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心見那嫂子公然和小女孩擠眉弄眼講自己的閒話,她壞心頓起,拉下太陽眼鏡對着那小女孩便做了個鬼臉,那小女孩嚇得躲進了媽媽的懷裡,欺軟怕硬,她媽媽頓時閉上了嘴,直到寧心的車開出去老遠,這才罵罵咧咧地拉着女兒回家。
家裡果然如黎嬸子說的積了一層灰,寧心光打掃衛生就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等肚子“咕嚕嚕”叫着唱空城計時,她才發現天色已經暗得看不見了。因爲要遠行,寧父把家裡所有電源都切斷了, 寧心只好摸出手機照着去推電閘,可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從沒幹過這活,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電閘在哪裡。
“寧小心,你在家嗎?” 有人喊她時,她正兀自坐在沙發上生氣。
“哎喲,你怎麼不開燈呀?”來了不小心被橫在門口的簸箕絆了一下,聽到寧心“咯咯”的笑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不怪你,是我太笨了。”
“成子,你知道電閘在哪嗎?我開不了燈。”寧心用手機照了他一下。
“嗨,原來是電閘關了呀!瞧我的!”成子道,然後摸黑找到了電閘箱,送了電後又開了燈。
驟然一亮,寧心眼睛難免睜不開,等她適應了燈光睜開眼時,發現面前站着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看起來精壯卻不顯瘦,她淡淡地笑了起來, “行啊成子,瘦了不少!”
成子,大名黎成,正是和寧心、黎阿寶口中從小打到大的小胖墩。小時候胖得出奇的人,沒想到幾年不見竟換了一副模樣。
寧心又推了他胳膊一下,調笑道:“你這樣子,該迷倒了學校不少小女生吧?怎麼樣,有沒有碰到合適的?”
黎成見她還和小時候一樣和自己打鬧,心裡又是喜又是悲,喜的是他們友好的情分不變,悲的也是如此,寧小心從來只當他是好哥們,卻沒把他當成男人般看待。
鄉下人結婚早,黎成和黎阿寶差不多年紀,兩人同爲黎姓一族的剩男剩女,家裡自然催婚催得厲害,可黎成總找藉口搪塞父母,不外乎心裡早有了人。這人嘛,自然是寧心無疑了。
小時候黎成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還總是喜歡和寧心作對,寧心和黎阿寶要好,他就可着勁欺負黎阿寶,弄得寧心追着他打。寧心在花田裡幫她爸爸的忙,他就故意去使壞,敞開了身子就在花田裡滾兩圈,寧心一生氣,就把他推小池塘裡去,那次差點沒把他給淹死,爲此兩家大人還發生了口角。
寧心去城裡念大學後就很少回家了,而黎成爲了追趕上她也去外地報了個體校,希望將來能像寧母一樣做個老師,不過是體育老師,黎成那時候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和寧心已經很少再見到面了,總是陰差陽錯碰不到頭。
黎成還記得一年多前寧心大學畢業,他特地向老師請了假興沖沖地回來,想來個浪漫的表白,卻得到寧心已嫁給富家少爺牧嘉琛的消息,那一刻他覺得
自己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再沒有人生目標。
不過還好,她現在又離婚了,自己還有機會。
黎成暗暗給自己打着氣,並不回答寧心的話,反而在原地轉了個圈,得意洋洋地問道:“怎麼樣,瘦了之後帥吧?”到底臉皮薄,不好意思說他是因爲寧心以前老諷刺他是小胖墩,這才特意減肥的。
許是見到小時候的玩伴,寧心心中的鬱結總算疏散了些,抱着胸,挑剔的目光從頭到尾掃視了黎成一遍,虛頭巴腦地回道:“瘦是瘦,不過還沒達到帥的程度,也就騙騙一般小女生吧!”
“寧小心,你還真敢說!”黎成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寧心便站在一旁笑。她可不怕他,兩人架從沒少打,黎成所有弱點她都知道,就算現在再來一次,她也未必會輸。
“你飯吃了沒?”黎成問她。
寧心瞅着放在桌上的一堆食材皺眉,東西是買回來了,可她還真不怎麼會做。生平唯一一次下廚也是給洛靖祺逼的,只是那次好歹有月姐在旁邊指導着。
想到洛靖祺,寧心心情又不好起來,那個混蛋,到現在一句交代都沒有。還有月姐,也不知道怎樣了?自己真是不應該,一次都沒去醫院看過她。
黎成見她面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不由着急起來,連連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剛纔進來還看你坐在沙發上不動。”
那是因爲我生氣。寧心腹誹着,但面對他毫不掩飾的關心,她心裡還是涌現出一股暖意,笑了笑,道:“沒什麼,就是在愁晚飯。”
不知爲何,對女兒一向很嚴厲的寧母卻從沒讓寧心做過飯,黎成舒了口氣,大笑道:“我當什麼大事呢,你等着,瞧瞧我的手藝。”
有免費的廚師,寧心自然樂得清閒,倚在廚房門口看着黎成熱火朝天地炒菜。
繫着 ,舉着鍋鏟,昔日的小胖墩居然也散發出宜家宜室的味道,不比那個惡劣的少爺,什麼都要吃好的,難得體貼她一次,叫的也是外賣。
寧心看着看着,笑容淡了下去,愛一個人只要三秒,忘記一個人也許要一輩子,真不知道她何時能把洛靖祺的影子踢出心裡。
黎成就着食材炒了個絲瓜毛豆,一碗紅燒鯉魚,一盤子拌蘿蔔苗,湯是海帶冬瓜湯,都是些家常菜,但勝在色香味俱全,讓人看着就很有食慾。
“不錯,我給你九十九分。”寧心喝了口湯,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爲什麼不是一百分?”黎成不解。
寧心拿筷子打了他頭一下,翻了個白眼道:“還有一分找你未來媳婦要去!”
黎成心裡一個激動,欲言又止,寧心卻跑過去把門和窗戶全部打開,被這一打岔,黎成也沒好意思表明自己的心跡,問道:“大晚上的你開門和窗幹嗎?也不怕蚊子跑進來。”
寧心目光微閃,
笑笑沒回答,遞了一雙乾淨的筷子給他:“你吃了沒?要不要再來點?”食材是她買的,成品卻是黎成做的,沒道理利用完人家就一腳踢開。
只是她順勢而爲的舉動看在黎成眼裡不啻於邀請。雖然沒有浪漫的蠟燭和可口的美酒,但好歹是第一次和寧小心共進晚餐,黎成即便在家吃得肚子圓滾滾的了,此刻也決計不會承認,以致錯失良機。
他怕寧心反悔似的,速度極快地接過筷子並坐了下來,訕訕道:“吃是吃了,不過還沒吃飽。”
寧心對他一笑,親自給他盛了一碗湯,差點沒讓黎成激動得跪了。
寧小心沒像小時候一樣嫌棄他,沒有打他,也沒有趕他走,還給他盛湯耶,黎成感覺未來的日子一片光明。
可是人有時候太幸運了,連老天都會看不下去。
黎成那碗湯還沒喝完,他家那個兇悍起來絲毫不輸黎嬸子的母親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黎成暗道“不好”,哀求地看着母親。
“家裡少了你吃的是不是?非要不要臉地跑到別人家來吃?”成媽媽並不理會兒子眼中的暗示,拽了他的胳膊便往外走,好像寧心家裡是什麼骯髒的地方,她一刻都呆不下去,偶爾看向寧心的目光也透着不屑和鄙夷,讓人不得不懷疑那“不要臉”說的就是她。
寧心站起了身,面無表情地聽着成媽媽指桑罵槐,她從決定和牧嘉琛離婚那一刻起,就想過鄰居們會如何看待她,她只是慶幸現在父母不在家,不用聽他們難聽的話。
黎成過意不去,推他媽道:“媽,寧心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在她家吃頓飯怎麼了?”
黎成早就和家裡說過寧心的問題,只是當時寧心已經和牧嘉琛結婚,成媽媽沒放在心上,如今寧心離婚了,黎成死灰復燃的心思又活了,這不剛得知寧心回家,他就眼巴巴地趕上門討好人家,成媽媽自然嘔得要死。
在成媽媽眼裡,她兒子長相人品都沒得挑,又是中學的體育老師,端着鐵飯碗,十里八鄉的姑娘都想嫁給他,寧心算個毛?離過婚的破鞋也想進他們黎家大門,簡直是兩個字——沒門!
“成子,寡婦門前是非多,你不知道嗎?”成媽媽本不想把話說得那麼絕,但黎成要女人不要老媽的行徑深深地傷害了她,“我看你學校教語文的胡老師不錯,皮膚白屁股大,人也賢惠。”言下之意寧心並不賢惠。
黎成羞得滿面通紅,簡直不敢去看寧心的眼睛,磕磕巴巴地爭辯道:“胡老師有男朋友的,媽你別亂說!還有寧心也不是寡婦,她只是遇人不淑……”
他不說還好,一說等於捅了馬蜂窩了,成媽媽當即跳腳,指着寧心的鼻子就罵黎成:“她遇人不淑,你就以爲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了?放着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要,非要娶個離過婚的女人,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是想讓我們跟着她一輩子擡不起頭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