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生一路上侃侃而談,既不讓人感覺到冷場,也不讓人覺得刮躁,只是寧心心裡記掛着黎阿寶,再加上對他還存着一份戒心,因此回答的時候不多。
軍區醫院在軍區總部,遠遠看着一排哨兵在烈日下堅定不移地守着崗位,寧心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心裡默唸着“阿寶,你千萬不能有事”,一手已搭在了車門上,彷彿只要一停下來她就會跳車下去。
歐陽生在她緊繃的身軀上掃了掃,輕笑道:“雖說做好事不留名,但難得爲美女服務一次,怎麼也要認識一下,我叫歐陽生,美女呢?”
歐陽生?歐陽民的弟弟?她鄙夷的搭訕者居然會是歐陽市長家的公子?寧心感到十分驚訝,但她在李家宴會上早已出了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因此大方地說道;“我叫寧心,今日多謝歐陽二公子相助。”
歐陽生挑了下眉,似乎沒想到寧心會認識自己,決定回去後好好查查她。
其實歐陽二公子並非好管閒事的主,也不是那種會對女人憐香惜玉的人,今天會厚着臉皮主動幫助寧心,主要還是因爲聽到她打電話給洛靖祺,斷定兩人關係匪淺,而且他絕沒有看錯,那場車禍中肇事的司機一開始的目標絕對是寧心。
洛靖祺居然有喜歡的人了,歐陽生感覺十分有意思。
停了車,寧心果然如他所料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朝他揮手道:“多謝,下次再見。”
歐陽生解開保險帶,露出令多少女子爲之瘋狂着迷的笑容,道:“不用下次,我和你一起進去。”見寧心有些不情願,又道:“這裡是軍部,你不會以爲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闖進去吧?”
寧心只想了三秒鐘不到,就客氣地說道:“那就麻煩歐陽二公子了。”
這女人還挺識時務,歐陽生笑了笑,知道她着急,也不多囉嗦,跟門口的哨兵出示了證件後就領着她往一五零五醫院的方向而去。
軍區醫院,也叫一五零五醫院。
因爲黎阿寶這事,醫院下面早圍了一羣看熱鬧的人,寧心頂着刺目的陽光看到一個女人正搖搖墜墜地坐在天台欄杆外面,情況看起來十分緊急。
“阿寶!”寧心高喊一聲,人就要往醫院裡面的電梯口衝去。
歐陽生一把拉住她:“我知道一部軍用電梯可以直達天台,坐那上去可以快些。”
“嗯!”寧心重重地點了點頭,任歐陽生拉着她的手往那部設在醫院偏僻處的軍用電梯跑去。
兩人趕到天台時,上面也圍了好些人了,陳嶺南及助手小唐,寧母,醫院的護士,甚至還有受命而來救人的兵子,只不過黎阿寶身處的位置在天台凸在外面的一塊橫樑上,周圍沒有隱蔽的地方可供士兵出其不意地救人,因此四、五個小時過去了,衆人還一籌莫展。
黎嬸子爲勸女兒下來而嘶聲力竭地喊,早就因爲脫水暈過去好幾回了,如今正有氣無力地躺在一處陰涼地,由寧母照看着,遠遠地看着女兒。
看到寧心來,黎嬸子突然激動地喊了起來:“心心,快去勸勸璐
璐,讓她不要做傻事。”只不過嗓音早就沙啞了,喊出來的話根本沒人聽得清,她一着急,只剩下眼淚汩汩地流了下來。
寧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急,回頭對女兒道:“心心,你和璐璐平時最爲要好,你快去勸勸她,這麼熱的天,我擔心她堅持不住會掉下去。”目光從女兒後面跟着的男人身上一掃而過,眸裡露出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擔憂。
這男人看着極爲優秀,也不知和女兒是什麼關係,她只想女兒平靜安穩度日,不想她捲入過多的豪門是非中去。
“好,嬸子你別擔心!”寧心說着朝好友的方向跑去,後面歐陽生亦步亦趨跟着,落在別人眼裡就是她帶來的人,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陳嶺南略微驚詫地朝歐陽市長家的二公子點了點頭,因爲事出突然,兩人也沒有多寒暄。
“院長,這寧老師不是洛少的、洛少的……”小唐瞪着兩人交握的手低叫道,剩下的話不敢說出口。
寧心不是洛少的女朋友嗎?怎麼又跟歐陽家的二少爺搞在一起了?而她現在的真實身份又是牧家的少奶奶,天吶,這關係也太混亂了一點了吧?
陳嶺南瞥了一眼正低頭安慰着黎嬸子的寧母,語帶不悅地警告小唐道:“歐陽生只是跟寧老師正好一起過來而已,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小唐瑟縮了一下,頓時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不會再亂說了。可是院長大人,藥也不能亂吃呀!
“阿寶!下來!”寧心邊跑邊喊。
情緒極度不穩的黎阿寶一陣恍惚,只看到有人影在晃動,根本沒分辨得出是誰,她激動地大叫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說着屁股便往外面移了移,那凌空的雙腿,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好好好,我不過來就是,你別激動!”寧心趕緊停下,雙手張開,好像這樣就能阻止黎阿寶掉下去。
幾天不見,原來屬於微胖一族的好朋友竟然瘦了這麼多,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雙眼無光,因爲脫水,披散着的頭髮溼答答地黏在雙頰上,那臉看起來便更加瘦削。
寧心既惱她不愛惜自己,又恨老天爺不公平,讓大好年華的女子生了這種病,不知不覺眼淚也跟着滴落了下來。
“你可不能哭。”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幾下,寧心擡頭一看,發現是歐陽生,不知是不是因爲淚糊住了眼,竟覺得他臉上的神情出奇地溫柔。
“你本來是來勸她的,自己倒先哭起來,怎麼勸人?”歐陽生道。
可是她真不知道怎麼勸啊!把她騙下來之後,若手術不成功,讓黎嬸子如何再接受一次失去女兒的痛?寧心淚眼婆娑地看着他,一路上強撐的鎮定這一刻轟然倒塌,心裡對即將失去最好的朋友而痛苦無比。
歐陽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人長得帥,做什麼動作都好看。他反問道:“手術成功的機率不高,不等於失敗吧?”
他剛纔趁着寧心和黎阿寶說話的機會,已經把整個事情都問清楚了,覺得這些女人就是愛瞎操心,沒發生的事窮擔
心什麼?
洛靖祺也不知是啥眼光,看上的女人不僅是個有夫之婦,而且還是個愛哭鬼。
不過這女人哭起來的樣子還蠻好看的。
而寧心聽了他的話擦了擦眼淚,決心振作起來,最起碼不能讓黎嬸子眼睜睜看着黎阿寶跳下去。
她剛試着再往前走了兩步,黎阿寶又是一陣激動:“別過來!我讓你們都別過來!我不要死在手術檯上!”小護士都跟她說了,死在手術檯上的人模樣異常悽慘,血淋淋的連爹媽都不認識。就算手術好了,她這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因爲動手術的地方會留下一條猙獰的疤痕,不僅頭髮不長,還會看到噁心的皮肉,有哪個男人還會要她?她不要做醜女人!她寧願就這麼去死!
“璐璐!不手術!咱不手術!你快下來!媽明天就帶你回家!”黎嬸子掙脫寧母,跑過來對着女兒喊得撕心裂肺,她就這麼一個**,如何能看她跳下去?
寧心看着黎阿寶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屁股已經凌空了,只要再動那麼一下,人就會掉下去,她的心免不了又是一跳。看到一旁救人的兵子們正搏擊待發,她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自己卻聲音輕柔地唱起了哥來:“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這首歌是她和阿寶最喜歡的歌,每次去KTV必點,她希望能以此喚醒好友對以往美好生活的眷戀。
寧心從小受學畫畫的寧母影響,她身上也有着一股濃重的文藝氣息,不僅畫兒畫得不錯,唱歌跳舞在同學們中也是佼佼者,這首本該是合唱的舒緩歌曲在她一個人唱來也是美妙絕倫,在場衆人幾乎要聽癡了去。
歐陽生定定地看着她,小嘴一張一合,突然有些羨慕洛靖祺,這臭小子,明明比自個兒小了有好幾歲,可什麼都比他強。
他從小因爲是市長之子備受矚目,即便父親不止他一個兒子,卻因爲哥哥長相沒他出衆,父母也更爲偏愛他一些,連他也都認爲自己是天之驕子,這A市沒哪個比得過他的,直至遇到洛靖祺。
比家世,洛靖祺有個A市首富的爺爺,還有個軍區最高司令官的外公,就是身爲一市之長的父親有時候還要求教他家。
比長相,他歐陽生輸了洛靖祺更不止一星半點。
如今就在女人上頭,洛靖祺也是慧眼識珠。憑心而論,若不是知道寧心與洛靖祺關係匪淺,這種有夫之婦他是連結交都懶得去做的。
寧心的美,不是那種膚淺的皮相之美,她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一種不是千金小姐卻自然高貴清雅的美,讓她比那些名媛淑女都還要令人着迷,這些都是要經過接觸後纔會發現的。更別論她爲朋友擔憂的善良,無一不令人心動。
歐陽生的心思寧心不知道,她只是緊緊地關注着黎阿寶,驚奇地發現她也跟着自己吟唱了起來:“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阿寶!”寧心激動得梗嚥了一下,沒發現遠處天空中出現了一架直升飛機,正緩緩地開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