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練有些不爽地盯了雷鷹一眼，盯得雷鷹心裡一愣。
曹練轉開了臉，對三個人的自說自話一丁點兒欣喜的表達都不給，只是呆呆地看向車窗外面。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到底哪裡惹到了她。
回到房間，曹練換上自己的衣服，然後拿着雷鷹剛纔悄悄塞給自己的卡，獨自晃去了大mall。
曹練剛纔不高興，其實是因爲雷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想要把曹練弄到隨手就可以使喚的部門去的潛意識。
自己的職業規劃，是採購專員、採購經理，最後成爲採購銷售方面的專家。
這樣的話，以後就可以直接去稍小一點的公司做銷售採購方面的總監，這就已經應該是自己的職業生涯頂端了。
到時候就可以找一個旗鼓相當的人戀愛、結婚、生子。
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可雷鷹，連上葉卞，甚至還有焦一蛟和賀仲，他們卻在滿懷好意地打亂自己的人生規劃……
但是，這種打亂，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好事。
——找個有所小房子、有輛小汽車、有空陪自己去麗江旅個遊的人，戀愛結婚生子然後一輩子就那樣了麼？！
曹練的腳步停了下來。
旁邊恰好是耐克的專賣店。
青春活力的小夥子笑着迎了上來，但看到曹練迷茫的表情，又知趣地退了開去，順便揮手讓其他人也不要打擾曹練。
曹練看着櫥窗鏡框裡映出來的自己。
晚妝已經卸了，一張臉十分乾淨清秀。
在以往的日子裡，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雙職工家庭的努力的孩子。三五千的手錶，一兩千的衣服鞋子，已經是自己人生中的極限。
可是，只是在一夜之間，自己見到了身價百億的商界大鱷，甚至一時衝動攙和到了幾家商界巨頭之間的勾心鬥角裡去……
晚上，自己穿戴着十幾萬的行頭，坐在香格里拉的雅間裡，對着連英國伯明翰市政高官都不屑的譚家的銅鶴先生冷嘲熱諷……
當時的感覺，真的很爽……
曹練愈加茫然，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
是不是瑪麗白蓮她們，就是這樣淪陷的？
當見識過了珠穆朗瑪的巍峨雄駿，那麼無論再怎麼樣熱
愛帝都，那座小小的香山，都會讓人不樂意再去爬了……
當習慣了雷鷹和葉卞那種一擲千金的做派，自己還能不能忍受得了老地方老闆姐家的烤串啤酒小黃魚兒？
曹練忽然覺得很恐懼。
她很擔心，有朝一日，自己會面目不清，會迷失方向。
“發什麼傻呢？”
雷鷹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嚇了一跳的曹練低低地驚叫了一聲。
雷鷹看着她有些發白的臉色，覺得很糗，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鼻子，眼神投向別處，滿臉滿身的不自在：“奢侈品專賣偶爾也會有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我今天還沒運動，所以下來隨便走走……”
曹練自然知道他是好意。
但是剛剛處在那樣一種懷疑一切的精神狀態下的曹練，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接受他的好意。
“那雷總慢慢走。我要去買東西了。”
這麼明顯的拒絕？
雷鷹看到了她眼中明晃晃的反感和戒備。
她怎麼了？
雷鷹覺得十分詫異。
剛纔在車裡，她還嬉笑嫣然——哦，後來她就忽然不高興了。是因爲自己一時興起的調侃麼？
雷鷹越發覺得尷尬起來，頓時一分鐘也不想跟曹練呆在一起，簡單又說了一句：“後天白天可能會逛北京，你記得再買一套休閒裝。”想了想，叮囑：“尤其是一雙舒服的鞋。”說完，立即轉身，回了酒店。
曹練看着他逃走也似的背影，只覺得頭大如鬥。
自己不喜歡他的好意。
也不喜歡他們事事想要幫忙的慾望。
更不喜歡他們但凡看誰順眼就恨不得把人家綁在自己身邊貼上標籤閒人免碰的做派！
葉卞還好些，雷鷹尤其是。
曹練原地蹲了下來，抱住頭，愁腸百結。
……
曹練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以後。
剛關上房門就有人敲門，曹練知道一定是葉卞，就靠在門板上，隔着門，大聲喊：“我剛逛完街我累死了明天還有工作我要睡啦！”
葉卞站在門口發傻，慢慢騰騰地回到房間，發懵地問賀仲：“她什麼時候溜出去逛街的？我不是說了我去陪她麼？”
賀仲把第二天
要用的資料剛整理完，聞言笑着聳了聳肩，道：“小女生麼，不樂意什麼都買，可肯定是喜歡瘋狂大逛的。由她去吧！”
葉卞嘀咕一聲：“不是怕她被專賣店的人小瞧麼？”倒在了牀上。
賀仲笑了笑，沒有說話。
電梯裡，他分明看到雷鷹把那張金卡重新塞到了曹練的手裡。
其實，不用給曹練買這麼多衣服，尤其不用給曹練買這麼昂貴的配飾。
但是，雷鷹其實並沒有動用公司的錢。
他一直都是用自己的那張卡在給曹練刷。
曹練自然不知道，葉卞壓根對這種東西沒有概念。
可是自己卻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那張金卡是雷鷹的卡——公司出差公費的卡，在自己手裡。但在給曹練買東西的時候，雷鷹連讓自己動手刷卡交錢的念頭都沒有。
因爲，雷鷹喜歡打扮曹練。
賀仲低着頭，把所有的文件分門別類放好，心裡越發堅定了這個念頭：雷鷹，喜歡曹練。
……
雷鷹躺在牀上，枕着手臂，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自己這是怎麼了？
今天沒有運動，所以要下去走走……
怎麼連這樣的鬼話都說出來了？
不就是怕她在專賣店裡被人鄙視了——會丟了公司的面子麼？不是爲了公司的形象，他用得着去管那個臭丫頭的喜怒？！
雷鷹翻了個身，眼神看向落地窗外的夜空。
帝都，似乎還有個姑娘在等自己的電話呢……
記得維多利亞臨走時依依不捨地跟自己說過，她爸爸把公司遷到帝都來，是因爲有一個家裝界的大公司打算跟他們合作。
說讓自己有機會來帝都，就一定要跟她聯繫……
她怎麼說來着？
——會一輩子只愛自己一個人……
什麼的……
雷鷹忽然覺得有些作嘔。
噁心。
那些女人的樣子，以前自己毫不在意，甚至偶爾會有興趣看戲一樣看她們表演的樣子……
現在卻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噁心。
雷鷹皺起了眉頭。
真噁心。
真難想象，自己當年怎麼會睡得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