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寧心按了通話鍵,聲音裡還帶着驚魂未定的顫意,更沒有注意打電話給她的是誰。
“心心,你怎麼了?”電話那頭寧母疑惑地問道,“你在哪裡?”
發現是找了一晚上的人,寧心一臉驚喜,“媽!我當然是在牧家啊!你在哪裡?爲什麼我打電話到家裡一直沒人接?”
寧心拿下手機仔細看了看,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媽媽很注重養生,從來沒超過十點睡覺的,今天怎麼會這麼晚?而且還打電話給她。媽媽不是說打擾別人睡覺是很不禮貌的行爲嗎?
“我和你爸爸出去有點事,回來就晚上了,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聽到寧母的聲音,寧心趕緊回道:“沒什麼,就想你了嘛。”
平時寧心這麼撒嬌,寧母一定笑着嗔道:“你這孩子!”但今天她卻沒有這麼說,甚至什麼表示也沒有,只是生硬地問道:“我剛纔聽到你聲音不對,發生什麼事了。”
寧心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一個花匠嚇的,她小心翼翼地挑開一點窗簾,發現原本站在花圃中央的人已經不見了身影,但她蒼白詭異的笑彷彿還留在空氣中,令人想起便背脊發毛。
“沒什麼,我就是被一隻毛毛蟲嚇的。”寧心道,她從小就最噁心這種軟體蟲類,“這兩天我不在家,月姐可能疏於打掃了,房間裡不知什麼時候爬了一隻蟲進來。”
母女倆講着話,三樓樓梯口卻突兀地走上來一道身影,慢慢悠悠的,沒有東張西望,就好像是這屋子的主人。
若寧心看到,一定會嚇一跳,可不是剛纔在花園子裡的小常?
她沿着走廊直直地往前,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蒼白的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皺紋,嘴角噙着一抹怪異的笑,若不是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影子,一定以爲是某個幽靈降落到了這宅子裡。
聽到寧心的房中傳出細微的聲音,她終於頓下了腳步,嘴角的笑意加深,伸出手去開門,仔細看,會發現她手上戴着一種特殊的手套,就是手術室醫生戴的那種,輕薄貼膚。
那手慢慢地靠近門鎖,卻在觸上的剎那被人喝止。
“小常,你進少奶奶的房間做什麼?”月姐站在樓梯口問道。
小常適時地縮回了手,奇怪的是她並沒有被月姐的突然出現而驚得一跳。
“月姐,我找房間睡覺。”她轉身回道,嘴角的笑意早已隱去,面色平靜而無波瀾,眼皮耷拉着,看起來十分恭敬的樣子。“我不知道這是少奶奶的房間,我原來在兒子那住閣樓來着。”
普通民宅最頂樓一般是堆放雜物的儲藏室,低矮逼仄不說,也不怎麼會裝修,她兒子也太不是東西了,竟讓老孃住那種地方。月姐心裡軟了軟,十分同情她的遭遇,緩和了口氣道:“我們家跟你家不同,這三樓是嘉琛少爺和少奶奶住的,你的房間在後面。”
後面是牧家的車庫,原來的花匠離牧家不遠,並不住在這裡,小常來了之後,月姐臨時在車庫劈了一間改成她的住房。
“牧家的規矩,
下人是不可以隨意出入主子住的地方。”月姐道,“下不爲例。”
小常倏然擡起頭,幽幽的目光中竟似閃過一道駭人的光芒,月姐心裡一驚,待要仔細分辨時,小常已垂下了眼皮,安靜地回道:“給您添麻煩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見她模樣十分不安,月姐疑惑自己是否看錯了,只好點頭道:“知道就好,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着便讓開些路,似要看着小常下樓般。
小常也不多做停留,順着月姐的意思快速走了過去,走到月姐身邊時,又清清淡淡地說道:“今晚多謝月姐端了那些菜給我,我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月姐聽了只覺怪怪的,道:“大爺的意思,你以後把花圃弄漂亮些就可以了,但也不用弄這麼晚。”
小常點了點頭,佝僂着身子下了樓。
一陣風吹過,月姐莫名打了個哆嗦,她喃喃道:“真是怪異,這三樓哪來的風啊?”說着裹了裹身上的睡衣,也下了樓。
房中寧心試探地對寧母道:“媽,阿寶最近心情不是太好,我想多去醫院陪陪她。”
媽媽對洛家和洛靖祺有中莫名的仇視,這是毋庸置疑的了,她也曾問過洛靖祺是否聽說過什麼,可洛靖祺一頭霧水,顯然也不知道箇中原由。
出乎寧心意料,寧母對她單獨去軍部的事,這次並沒有什麼表示,好像上次的強烈反對根本不存在一般。
“心心啊,我跟你爸要出遠門一趟,這段時間你就別回來了。”寧母道。
“出遠門?出去做什麼?時間很長嗎?”寧心十分意外,媽媽幾乎沒怎麼離開過她家所在的小村子。“那阿寶那怎麼辦?”媽媽可是答應黎嬸子,阿寶手術的時候會陪着的。
“出去旅遊,你黎嬸子那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是學校組織的,機會難得,大概要一兩個月。”寧母回道。
這麼長時間?寧心剛要問去哪裡旅遊,那邊寧母已催促着掛電話了。“我跟你爸回來會給你帶禮物的,時間不早了,掛了。”
“媽……”寧心還想再說什麼,那頭寧母已徑直掛了電話,好像很怕女兒問似的。
寧心皺了皺眉,盯着黑了屏的手機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上牀睡覺。
晚睡的結果便是第二天爬不起來,寧心下樓時牧清遠等人都已經吃過早飯了。
“少奶奶,我給你做個三明治吧。”月姐道,起初是因爲牧老爺子的偏疼,後來在日積月累的接觸中發現寧心很是率真,對她們這些下人也很和善,並沒有歧視,月姐便拿真心對待她。
“麻煩月姐了。”寧心吐了吐舌頭,十分不好意思,也幸好婆婆不在家。
不過婆婆這幾天賭得也太誇張了,竟連家也不回。
牧清遠下樓看到寧心在吃早飯,破天荒笑着跟她打招呼:“三明治好吃嗎?”見寧心尷尬地點了點頭,他便提高了嗓音對月姐道:“明天早上也給我做三明治吧。”
正在廚房給寧心熱牛
奶的月姐連忙走出來回道:“好的,要不明天大家都吃三明治吧?”
牧清遠不置可否地走了出去,邊走邊自言自語道:“天氣真好,我去花園裡轉轉。”
看着外面毒辣的日頭,寧心眨了眨眼,總覺得公公有點奇怪。怎麼說呢,好像有種得償所願的饜足感,只不過這種表現一般是在他和外面的女人歡好一夜回來纔會有,可他昨晚明明在家的呀。
月姐端牛奶過來,她便順口問道:“爸這兩天都沒出去?”
“是呀,前天回來後就沒出去過。”月姐道,這裡本是牧清遠的家,她並不覺得他在家有什麼稀奇,“倒是夫人,連着兩晚沒回家了。”
寧心出去的時候,牧清遠正在花園陰涼處坐着,翹着二郎腿,一臉愜意地看着身旁垂下來的紫藤花。
那個小常在不遠處的花圃裡拔草,仍舊是昨晚寧心見到的造型,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低垂着頭,表情顯得很認真。
寧心突然生出一股這人和公公有一腿的奇異想法,但她隨即搖了搖頭,小常看着比公公還老很多,長得又很普通,況且背還有點駝,公公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都是阿寶和唐恆害的。”現在她見誰都是一對。
寧心拍了拍頭,快步往後面的車庫走去。
小常,不,應該叫江小媛,見她走了才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不知貼了什麼看起來十分鬆弛的眼皮動了動,眸子裡散發出怨毒的光芒。
這女孩可真是好命啊,出生在貧寒的小村子裡,卻能被牧老爺子相中,麻雀變鳳凰,做了衣來順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少奶奶。
本來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還被更加高貴的洛少看中,爲了她連李家的公主都不要。
太過好命,總是讓人有種撕毀得衝動呢。
江小媛幽幽一笑,暗忖着她也該跟喬憶算算賬了,爲了毀掉寧心,她可是被洛少全城通緝呢。
雖然她本是因爲那個人纔去打寧心的主意,喬憶只是順便罷了,但那個喬家不得寵的小姐爲了讓她閉嘴,相信會很願意付她高額的報酬。
牧清遠以爲她是對自己在笑,不由樂得心花怒放,覺得自己整個都年輕了十幾歲,走過去道:“小常,依我的意思你還是住清潭路的房子裡算了,我請個傭人服侍你,不比你在牧家當花匠好麼?”
“你明知道我想時時刻刻看到你,”江小媛狀似害羞地低下頭,“所以你別趕我走了,爲了你,我甘之如飴。”
還有什麼比這更動聽的情話麼?牧清遠覺得整個人都酥了,恨不得立馬跟妻子離婚,娶了她纔好。“可你這樣我心疼呀。”
“牧爺要是真心心疼我,那晚上多疼我些。”江小媛道,看到寧心的車子出來,立馬又低下頭去拔草,“日頭毒,牧爺還是先回屋吧。”
牧清遠早被她話裡挑逗人的“疼”字說得心癢難耐,想着現在回屋也好,養養神,晚上再大幹三百回合。
於是道:“那我先回去了,一會兒我讓月姐端冰鎮綠豆湯來給你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