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媽掛了電話,洛靖祺擦着頭髮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陳媽,她怎麼說?”
明明很在乎,還非得拿喬,陳媽看着心裡好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地回道:“沒說什麼,她讓我早點睡。”
她家少爺長得英俊,又會賺錢,怎麼會不得女孩子喜歡呢?陳媽想到寧心這一次與她通電話,與上一次在海景房的態度截然不動,她便無比自豪,越看越覺得自家少爺迷人。
洛靖祺聽了她的話臉色卻難看起來,把毛巾重重地扔到一旁的沙發上,明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卻拉不下臉來問清楚。
陳媽臉上便咧開大大的笑容,把手機遞了過去道:“女孩子要哄的,我看寧小姐找陳院長真有要緊的事,你急她一急就好啦,一會兒回個電話給她吧。”
洛靖祺其實正有此意,但當着長輩的面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便一臉嫌棄接過手機,咕噥道:“她以爲她是誰啊?我纔不要打電話給她呢!”
十分小孩子氣,陳媽便大笑起來。
洛老爺子正好駐着柺杖起來倒水喝,聽了半茬子話,不由順口問道:“打電話給誰?”
自從李家宴會後,洛老爺子和孫子已經有好幾天沒坐下好好地說話了,起先是他生這兔崽子的氣,覺得他浪費了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等他氣消了,才發現孫子不理他了,常常不着家,反而去梅老爺子那裡去得勤快了。洛老爺子便有些急了。
這會兒出來也是因爲他聽到孫子的聲音,他才眼巴巴地趕了出來,假裝倒水喝,目的便是和孫子握手言和呢。
李家的孫女兒不喜歡便不訂婚吧,天下這麼大,他總能找到一個孫兒看得上眼的女孩來做他洛家的媳婦。
照理洛老爺子放下了姿態,洛靖祺只要順着臺階往下爬就是,可他大少爺偏不,還爲洛老爺子設計他和李慧芝訂婚的事惱火呢。
“陳媽,你早點睡,我也去睡了!”洛靖祺眼睛瞟都沒瞟一臉期待的洛老爺子一眼,轉身便上了樓。
因爲太過震驚,洛老爺子眼睜睜看着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在樓梯拐彎口消失不見,老人家這才反應過來,氣得真是一佛昇天二佛出世的,滿面漲紅地罵道:“這臭小子,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
陳媽心裡憋了笑,又怕他氣壞了身子,趕緊高喊着丈夫出來招呼老爺子坐下,又服侍他喝了點水順順氣,這才勸道:“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老爺您又何苦白做冤家?”
訂婚宴沒成,不僅少爺生氣,那李家老夫人也跟老爺子置了氣,不是吃了不討好麼?
洛老爺子重重地“哼”一聲,表示寧心這事沒有轉圜的餘地,陳媽換了一種方式又道:“您看您這邊和少爺鬧得烏雞眼似的,梅老爺子那邊呢?順着少爺不說,聽說他還把寧小姐叫過去相看了一遍,少爺自然歡喜,與外公外婆親近不少。”
梅家孫子輩的幾乎都在國外,梅老爺子和梅老夫人身邊只有洛靖祺這個外孫子,自然把他當成了寶貝疙瘩,三
個老人爲了洛靖祺的事沒少爭過。
一張一弛,洛靖祺對外公外婆親近了,對自己這個爺爺勢必會疏遠,洛老爺子急了,臉紅脖子粗地編排親家公:“就他慣會做好人!也不想想阿祺姓誰家的姓!”
陳管家和陳媽相視一笑。老爺看着兇悍,其實脾氣就像小孩子。
“人總是往前看的,我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總會先於少爺離開,以後陪伴在少爺身邊的會是他的另一半,這個人是誰有什麼打緊?只要他喜歡就成。”陳媽意有所指地笑道,她瞧着寧心就挺好,這孩子真,和少爺也合得來,比李家那個任性的二小姐不知強了多少倍。
當局者迷,老爺子就是看不清這一點。
洛老爺子聽了便頓了頓,許久沒說話,表情十分微妙,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陳媽和陳管家也不便打擾,兩人便靜靜地陪伴在他左右。
也不知過了多久,洛老爺子才重重嘆了口氣,用柺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道:“你們夫妻在我洛家也待了大半輩子了,說實話我也從沒把你們當外人,坐吧。”
陳管家扭捏了一下,陳媽倒是挺大方地坐了下來。
“你讓我別管他,可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洛老爺子像是自言自語道,表情顯得有點頹喪,“我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可我到死都無法忘記當年的事!你們說,要是那孩子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害死他爸爸的女人的女兒,他會怎麼想?”
他最傷心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這點陳媽和陳管家也不便反駁,可是喬小姐並不是害死大爺的兇手,那只是意外。
陳媽本能地想辯駁,不想一對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可是洛老爺子卻擺了擺手,示意她什麼都別說。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讓阿祺做不孝子。”
就因爲寧心的媽媽曾經和大爺的死有那麼點瓜葛,少爺喜歡她就是不孝嗎?陳媽不贊同,但看着老爺子傷心的模樣,她終究沒有在他傷口上撒鹽。
“況且阿祺喜歡的也不是什麼正正經經的女子,哪有已婚女子隨意勾搭別的男子的?阿祺娶了她也會被人戳脊梁骨,說他強搶人家的老婆,那我們洛傢什麼臉面都沒有了。”洛老爺子又道。
老人家就是這樣,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幾十年前便是如此。
洛靖祺回房便撒氣似的把自己埋進牀裡,不想理那女人。他送的項鍊不肯要,手機壞了重新給她換一個也不要,說她要人身自由,也不想想,若不是他一起興起在那手機裡放了竊聽器,她能平安無事到現在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洛大少爺氣得牙齒咬得吱吱響。
但在牀上翻來翻去就是不得勁,最後還是拿起手機認命地打電話給寧心。好吧,他是咽不下這口氣,那女人知道牧清風對她心懷不軌還坐他的車,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男朋友放在眼裡?
洛大少爺已經自動自發把自己定爲寧心的正牌男朋友了,也不
管人家婚還沒離呢。
總之這口氣沒出,他睡不着覺就是了。
那邊寧心已經睡得迷迷瞪瞪的了,好夢被擾,自然有點生氣,嘟噥道:“洛靖祺,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因爲還不甚清醒,嗓音軟軟糯糯的,自有幾分勾人的沙啞,洛靖祺一愣,突然發現自己身子裡有一股熱氣直直地往小腹的方向涌起。
惑人的妖精,看本少爺以後怎麼收拾你!
洛靖祺煩躁地把毯子蓋在自己隆起的帳篷上,惡聲惡氣地問道:“不是你打電話給本少爺的麼?現在倒來質問本少爺打擾了你睡覺。”
寧心稀奇地“哈”了一聲,一點不客氣地回道:“是你大少爺不肯回信息不肯接電話,難道還要我添你腳趾頭麼?”
不就是要個陳嶺南的電話麼?明天讓黎阿寶去問護士要個也不是什麼難事。
真以爲離了他這地球就不轉了?真是笑話。
洛靖祺被她諷刺的話氣得直哆嗦,他大少爺還從沒被人這麼下面子過,這女人是第一個。
“很好!”洛靖祺冷不丁掐斷了電話。
寧心似乎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不由得心顫了顫,瞌睡蟲早就跑啦。
她不是不怕這惡少發飆,可事情她做都做了,也只有硬着頭皮挺到底了。況且現在正是他對自己興趣最濃的時候,他都敢這麼欺負她,一言不合就心靈身體兩重摧殘,以後豈不是更要變本加厲?
寧老師認爲學生的歪風邪氣不可助長。
不僅如此,寧老師還是有點小得意的,那少爺現在氣得在跳腳吧?可惜自己不在他跟前,他發泄不了。
終於扳回一成,寧心覺得心情大好。
在牀上滾了幾個圈,現在反而睡不着了。
窗簾沒拉嚴實,外頭有一絲月光調皮地鑽了進來,流瀉在地上,頗有幾分“牀頭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感覺。
她爬起來伸了伸懶腰,嘴角輕揚,腦中在幻想着那少爺明天不知道會想出什麼“陰謀詭計”來對付她。
不過她不怕就是了,呵呵。
寧心走到窗邊,決定好好欣賞一下月亮,剛把窗簾拉開巴掌大,花園裡一道人影映入了眼簾。
這麼晚了還在花圃裡幹活?那個小常?
寧心一愣,那人一手拿着小板凳,一手拿着鐵鍬,佝僂着背,明明已經晚上了,頭上還嚴實地包着頭巾。
只是那身影,爲什麼總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呢?
思忖間,那人突然擡起頭來,完全是張陌生的臉,在月光下蒼白得可怕。
她直勾勾地盯着寧心所站的地方,裂脣一笑,笑得也是那麼蒼白,卻讓寧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趨吉避凶是人的本能,等寧心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把窗簾死死地拉上,呼呼地喘着粗氣,心跳得厲害。
在這當口,一陣異響直擊她腦門,她被驚得低低地“啊”了一聲,許久才反應過來時自己的手機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