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看到是她們母女，先攙扶着衛芳芳這個孕婦坐到看診的凳子上，才嘆着氣道：“還不是昨天來的一個孕婦，送過來時大出血，又鬧騰的厲害，子宮差點都沒保住，依我的意思最起碼應該在醫院住一個禮拜觀察的，可她不知道和丈夫鬧什麼彆扭，今天早上死活鬧着要出院。”
她說的自然是柯敏兒。王醫生是那種特別負責任的醫生，昨天柯敏兒被送來是她本可以下班了，可看到她的情況比較嚴重，就又把手術服穿上了，今天又一個大早趕到醫院查看病人的情況。
王醫生勸了柯敏兒良久，可後者堅持己見，又見她情緒不太穩，怕再勸下去會適得其反，只能關照小護士多盯着她一些，最好能磨到病人的丈夫來。
別人家的事王醫生也不好多少，只略提了一下便快速地轉移話題道：“芳芳，最近怎麼樣？可有哪裡不舒服？胃口怎麼樣？”
衛芳芳還沒有答話，她母親衛夫人便喜笑顏開了起來：“這孩子可真是個懂事的，一點都不折騰我家芳芳，她三個嫂嫂懷她侄兒侄女時哪個不是病怏怏的，只她跟個沒事人似的。胃口也好，偏生我那女婿生怕餓着他兒子似的，關照廚房時刻要有人值班。”
衛夫人對女婿歐陽民那是再滿意不過了，出身好，對妻子、丈人家都好，也不像那個弟弟在外面惹花拈草的。
“媽！”衛芳芳嬌嗔地斜睨了一眼母親，因爲懷孕她的臉顯得圓滾滾的，但氣色很好，看得出來在婆家過得很遂心。“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你可別一口一個兒子的，叫人看笑話。”
難不成衛夫人和王醫生這對手帕交是交假的？人家王醫生早查出來女兒這胎是男孫孫了。可是現在醫院是明令禁止孕中查性別的，再加上衛芳芳知道婆婆最近爲小叔子的婚事弄的鬧心，她想低調一些。
可再低調，她眉眼中的歡喜之情還是遮掩不去，丈夫在家中雖然不是最得寵的，但勝在一個穩字，公公這次爲升遷的事就沒少派他出去走動，就是婆婆也是十分依賴這個大兒子的，若她肚子裡的孩子平安出事，那就是名正言順的長子嫡孫，以後誰都要高看她們母子一眼。衛芳芳仔細地撫摸着隆起的肚子，不由想起了出差在外的丈夫，說好今天早上趕回來參加慧芝表妹的婚禮的，怎麼到現在還沒個信息？
知女莫若母，衛夫人忙順着她的話道：“好好好，是媽說錯話了。”
樓上隱約有打鬧聲傳下來，坐在餐桌上的洛老爺子氣得鬍子都歪了。
陳媽看着桌上沒啥熱氣的早飯，也有些訕訕的，暗中腹誹小夫妻倆鬧也不分時間，少爺難道不知道七點老爺子是準時要吃早飯的麼？現在都七點半了，還不快些帶少奶奶回來，老爺子到時候怪少奶奶了，他又要心疼。
七點四十，洛老爺子等的耐心瀕臨告罄，洛靖祺才拉着寧心的手下樓。
洛老爺子斜了樓梯口那兩
人，鼻子裡噴出一口氣來。
寧心見狀趕緊鬆口洛靖祺的手，察覺到他不悅的目光看來，她忙露出可憐兮兮的目光，帶着懇求。拜託，她可不想被老人家用掃把趕出門。
洛靖祺揉了揉她的頭頂，倒沒有爲難她。
洛老爺子便重重地“哼”了一聲，陳媽忙推了推陳管家道：“你這老頭子怎麼回事？這個天能吃這麼冷的東西麼？還不快跟我把這些端進去重新熱一下再端出來。”
陳管家受了無妄之災，只能垂頭喪氣地跟在老婆屁股後面進廚房。這個早飯都熱了兩三回了好麼？
第一次跟洛老爺子一起吃飯，寧心有些緊張，洛靖祺睨了一眼老爺子不鬱的臉色，知道剛纔鬧的有些過了，忙佯裝呵斥寧心道：“爺爺七點準時吃飯，這是雷打不動的，都告訴你了我的傷沒事，你還非得給我換了藥再下來，你看，讓爺爺跟着一起餓肚子了吧？”
寧心驚愕地張大了嘴，見他暗中給自己擠眉弄眼，知道他是給自己解圍，只好跟着說道：“那麼大的傷口，昨天又流了那麼多血，我能不擔心麼？”
洛老爺子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放下牛奶杯問洛靖祺：“什麼傷口，又流血的，到底怎麼回事？”
“哦，沒事。”洛靖祺像是突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似的，輕描淡寫地拉着寧心坐下，“一點小傷而已，女人就喜歡大驚小怪。”
一本正經的模樣，寧心有點想笑，卻被洛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的聲音嚇得心裡一跳。
“到底哪裡傷着了，還不給我看看！”洛老爺子真生氣了，“是歐陽生那個小子嗎？”洛老爺子又衝廚房喊道：“老陳老陳，一會兒打電話把歐陽生那個小子給我叫過來！”
奇怪，他昨晚明明沒看到有出血啊。
洛靖祺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不得不坦白的樣子，解了衣袖上的扣子，露出手臂上的傷口道：“不是阿生，是我自己劃傷的，害爺爺擔心了。”
洛老爺子一看那紗布包裹的面積便知傷口不小，心疼的跟什麼似的。“你自己劃傷？到底時什麼意思？你瘋了嗎？”
“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嗎？李慧芝在我的午飯中下藥，讓我不得不爬她的牀，偏生那個時候榮老又帶着公司裡的人來抓姦，衆目暌睽之下，我只好劃傷自己以保持清醒了。”洛靖祺道。
得，這腹誹的男人不僅把李慧芝給告了，還不動聲色地陰了榮斌一把，想來以後洛老爺子不會隨便聽他嚼舌根了。
寧心不得不佩服洛靖祺。
而洛靖祺手臂受傷的事並沒有刻意宣傳，知道的人不多，洛老爺子又不太過問公司的事了，因此他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丫頭怎麼會……下藥麼？他竟是白疼她了。
等陳媽和陳管家把熱好的早飯端上來，洛老爺子把筷子一甩，道：“我不餓。”
說着拄着柺杖回房了。
“老爺子這是怎麼了？”陳管家一臉莫名奇妙，怎麼好好的又生氣了？“一會兒還要去參加婚宴呢！”
洛老爺子去給李慧芝送嫁，這是早就說好的，哪怕發生昨天的事他都沒改變初衷，因此作爲陪同他一起的陳管家早早的就買了件流行的唐裝，只爲在婚宴上現一現。
“去什麼去？”陳媽狠狠地瞪了這個棒槌一眼，“院子裡的草都長得有半人高了，你吃完早飯給我拔草去！”
哪有那麼誇張？陳管家很委屈，再說家裡還有專司花草的工人呢！但看着洛靖祺臉色淡淡的，陳管家沒敢多說。
寧心輕輕地拉了拉洛靖祺的衣袖，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故意氣爺爺的？”目的嘛，自然是不想他參加李慧芝的婚宴了。
“你怎麼那麼聰明那！”洛靖祺笑着擰了擰她的臉頰，“李慧芝和黃平的婚宴註定不會平常，李情嵐又對我爺爺十分了解，我怕到時候他求一求，再加上毛芳勤哭一哭，爺爺便又狠不下心啦。”
李家這個一直在暗中虎視眈眈的大包袱，他是早就想甩開了。
“可是你就不怕過猶不及？人非草木，我看爺爺很傷心呢。”寧心道。
洛靖祺聽了一愣，盯了虛空許久才笑着對她道：“話說你還欠我好幾次課呢，準備什麼時候還？”
“噗！”寧心完全沒想到他還記着這事，“你忘啦，我已經不做老師很久了！”還不是這男人強勢做的決定。
對此洛靖祺只回了一句話：“出來混的，總要還的。”
關係女兒在婆家的地位，衛夫人對衛芳芳這胎看得也十分重，王醫生都檢查完了，她還在問東問西，衛芳芳有些尿急，站起來道：“媽，你跟王阿姨先聊着，我去上個洗手間。”
衛夫人有些顧此失彼地來回看了幾眼，不知道是繼續問問題好，還是陪女兒去解手好。
衛芳芳笑道：“媽，我才五個月不到呢，洗手間又不遠，你放心吧。”說着獨自一人去了。
王醫生看着她的背影不無羨慕地說道：“你們家芳芳性格真好。”像她一個女兒也沒有，就生了兩個兒子，娶的媳婦跟她一點也不親。
“還行。”衛夫人謙虛地說道，不過含笑的眼角顯露了她的心聲，“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阿民那孩子對我們家芳芳着實好，她婆婆又急着抱孫子，心寬體胖，性格倒比她還沒嫁人前更加柔和了幾分。”
王醫生頗爲贊同地點了點頭。
先前媒人給歐陽民介紹的是衛芳芳姑媽家的表姐，整個一活絡人，長得也很漂亮，奈何一頓相親宴吃下來，歐陽民沒看中那表姐，倒是看上了作爲陪同、相貌並不出彩的衛芳芳，沒過幾天便央着那媒人來衛家說親，爲此衛夫人的大姑姐生了好長時間的氣。
“這叫姻緣天定。”王醫生道，“你就放寬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