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呂布已經攻下了歷城!?”衛寧有些驚訝的放下手中書簡,看了衛五一眼。
衛五依舊是那一身黑袍打扮,彷彿敢情報工作的頭子,常年在地下行動,連身上也多了幾分陰冷氣息。事實上,在整個河東中,能知道衛五存在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即便是與衛五爲兄弟的衛三,對待外人也絕口不提衛五的事情。也只有與衛寧這少少幾人,衛五才能流露出幾許暖色。
聽到衛寧的驚聲,衛五微微一笑,道,“公子不是對那呂布勇名讚不絕口?既然那呂布勇猛無敵,歷城要破,不過理所當然?”
衛寧看了衛五一眼,搖了搖頭淡笑道,“統兵在外,個人武藝固然能振奮軍心,但戰場廝殺,卻還乃麾下兵勇。呂布就算勇猛無敵,在戰場上,若有幾枚冷箭,一樣可取其性命,所以說,武藝不凡,卻不是真正代表戰無不勝。”
說道此處,衛寧將衛五送來的戰報仔細看了看,這才道,“唉,袁紹果然是不曾將劉備放在心上,雖然使高覽領兵兩萬屯紮歷城防範,卻未曾想到鄴城彈丸之地敢其鋒。那高覽乃河北名將,縱然有堅城在,驟然偷襲下,被呂布殺得落荒而逃……卻也是理所當然了。不過……我卻是未曾想到,那劉備養精蓄銳一年多來,竟然能養三萬大軍……唉,我還是小看了他啊!”
“此戰,劉備使其弟關羽領兵一萬,與呂布三千兵馬合兵其殘部近五千人,以兩萬兵馬出陣,卻也耐鄴城富庶,方能有此作爲……”衛五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劉備後軍卻多爲臨時徵召的百姓農夫,未經訓練,恐怕也不堪大戰久用……假若袁紹遠征青州的大軍回援。縱然呂布,張飛武藝不俗,但恐怕也再難有作爲了!而且……早便聽公子對那河北張多有讚譽,若此人真如公子所言乃是難得統軍大將,若依靠泰安堅守,有一萬兵馬,恐怕便足夠擋住呂布進軍的步伐了!”
“張嗎……?”衛寧輕輕的敲了敲手指。卻是閃過一絲遺憾,“此人武藝不俗,但更重在調兵遣將,以我觀之,恐怕還在我軍徐晃之上。若有他鎮守泰安,呂布要進,卻非易事……”
說道此處,衛寧語氣中卻也難得的帶有幾絲興奮,“不過,衛五你卻不知道。呂布,劉備帳下,卻也有不少人才可善用呢!”
“哦?”衛五有些驚異。能得衛寧如此讚賞的人,本便不是很多,能讓他引起興趣的更是少見,如今聽得這般口氣,衛五也不禁有些好奇了,“我觀劉備帳下。也不過是張飛一人可堪猛將,而呂布那,便也是他威風凜凜,屬下實是不知還有何人可堪公子如此讚譽!”
“可不單單是一人啊!”衛寧淡淡一笑,道,“昔日我南下洛陽,便與丁原和呂布有過一面之緣,呂布固然武藝無敵,但我實則更看重他麾下兩員健將。若使我選。寧肯舍呂布而要此二將。”
衛五愣了愣,卻是不置可否道。“若呂布帳下有不弱那張地良將,又豈會被殺得顛沛流離……”
“呵呵。那是呂布孤傲。不能善用良才而已。卻不管英豪之事。更何況。以我觀那呂布能創下赫赫威名。幷州鐵騎縱橫無雙。所耐者。不單單是他地武藝。恐怕。也多有他麾下諸將地幫襯呢!”衛寧搖了搖頭道。
“卻不知道公子所說到底是何人?”衛五伸了伸腦袋。卻是也越發有些好奇了。
“其一爲呂布麾下八健將之一地張遼。其二位其親兵統領高順!此二人能得。則一人可當萬人兵馬!”衛寧伸出兩個手指。細細點出名字。“呵呵!呂布不足爲患。在這個亂世。他註定只能是梟雄。但卻難成王霸之業。若他日兵戎相見。能擒此二人。方是美事!”
衛五小心翼翼地看了衛寧一眼。事實上。在他們這個最親近地圈子裡。已經有了一個默認地事實。能被衛寧大加欣賞讚譽地人才。基本上。他都會不擇手段地收攏在河東集團之中。比如太史慈便是個鮮活地例子。
而看衛寧如今眉飛色舞。衛五幾乎可以肯定。衛寧恐怕早便已經有所謀劃了。
有些時候。當真能從細節看出大局。衛寧不經意間露出地那點對亂世英雄地偏愛。便已經成了讓人揣度他想法地線索。比如現在。在整合了近期內河東地謀略調整。衛五便幾乎已經肯定了。衛寧早便已經將呂布納入了即將吞納地下一個目標。
這軍事行動上的東西,本便不應該隨便讓人看出端倪,但衛寧卻還渾然未覺,是自己那即將又收攏一個良將的喜悅而間接出賣了他的想法。鱷魚潛水靜等獵物上鉤,但若獵物知道那有一頭猛獸,恐怕早便驚走而使得鱷魚徒勞無功。假若有如衛五這般擅長分析的不軌之人猜出端倪,恐怕,必然會讓他功虧一簣了。
而好在,這個最親近的圈子只有那麼寥寥幾人,而能與衛寧不分彼此地長談者也只有那麼幾個忠心耿耿的心腹。
渾然沒有察覺到衛五已經將他心思猜得七七八八,衛寧收回了對未來又添一兩員大將的歡悅,緩緩站起身來,伸開雙臂,活動了一下僵硬地身體,這纔看了衛五一眼笑道,“也是坐在這裡品書太久了,身子睏乏不堪。還是出去走動一二罷!”
衛五慌忙起身,將壁上所掛白氅取下,搭在衛寧肩上,笑道,“公子躲在此處看書,恐怕奉孝先生是忙得焦頭爛額了罷!唔……不過,如今外面風大,公子還是小心切莫感染風寒……”
如今雖已漸入初春,但畢竟還是頗爲寒冷,衛寧緊了緊搭在身上的白氅,心中一暖,也是輕笑回道,“那傢伙整日裡便是四處耍渾,無所事事,如今正該讓他出些氣力!”
說道此處,衛寧迴轉頭來,看着衛五,頓了頓道,“如今四州作業繁重,你一人兼顧四州之地,委實有些勞累了……唉,如今事非尋常,方有你親自掌控我才能心安,委屈你了……”
衛五心中流過一絲感動,惶恐道,“能得公子看重,這等信任,雖疲憊,又有何緊要?”
“呵呵!這情報網絡乃是重中之重,你在其中出力甚大,若沒有你幫襯,無論大軍攻城略地,還是政令推行,皆如目盲一般了!”衛寧微微笑了笑,半晌卻是看着衛五,苦嘆一聲道,“唉……但這諸事繁多,你卻早沒了昔日芳華啊!我衛寧,有愧於你等兄弟多矣!”
衛五低下頭來,正如衛寧所說,昔日五個兄弟,他年紀最輕,可如今看上去臉色蒼白枯燥,眉間皺紋依稀,看上去,甚至比他的兄長衛三還要蒼老了許多。
想起當初五人兄弟隨同衛寧南下潁川求學,衛五也不過二十三四,如今三十年紀卻赫然有了近五十的樣貌,這十數年經營的情報網,的確耗幹了衛五地青春。
整個靜室裡,霎時默然了半晌,衛寧不曾邁動步子,環顧了一下左右,突然出聲詢問道,“我那侄子,如今也有兒那般年歲了吧?”
衛五雖掌握情報機構,暗中行走,但在明面上卻也是衛寧近侍的身份,所以也有娶妻生子,如今算起來,衛五的兒子也該有了七歲年齡,與衛相仿。
隨着衛寧的突然發問,衛五愣了愣,但提到自己子嗣,臉上也浮起一絲難得溫馨,當即點頭回話道,“有勞公子掛記,屬下那犬子今年五月便該滿七歲了!”
“呵呵……七歲了啊!想我還在這般大小的時候,還整日裡渾渾噩噩,不知所以呢……”衛寧也彷彿浮起了幾絲感慨,這才又道,“既然如此,不如便讓我那小侄一同隨兒入國學相伴吧!”
“恩?”衛五微微愕然,但旋即而來的便是驀然欣喜,有了衛寧這句話,便已經如同金口諾言,衛未來必然是衛氏翹楚,相伴左右,無疑便是衛寧親口承認了他那兒子未來輝煌的前程。
而這一句話,足夠掃平了衛五之子未來所有障礙!
衛五幾乎激動地雙膝跪倒在地,任何一個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後代能有一個榮耀無比的成就,事實上,在此之前,衛五還認爲恐怕要讓自己地兒子繼承他那暗中地職業,雖有權勢,但卻永遠見不得光彩。
衛寧一把將衛五托住,使得他雙膝未能着地。在這個時候,衛寧眼中的衛五纔不是那個多少泛着冰涼氣息地情報頭子,而是一個真正慈愛的父親。他已經付了衛五太多,犧牲的不單單是本該擁有的光耀名爵,還有青春,還有家庭,能有所補償,衛寧自然是決然不會吝嗇的。
不能補償於他,自然衛寧便絕對不會虧待他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