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既死,黃齡便成爲了這幫殘兵敗旅的首腦,一聽說可以升官發財,個個不禁是歡喜萬分,早就把韓玄拋之腦後了,跟着韓玄就是爲了混口飯吃,這些侍從親兵和韓玄也未必真有什麼感情可言,既然黃齡可以爲了他們謀來更多的好處,那韓玄就是死的好,死的妙,於是衆人都上前簇擁了黃齡,提了韓玄的人頭,反投長沙而去。
剛反身走了沒多久,迎面就撞上了一彪的靖軍騎兵,呼拉拉地將他們包圍了起來,爲首的一位司馬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還不下馬受降?”
衆人嚇得面如土色,唯獨黃齡趾高氣揚地躍進馬向前,對那名司馬道:“快速帶我們去見靖王,有要事稟報,若是耽擱了,你吃罪不起。”
那司馬上下打量了黃齡一番,冷冷地道:“好大的口氣,你是何人,也配得着去見靖王殿下?”
黃齡一揚手中血淋淋的人頭,高聲喝道:“某乃長沙郡丞黃齡是也,這是長沙太守韓玄的人頭,已爲某所獲,正欲獻給靖王殿下!”
那司馬將信將疑,盯着那顆鬚髮散亂,滿是血污的人頭疑惑地道:“這真是韓玄的人頭?”
黃齡高傲地道:“如假包換,你若不信,自可找一個認識韓玄的人辨認一番,看是不是韓玄本人的人頭。”
既然是韓玄的人頭,那司馬自然不敢耽擱,立即對黃齡是禮敬有加。一路護送到臨湘城去。
黃齡好是一番得意,只憑一顆韓玄的人頭便可以受到如此待遇,想想一會兒將人頭獻給劉澤之後,說不定劉澤一高興還會封他做長沙太守。這可不是黃齡的異想天開,武陵郡功曹鞏志就是因爲臨陣倒戈,殺了武陵太守金旋之後,被劉澤封爲了武陵郡太守。鞏志能有此運氣,未嘗他黃齡就沒有,這也是黃齡聽說鞏志殺掉金旋後取而代之的事後起的歹念,韓玄的地位在荊南四郡當中可是比金旋等人都要高出一截的。拿獲他的人頭。理應賞格要比鞏志的高才是。
一路上,黃齡做着清秋美夢,剛剛返回臨湘城,就見前面有一輛車輦停在路口。攔住了他們一行人的去路。
從車上下來的。卻是一位身披鶴氅手搖羽扇的儒雅青年。那司馬趕忙下馬見禮,道:“卑職見過軍師祭酒。”
來人正是諸葛亮,諸葛亮手搖羽扇。呵呵一笑道:“後面是何人?”
那司馬稟報道:“那人據自己所說,乃是長沙郡丞黃齡,斬獲了長沙太守韓玄的人頭,特來獻給靖王殿下。”
諸葛亮道:“噢,有這等事,帶上來吧,某親自看看。”
那司馬便將黃齡帶了上來,諸葛亮打量他一番,問道:“你便是長沙郡丞黃齡?”
黃齡點頭哈腰的道:“正是在下。”
諸葛亮道:“你既是長沙郡丞,便是韓玄的得力助手,爲何要殺了韓玄?”
黃齡道:“韓玄自恃爲長沙太守,不遵靖王號令,妄自尊大,圖謀叛亂,在下幾次勸諫不聽,一意孤行,妄圖與靖王殿下對抗到底。靖王是當今天子的皇叔,乃是替天子征伐天下,韓玄逆天抗命,大逆不道,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天下人人得爾誅之。在下雖然是長沙郡丞,但在下更是大漢的臣民,豈能跟隨韓玄做大逆不道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殺之以獻于靖王。”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沒想到黃郡丞竟是如此的忠烈,可敬可佩,我定然在靖王面前爲黃郡丞請賞。”
黃齡喜不自甚,躬身拜謝。
諸葛亮道:“將韓玄的人頭拿來與我瞧瞧,待我明辨真僞。”
原本黃齡想着在劉澤的駕前獻上韓玄的首級,但諸葛亮張口索要查看,黃齡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違背,畢竟諸葛亮可是軍師祭酒,在靖軍之中也是數得上號的人物,黃齡如何敢得罪,連忙雙手將韓玄的人頭奉上。
諸葛亮仔細端詳了一番,點點頭道:“果然是韓玄的人頭,黃郡丞此番可是立了大功。”說着,命人將韓玄的人頭裝在了木匣之中,並不曾交還給黃齡。
黃齡一看就急眼,這顆人頭可是他立身安命加官晉爵的本錢,連忙道:“諸葛軍師,這……”
諸葛亮莞爾一笑,道:“黃郡丞莫非以爲山人要貪墨黃郡丞的功勞嗎?”
黃齡大汗,連聲道:“不敢,不敢。”雖然他口稱不敢,可眼睛的餘光卻一直也未離開那個木匣。
諸葛亮含笑道:“放心,是黃郡丞的功勞任何人也貪墨不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乃是靖王治軍的原則,請隨我來,某定爲黃郡丞有所交待。”
黃齡略略寬心,既然諸葛亮如此說了,他也就當了真,倘若諸葛亮真是有心貪墨他的功勞,此刻倚仗權勢強取豪奪,他黃齡亦是無可奈何。懷着惴惴不安和無限期許的心思,黃齡一路跟在諸葛亮的車輦後面,從南門入城,又出北門出城,直赴靖軍的城北大營。
來到一處軍營,諸葛亮對着黃齡做了個請的姿勢,黃齡受寵若驚,無論如何也不敢走在諸葛亮的前面。諸葛亮笑而不語,率先入帳,黃齡跟在後面,步趨而入。
帳內空無一人,黃齡陪着笑臉對諸葛亮道:“敢問諸葛軍師,不知何時才能見到靖王殿下。”
諸葛亮淡然一笑道:“靖王殿下軍務繁忙,這回兒工夫自然是抽不出空瑕來,少頃我自會先稟明靖王,黃郡丞手忍韓玄,居功至偉,相信靖王很快就會接見閣下的。來人,看茶。”
自有下人奉上茶來,黃齡食不甘味,坐若針氈,如何有閒情逸致來品茶,不過瞧着諸葛亮一臉優哉模樣,黃齡知道自己急也是白急。
諸葛亮喚過一個侍衛來,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名侍衛拱手告退,急匆匆地下去了。黃齡是一頭霧水,可他也不敢多問。
過了一會兒,就聽外面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已至帳門口,諸葛亮撫掌大笑道:“黃郡丞,靖王尚未有瑕,這會兒工夫,倒是有位故人想見見你。”
黃齡悚然一驚,他還明白過諸葛亮口中所謂的“故人”是何人時,黃忠已是大踏步地入得帳來。黃齡一看到來是黃忠,臉色陡然地變成了豬肝色,驚訝地是目瞪口呆。
黃忠一進帳,目光自然沒有看向別去,首先望向了在主位上就坐的諸葛亮,朗聲道:“軍師見召,不知有何急事?”
諸葛亮笑而不語,以斜光掃了黃齡一眼,黃忠的目光也隨着諸葛亮的目光轉移到了黃齡的身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黃忠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通紅,呼吸短促,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黃齡的前襟,如老鷹擒小雞一般將他給拎了起來。
黃齡嚇得魂飛魄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顫聲叫道:“黃都尉,誤會——誤會——”
黃忠雙目幾乎能噴出火來,死死地揪着黃齡的衣服前襟,沉聲道:“誤會?狗賊,當日在臨湘城下,我可是親眼目睹了你是如何殺我妻殺我兒的,縱然黃某有千般不是,你爲何要禍及黃某的妻兒?今日我便要挖出你的心肝來,看看它是不是黑的?”
“黃都尉饒命,當日我也是奉了韓玄的命令,不得不動手,實在是情非我願,冤有頭債有主,黃都尉饒命……韓玄已經被我殺了,也算是給大嫂和侄兒報仇了,漢升兄饒我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