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陀此時正在烏林瘟疫最爲集中的地區爲病患者診治,他和幾名弟子採集了大量的青蒿,與常山、柴胡等藥物配伍,製成方劑,爲病患者服用。華陀的這個藥也是經過多年的試驗,總的來說對瘧疾的治療還是有一定的效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瘧疾的蔓延。
烏林的百姓深受瘧疾瘟疫的毒害,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死亡的陰影無時不刻地籠罩在烏林百姓的頭上,但在可怕的瘟疫面前,人是何等的脆弱,除了燒香祈禱之外,烏林的百姓似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華陀的到來,無疑給烏林的百姓注了一劑強心針,人們歡欣鼓舞,奉華陀爲神醫,焚香叩首,頂禮膜拜,倒讓華陀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其實老百姓的心思是單純的,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是不會放過的,何況華陀乃是鼎鼎有名的神醫,名滿天下,衆多的老百姓可能不知道當今天子的名字,但對華陀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華陀的到來,的確給他們很大的希望。
但華陀卻自己首先失望了,雖然說用青蒿、常山、柴胡合成的方劑在以前治療瘧疾方面取得過不錯的療效,但這次在烏林卻是收效甚微,除了極個別的患者病情明顯地出現減輕的症狀,但絕大多數的患者卻依然無效,每日死於瘧疾的重症患者數以千次,瘧疾仍舊如一匹難以馴服的野馬,在烏林大地上肆虐着。
華陀永遠也不可能明白瘧疾其實就是一種病毒。凡是病毒對治療的藥物都會產生抗體和耐藥性,病毒一旦發生變異,以前有效的藥物就會變得失效或效果不佳,青蒿雖然對瘧疾有一定的療效,但經過長期的使用,瘧原蟲已經對青蒿產生了耐藥性,此番在烏林肆虐的瘧疾,已經是變異了的瘧原蟲,治療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就在華陀一愁莫展的時候,徒弟吳普前來稟報:“啓稟師父。靖王派人運來大批的樹皮。在烏林城下熬製方劑。”
華陀一聽就愣了,百草之內還從未聽說過有什麼樹皮可以治療瘧疾的,便問道:“靖王所使用的樹皮,是何種樹木的樹皮?”
吳普略有些愧色地道:“弟子愚頓。左右詳看。也不清楚靖王所使用的樹皮是何種樹木上所產的。”
華陀也極是好奇。這吳普跟着他也是有些年頭了,居然還有認不得的藥材,這倒也太奇怪了。華陀也禁不住好奇心作崇,親自趕到烏林城下,去看個究竟。這不瞧不打緊,一瞧華陀更是驚異無比,他行醫遍天下,數十載之間已走過了天下十三州的大部分地方,每到一處,都對各地藥草詳加研究,可以說天下幾乎沒有華陀不認識的藥草,但眼前的樹皮,當真就是一個例外,華陀左右端詳,甚至放在手心觀其色聞知味,但也始終瞧不出這種樹皮是從何種樹上扒下來的。問負責熬製湯藥的幾名軍中醫匠,他們自然也是不甚瞭然,只道奉了靖王的命令前來熬製湯藥,其餘諸事,他們一概不知。
更讓華陀感到神奇的是,那些服用了他的青蒿復劑而無效瘧疾患者在服用了這些無名的湯藥之後,居然高熱盡退,惡寒不再,症狀大爲緩減,不出數日,烏林的瘟疫已經是被有效地控制住了,沒有再向外擴散,那些原本已經瀕死的患者又奇蹟般地站了起來。
十日之內治癒瘧瘴果然如劉澤所言,真得變成了現實。心情又悲又喜的華陀動身前往竟陵,既然賭輸了,那就願賭服輸,聽憑靖王劉澤的發落便是。
劉澤此刻正是滿面春風,烏林的疫情得到了有效地控制,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但華陀前來,更是讓劉澤高興萬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更何況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神醫,只要這位外科聖手肯加盟他的醫館,劉澤心中一個夢想便可以實現了。
“華某妄自尊大,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局賭約,華某輸得是心服口報,願聽從靖王發落。”華陀面帶愧色地揖禮道。
劉澤雙手相攙,道:“先生何出此言?先生乃是當世神醫,如扁鵲重生,醫德醫術,更是天下楷模,澤何敢發落先生。”
華陀苦笑一聲道:“靖王殿下此言可折殺在下了,什麼神醫再世,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某自識百草,卻並不識得靖王所用藥物是那般,慚愧慚愧,還請靖王可以不吝賜教纔是。”
劉澤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道:“天下何其之大,就算是一個人窮其一生,所行之路也不過是千萬分之一,再聰慧的智者,也不過是井底之蛙,一葉障目,如何能窺得全豹?先生雖有濟世之心,遊方天下,但所救之人,也不過萬一之數。何況先生百年之後,後繼乏人,這絕世的醫術又豈不成爲絕唱?”
華陀神情凝重地道:“靖王先前所言,華某初聞深不以爲然,但這幾日細細思來,感觸頗多,分科診治,量才而用,必是光大醫學的必經之路,華某不才,願唯靖王馬首是瞻。”
劉澤大爲興奮,賭約贏了是一回事,華陀能真心投效那是另一回事,這樣的頂尖人才,倘若口服心不服,就算收攏過來也是無用之材的。於是劉澤同華陀是促膝而談,將自己創立醫館的想法和盤托出,有一些是已經實現的東西,更多的還是遠景的規劃,華陀聽來也是頻頻點頭,連聲讚許。
雖然華陀無心做官,劉澤還是委任華陀醫學院的副院長,位置僅在張機之下。而新成立的醫院,將以張機和華陀爲左右醫官,品秩等同於太守,正四品銜。在漢代醫匠爲賤業不受人重視就連皇宮的太醫也不過纔是六百石的官員的情況下,劉澤授予醫官二千石的官職,也稱得上是石破天驚之舉了,比起太醫院的那些太醫來,地位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