刀徑直衝向了郭太。
戰馬從郭太身旁經過,楊奉手中大刀猛然朝着郭太的頸部劈了過去。
大刀寒芒一閃,手中沒有兵刃的郭太連忙躬身避過,就在他剛要直起腰覷準時機撲向楊奉的時候,已然從他身旁衝過的楊奉再次兜馬向他衝來。
疾馳的戰馬衝向郭太,郭太縱身朝前一撲,雙手揪住楊奉胯下坐騎的鬃毛,身體被戰馬拖行了一段距離,穩住平衡後,他兩腿一邁就要翻身跳上楊奉的馬背。
楊奉哪裡會給他躥上馬背的機會,郭太身子纔剛剛側了一側,楊奉手中大刀已是刀鋒向上,刀柄朝着郭太的腰肋重重一磕。
腰肋被刀柄磕了個正着,郭太吃痛,揪着戰馬鬃毛的兩手一鬆,慘嚎一聲跌落到馬下,翻滾了幾圈,趴伏在一片深草中。
不等他起身,楊奉已然兜馬到了他近前,手起刀落,大刀狠狠的朝着他的腰窩紮了進去。剛撅着屁股要爬起來的郭太,頭還沒完全擡起,腰部就猛的一疼,被手持大刀的楊奉一刀釘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