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手術室裡的門開了。
曾父立即衝上去,問:“醫生,我爸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嘆了一聲說:“手術很成功,沒有生命危險。”
曾父和曾管家剛鬆了一口氣,醫生又道:“不過,老先生中風了,恐怕以後的時間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什麼?”
曾父的腦袋一晃,他本就受了傷,再加上長時間的精神緊繃,沒有扛住暈了過去。
下人把曾父送到醫院裡,曾管家繼續追問醫生:“沒有恢復的可能性嗎?”
醫生搖搖頭,“老先生年紀大了,可能性很小。”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看他?”
“病人醒了,你就可以進去了。”
晚上的時候,曾老爺子醒了。
“老爺,您終於醒了。”
曾老爺子的眼珠子動了動,盯着曾管家,問:“我怎麼了?”
曾管家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曾老爺子又問了一邊,曾管家才道:“老爺您病發中風了。”
曾老爺子一愣,然後使勁的動腿,但是腿像是被箍在了*上,怎麼也動不了。
曾管家扶住他,說:“老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伺候您的。”
曾老爺子咬牙閉上眼睛,拳頭握得死緊。
曾管家勸道:“老爺,不要生氣了,這個時候你要好好養身體纔是。”
曾老爺子猛的睜開眼睛,眼睛亮如寒鐵。
“儘快去找何律師辦玥兒的股份轉讓合同。”
曾管家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老爺您好好休息。”
曾管家轉身看到門口的曾父,叫了一聲:“先生。”
曾父走進來,問:“爸,你還好吧?”
曾老爺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把他帶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爸,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只是想救你,你要相信我。”
曾老爺子狠狠的盯着他,眼睛裡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相信你?你讓我相信一個拿刀在背後同我一刀的人嗎?”
“爸,我是您的親生兒子,我怎麼會背叛您呢,我真的是爲了您好。”
“現在我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敢說是爲了我好嗎?你被紀昭南利用了,你知不知道?”
曾父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不,不會的,昭南他不會騙我的。”
“紀昭南不會騙你,難道我這個親生父親就會騙你了嗎?”
曾老爺子沉沉的嘆息一聲,閉上眼睛,道:“帶他出去。”
曾管家帶着曾父出去,說:“先生,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幫着外人來對付老爺呢?”
曾父搖頭:“我沒有要對付爸,我只是想幫助爸。”
曾管家嘆了一聲,說:“我送您回房休息。”
這天剛吃過晚飯,紀昭南接到來自醫院的電話。
“昭南,我爸想見見你。”
紀昭南放下電話,一臉沉思。
夏唯問:“怎麼了?”
紀昭南也不隱瞞,說:“曾老爺子要見我。”
夏唯也聽說了曾老爺子中風住院的事情,心裡其實挺可憐他的。
“那就去見見吧。”
紀昭南點點頭,“那你早點休息。”
紀昭南走後,夏唯就坐在沙發上,時不時的站起來來回走動着,紓解着心裡的着急和擔心。
陳嫂勸了好幾次,才硬是拉着把她扶到樓上去,給她一杯熱牛奶。
“夫人不要擔心了,喝完牛奶,好好休息。”
夏唯想想也是,與其這樣無用的擔心着,不如閉上眼睛休息一下,這樣時間過得也快。
夏唯點點頭,接過牛奶喝完,然後躺下睡覺。
嘴上說睡覺,哪有那麼容易睡着,在*上折騰了半天,她一點睡衣也沒有,瞧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她心裡的焦躁越來越重了。
剛要翻身繼續數綿羊時,忽聽樓下依稀傳來吵鬧聲,她又仔細的聽了聽,好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麼晚了,會是誰啊?她疑惑的披了件衣服下*。
“陳嫂,是誰啊?”
她走到樓梯前,看到樓下抱作一團的女人,愣住了。
“你這個踐人,你還我女兒來!”
曾母看到夏唯,狠命的摔開陳嫂,就朝樓上衝。
夏唯看着她的模樣,嚇住了,趕緊朝屋裡跑,可是她的動作沒有曾母的快,曾母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對着臉就是兩巴掌。
“你這個狐狸精,*我女兒的未婚夫,還害死我的女兒!我今天要爲我女兒報仇!我要殺了你!這個踐人!”
夏唯的臉火辣辣的疼,好像還有溫熱的鮮血流下來,應該是曾母的指尖劃破了她的臉,夏唯掙扎着。
“你幹什麼?不管我的事情,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樂樂被吵醒了,打開門一看,夏唯被人抓着頭髮打耳光,大叫着撲了上去,又是抓又是咬的。
“你放開我媽咪,放開我媽咪!”
曾母被咬到手腕,慘叫一聲。
“啊,你這個狗雜種!”
曾母用力一推,樂樂的身子直直的朝後仰了下去。
“樂樂。”
夏唯看着兒子順着樓梯滾了下去,驚得肝膽俱裂,心臟都停止跳動了,她不只從哪裡來的力量,使勁推了曾母一把,便踉蹌着跑了下去。
“寶貝,兒子。”
夏唯一心擔心着趴在地上的兒子,沒注意到身後的情景,倒是從地上爬起來的陳嫂看到了,眼看着曾母的腳就要踹到夏唯的身子,她大吼一聲:“夫人,小心!”同時拿起一個茶杯扔了過去。
夏唯本能的躲開,只聽背後一聲慘叫,那茶杯正中曾母的眼睛,她卻不死心,用力朝前摜了一腳,可是這時夏唯早就躲開了,曾母踹了一個空,但是因爲太過用力,重心不穩,整個人朝前倒了下去。
夏唯趕緊跑到兒子身邊,抱起他,當看到樂樂的臉上都是鮮血時,夏唯悲痛的喊了一聲“樂樂”便暈了過去。
紀昭南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接到電話。
“陳嫂,什麼事?”
“紀先生,出事了,夫人和小少爺……”
紀昭南衝進家裡,看到躺在地上的兩人,腿一軟,差點倒下去,跟着過去的,老林趕緊扶住。
紀昭南推開老林,衝上去抱住夏唯,喊道:“給醫院打電話,快!”
老林抱着樂樂,快速的跟上去。
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們用了十分鐘的時間。
已經有醫護人員等在門口了,他們一下車,就很快被推進了病房。
紀昭南握緊拳頭在病房前走來走去,一臉的擔心焦慮。
二十分鐘後,夏唯的病房門開了,紀昭南走上去,問:“醫生,怎麼樣?”
“夫人受了驚嚇,只是驚動了胎氣,沒有大礙。”
紀昭南略微的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又過了半小時,樂樂病房的門開了,顧醫生走出來。
“顧醫生,樂樂怎麼樣?”
顧醫生嘆了一口氣道:“頭摔破了,而且左胳膊骨折了。”
紀昭南閉上眼睛,手指握得劈啪作響。
顧醫生拍了怕他的肩膀:“他是孩子,骨頭長得快,很快就好了,別太擔心。”
“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把孩子摔成那樣?”
紀昭南沒有回答沉着臉轉身離開了。
聞訊趕來的人相繼而來,詢問了一下情況,林瀚然沒有看到紀昭南,想了想,走到天台上,果然在天台上看到了紀昭南。
林瀚然走過去,說:“曾老爺子這招明顯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紀昭南的臉已經不能用陰沉來表達了,整張臉冷硬如同冰霜覆蓋下的石頭。
“我本來是想放他一條生路的。”
林瀚然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唯醒來就去樂樂的病房了,看着兒子頭上胳膊上纏的都是繃帶,失聲痛哭起來。
“樂樂還是個小孩子,她爲什麼這麼狠心?”
紀昭南抱着夏唯,一邊擦着她的淚水,她的臉受傷了,被淚水浸潤的話,會很疼的。
“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和兒子。”
夏唯哭得泣不成聲,衆人知道全也勸不住,索性讓她全部哭出來,這樣心裡也好受一些。
第二天早上,樂樂醒來了,睜開眼睛就哭着喊疼。
所有的人都下去哄,哄了好一會兒,樂樂才總算給面子的不哭了。
樂樂的胳膊不能動,有然然陪着他,他躺在*上也乖乖的。
紀昭南在喂兒子吃飯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紀昭南沒有管他,樂樂說:“爸爸,你的手機響了。”
“嗯,來,吃完這一口。”
正好夏唯走進來,聽到了手機鈴聲,說:“我來喂兒子,你去接電話。”
紀昭南把碗給夏唯,走出去,接電話。
“紀先生,股東大會半個小時後開始。”
紀昭南看了看時間,嗯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紀昭南走進來,夏唯已經喂完飯了,正在和然然玩。
“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快去做吧!我看着兒子就行了。”
紀昭南撫摸着她的臉,問:“還疼嗎?”
夏唯搖搖頭,說:“快點去吧!”
“我很快就回來,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紀昭南走進會議室,看着曾老爺子直直的走了過去,一些還不明狀況的懂事,在底下開始竊竊私語。
“他怎麼來了?”
“是啊,他都被趕出紀氏了,還來曾氏做什麼?”
紀昭南聽而未聞,走到曾老爺子面前,微微點頭。
曾老爺子的臉色在看到紀昭南進來的時候就開始發青,從鼻子裡沉沉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紀昭南轉身朝大家微微點頭,說:“大家好,我是曾氏新任的董事主席。”
此話一出董事們立即炸開了鍋,曾老爺子則氣得直喘氣。
曾管家上前說:“紀先生是不是說錯了?你只是擁有了百分之三十股份,怎麼就說自己是董事主席了?”
會議室安靜下來,董事們都轉頭看向紀昭南。
紀昭南勾着脣,轉頭看向曾管家,道:“誰說我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曾老爺子的臉色微微一變,紀昭南卻笑道:“這多虧了老爺子幫忙,若不是老爺子的苦苦相逼,我也和紅蠍談不成交易,讓他把手裡的股份賣給我。”
“是你買了玥兒的股份?!”
曾老爺子讓曾管家去辦曾玥的股份轉讓時,發現她已經把股份轉讓給了紅蠍,等到他再去調查的時候,只查到了紅蠍也把股份給賣了,卻怎麼沒有想到竟然被紀昭南給買走了。
紀昭南點點頭,脣角勾起一絲冷冷的笑:“覺得驚訝嗎?”
曾老爺子握緊輪椅的扶手,盯着紀昭南的眸子裡怒意畢現。
紀昭南雙手按在輪椅扶手上,緩緩的彎下腰。
曾管家見狀要上前,邵陽攔住。
董事們見狀更是一句話也不說,整個會議室籠罩在一層沉凝得讓人窒息的氣氛裡。
紀昭南盯着曾老爺子,幽暗的眼睛裡藏着嗜血餓冷酷和殘忍。
“不僅如此,曾先生夫婦的股份也在我手裡。”
曾老爺子的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紀昭南卻徑自的勾着笑直直的望着他,道:“邵陽。”
邵陽立即從文件裡拿出文件,放到每一個董事的面前。
紀昭南拿起桌上的文件,遞給曾老爺子。
紀昭南冷笑着哼了一聲,轉過身,冷冷的看着衆位董事道:“白紙黑字,各位還有什麼疑問嗎?”
沉默。
“現在我的手裡握有曾氏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我說我是董事主席,大家有什麼疑問嗎?”
依舊沉默。
紀昭南猛地按在桌子上,目光陰沉的在各位董事身上逡巡了一邊,道:“既然大家沒什麼疑問,那我就以董事主席的身份向各位董事公佈一個決定。”
董事們緊張的看着紀昭南。
“我的決定就是,曾玉廷先生從此刻起離開董事會。”
此話一出,衆董事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
曾老爺子此刻連喘氣都困難,更別說說話了,一雙眼睛卻惡狠狠的盯着紀昭南。
曾管家爲自家主人打抱不平,吼道:“你們都啞巴了嗎?怎麼能任由一個外人在此胡亂非爲?紀昭南,你憑什麼把老爺趕出董事會?曾氏是曾家的,你沒資格說話!”
紀昭南轉頭看了一眼曾老爺子,又轉過頭,道:“曾玉廷用公司的錢在海外建立了一個“影子”公司,所有的利益收入全部歸他所有,這個理由夠不夠?曾玉廷任職董事主席期間搶佔土地,僱傭地痞*毆打脅迫當地居民,旗下公司的兩個化工廠生產的產品有毒物質嚴重超標,一個電子公司的產品放射物質超標,嚴重影響了廣大客戶的身心健康,更可惡的是他還用錢財或用暴力封住那些投訴的客戶,此等惡劣行徑,嚴重毀壞了公司形象,這個理由夠不夠?”
紀昭南一口氣說了幾個理由,董事們完全愣住了,是被紀昭南所列出的一系列理由給震住了。
曾老爺子伸出手顫抖的指着紀昭南,“你,紀昭南,你……你……”
紀昭南扭頭看向曾老爺子,冷笑道:“老爺子,我所說可否屬實?”
曾老爺子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曾管家趕緊端了一杯水遞過去,曾老爺子一把推開,茶杯墜地的響聲驚醒了震驚愣怔的董事,然後開始交頭接耳的紛紛議論。
“同意我的決定的舉手。”
先是一個,兩個,直至所有的人都舉起手。
紀昭南微微勾脣,站起身,走到曾老爺子身邊,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全票通過,恭喜你,老爺子你可以回去好好養老了。”
曾老爺子氣得咬牙切齒,看着紀昭南,眼睛裡的光芒如利刃一般,恨不得刀刀都割到紀昭南的喉嚨上。
紀昭南彎下腰,附在他耳邊,音量很輕,但是語氣卻像是淬了寒毒的利刃。
“其實我有想過要放過你的,是你太貪心了。你的貪婪造成了你今日的下場,誰也怨不得!”
曾老爺子看着他,他說不出來話,但是眼睛裡的惡毒已經把他滿腔的恨意全部表達出來。
紀昭南微微勾脣,直起身,看向衆董事冷聲道:“有什麼事情的話,稍後向邵助理報告,散會!”
紀昭南臨走前,又冷笑着看了曾老爺子一眼。
曾老爺子的臉色發白,重重的粗喘着氣,手緊緊的扣着輪椅扶手,可以清晰的看到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下面一道深深的溝痕。
紀昭南出了公司,外面已經等候了很多的記者,紀昭南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便留下邵陽,離開去了醫院。
中午的時候,林瀚然和安琪來了,夏唯和安琪陪着兩孩子,紀昭南和林瀚然來到了頂樓。
隆冬的風吹起來就是刺骨的疼,手裡的杯子剛纔還冒着熱氣,風一過只覺得握在手裡冰涼,沒有太陽,整個城市像是籠罩在一大片灰色陰暗裡,再遠處一些,那鉛色的雲似乎要落下來一般。
兩人的頭被風吹得凌亂了,髮絲下的眼睛卻都眺望着遠處那濃重的陰暗。
“老爺子這次氣得不輕,連上半身也動彈不得了。”
紀昭南冷冷的噙着一抹笑:“我應該早點讓他躺在*上的。”
林瀚然扭頭看着他,問:“你在董事會議上那麼毫不留情的對他,我真懷疑你當初說的要放過他是不是真的。”
紀昭南沉吟了片刻,看着他笑道:“我現在也後悔當時有那樣的慈悲之心。”
林瀚然愣了一下,笑出聲:“慈悲?這兩個詞和你太不搭調了。”
紀昭南想了想說:“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林瀚然瞭然的點點頭,“這點我相信。不過你怎麼想起來和紅蠍合作的?”
紀昭南低頭啜了一口已經冰涼的茶水,擡頭望着遠方,道:“我在夜總會的門口偶然看到了紅蠍和曾玥,就想起了一些關於紅蠍的傳聞,讓邵陽調查了一下,沒有到紅蠍竟然和曾老爺子有很大的淵源,那時候我正在想辦法怎麼對付曾玥,紅蠍他是自動送上門我怎麼不用。於是我就找他合作,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曾老爺子而所謂的合作又能幫他得到他垂涎已久的女人,他何樂而不爲?曾玥討厭紅蠍,但是我的計劃卻是要讓曾玥離不開紅蠍。”
“所以你就讓曾玥染上毒癮?”
“這個方法很有效,曾玥算是徹底黏上了紅蠍,爲了能拿到毒品,她什麼都願意幹,而紅蠍也確實沒有浪費她這麼一個好資源,物盡其用,爲她掙了不少錢。”
“那紅蠍是怎麼想到拿曾玥手上的股份的?”
紀昭南微微一笑,道:“這是我故意透露給他的。我已經讓他幫我除掉曾玥了,以他吹毛求疵的性子一定不會乖乖的把股份給我。”
“所以你就讓警察出面幫你解決?在老狐狸的槍口下救了紅蠍。”
“小偷最怕的就是警察,紅蠍表面上厲害,但是做壞事的哪有不怕警察的?能借刀殺人爲什麼還要髒了自己的手?還有一點,我不是救了他一條命,而是兩條命。”
林瀚然看了他一會兒,說:“販賣毒品,走私軍火,再加上手裡又有幾條人命,結果卻是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和你合作,得到的好處還真不少。”
紀昭南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把這個便宜讓給你。”
“那曾先生夫婦的股份是怎麼回事?”
“曾母很疼愛她的女兒,又是個極其愛面子的人,爲了女兒,爲了維護她們的臉面,別說是把股份拿出來了,讓她殺人她都願意。”
林瀚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曾氏你拿到手了,老爺子也倒下去了,下一個倒下去的是不是就是我這個紀氏董事長了?”
紀昭南看着他,笑道:“倒不至於倒下去,讓賢就行了!”
兩人哈哈大笑,下樓的時候,林瀚然問:“什麼時候回到紀氏?”
紀昭南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我娶完老婆,生了孩子再說吧!”
一件事無論成功失敗,都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當醫生宣佈老爺子將終生躺在*上的時候,曾父的身子晃了晃,坐在沙發上。
曾管家看着只會轉動眼珠子,偶爾發出幾聲殘音的老爺子,氣得一拳捶在桌子上,狠聲道:“紀昭南!”
曾管家走到抱着頭不語的曾父面前,說:“先生,是紀昭南把老爺害成這樣的,你要爲老爺報仇啊!你不是說你幫了他,他就會放了老爺嗎?你看看,這就是你幫他的後果,紀昭南他利用了先生你!”
曾父的心情本就鬱悶,被他這樣吵吵嚷嚷的,只覺得心裡更煩亂了,一把推開他,跑了出去。
“紀昭南他利用了你,紀昭南他利用了你!”
曾父一路跑着,耳邊卻始終迴盪着曾管家淒厲的吼聲。
“啊!”
曾父紅着眼睛坐到車上。一踩油門,車子便飛快的駛了起來。
紀昭南正在陪兒子玩遊戲,門猛地被推開了。
“紀昭南,你給我出來!”
樂樂看到來人兇狠的模樣,發紅的眼睛,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紀昭南懷裡靠。
“爸爸。”
紀昭南拍拍他的肩膀,哄道:“別怕。”
在另一個*上靠着休息的夏唯也醒了,看着曾父,顫聲道:“伯、伯父。”
曾父的眼睛在夏唯和樂樂的身上轉了轉,愣住。
紀昭南對夏唯道:“我先出去會兒,你陪着兒子。”
紀昭南走到曾父身旁,“我們出去談。”
曾父又看了一眼頭包得還剩下眼睛嘴巴鼻子的樂樂,跟着紀昭南出去。
紀昭南帶着他來到休息室,端了一杯熱茶給他。
“我知道你回來找我的。”
伯父握着茶杯,來時憤怒的心情在看到母子倆時像是被澆下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了。
良久,曾父才問:“他們母子還好吧?”
紀昭南看了他一眼,說:“都沒有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曾父把茶杯放在手心裡轉了幾轉,然後拿起來,喝了一口,說:“我代我夫人向你道歉。”
紀昭南看了他一會兒,這個小時候愛他如子的男人,幾日不見蒼老了很多。
“伯父,對不起,我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
曾父的嘴角扯了扯,看着他笑道:“沒有,老爺子畢竟還活着,不是嗎?”
紀昭南扯了扯嘴角,垂下頭去。
良久又道:“伯母她?”
“她的精神已經徹底失常了。”
紀昭南沒再說什麼。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曾父站起來,說:“我先走了,你進去照顧她們母子吧!對了,替我向她們母子說聲對不起。”
紀昭南也站起來,送他到門外,看着他上車,走遠了,才進去。
夏唯一直提心吊膽的等着,看到紀昭南迴來了,忙上前,問:“怎麼樣?伯父有沒有爲難你?”
紀昭南搖搖頭,抱住她,說:“伯父讓我對你們說對不起。”
夏唯一愣,笑着環住他的腰身。
紀昭南埋在她的頸間,深呼吸一口問:“兒子出院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夏唯點點頭,哽聲道:“好。”
一個月後,樂樂出院了。
家裡已經準備好了筵席,既是爲了歡迎樂樂出院,也是爲紀昭南和夏唯辦的最後的單身paqty。
大家玩得很開心,笑鬧聲一直不停歇。
茜樺抱着孩子走到夏唯身邊坐下,夏唯接過孩子,逗弄了一會兒。
“真可愛!”
茜樺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說:“孩子這個月該出生了吧?”
夏唯點點頭。
“啊,真好啊,一切都過去了,你也終於可以嫁出去了。”
夏唯笑道:“說的那是什麼話,好像我沒人要似的。”
茜樺撇撇嘴,“那可不是,除了紀昭南,誰敢要你?”
夏唯笑笑,看着在草地笑鬧的人,輕輕的嘆了一聲氣。
茜樺歪頭看了一眼,問:“和第一次結婚時的心情是不是大不一樣?”
夏唯一愣,然後笑着點點頭。
“是不是心理忒美,像吃了蜜餞一般?”
夏唯誠實的點點頭,又湊過去,輕聲道:“還有點小緊張。”
“沒關係,第三次就不緊張了。”
夏唯笑着推了他一把,“兩次都夠我受的了,還第三次?”
“第三次什麼?”
紀昭南拿着毯子笑着走過來,茜樺識相的站起來,看了夏唯一眼,笑道:“夏唯在說她第三次結婚的時候是不是也像今晚這樣高興?”
夏唯看到紀昭南的臉微微一沉,趕緊撇清干係,說:“我沒有說。”
茜樺抱着孩子離開,紀昭南在她身邊坐下,用毯子裹住她,然後握住她有些冰的手,夏唯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夏唯轉頭親了親她發頂,笑道:“你第三次準備和誰結婚啊?”
夏唯笑着說:“茜樺說,這世上除了我,沒有別的男人敢要我,所以,”夏唯擡起頭,看着他,笑道:“如果真有第三次的話,我希望新郎還是你。”
年關將至,路兩邊的商店都紛紛掛上了大紅的燈籠,而老天爺似乎也感受了人們心底的期盼,正在積聚着力量,想要在春節給人間帶來一場雪白的盛宴。
樂樂一個月都窩在醫院裡,早就想到外面玩了,這不,昨天鬧到大半夜才睡,睡到上午才起*,吃過飯就鬧着去商場買玩具。
夏唯看着車窗外陰暗的天空,心口也悶悶沉沉的,哎,這樣的天氣一點也不適合出來。
“媽咪,你看燈籠,是個大熊貓。”
樂樂高興的趴在車窗戶上,指着路邊一個商店前的燈籠叫道。
夏唯看着兒子這麼高興的心情,微微笑道:“嗯,真漂亮,一會兒媽咪也給寶貝買一個。”
樂樂高興的點點頭,重重的嗯了一聲。
夏唯撫摸着兒子的臉,哎,雖然依然很有手感,但是明顯的瘦了。她的手指觸摸到子頭上的一條長長的疤痕,問:“寶貝,還疼不疼?”
樂樂的用手指使勁搗了一下,夏唯趕緊心疼的拉住,樂樂咯咯笑道:“不疼了。”
夏唯捧着兒子的臉親了一口,“壞寶貝,嚇媽咪。”
紀昭南看着後視鏡,笑了笑說:“商場快到了,快把帽子圍巾戴好。”
一家人跑到商場,樂樂當然轉頭就要衝向玩具區,紀昭南拉住他,說:“我們說好了,要等媽咪一起。”
樂樂咯咯笑了兩聲,拉住夏唯的手。
回家的時候,當然是滿載而歸,樂樂抱起那個熊貓大燈籠,就跑回屋裡。
兩人回到屋裡就看到兒子抱着已經點亮的燈籠往自己房間裡走,夏唯笑道:“寶貝,燈籠是要掛在客廳裡的。”
樂樂抱着個大燈籠已經很費勁了,還要上樓,就更吃力,但是他還是回頭看了樓下的父母,卻是一句話也不說,然後又轉過身,繼續上樓。
兩人看着兒子那模樣,笑了。
紀昭南來到病房的時候,曾父正在爲曾老爺子擦手擦臉,看到他,放下毛巾,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老爺子。”
紀昭南走到*邊,看着曾老爺子,曾老爺子顯然已經不認識任何人了。目光呆滯的望着天花板,微張的脣角有口水流出來。
紀昭南看了一會兒,抽出一張面紙,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
紀昭南沒有說什麼,又站着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曾父送他出去,“謝謝你能過來。”
“曾管家呢?”
曾父嘆了一聲道:“不知道去哪裡了,不過昭南,你要小心他,我害怕他會對你不利。”
紀昭南點點頭,扶着他的肩膀道:“有什麼需要的告訴我。”
曾父笑着點點頭。
“我們快要結婚了,希望伯父能參加我們的婚禮。”
曾父好久才擡起頭,眼睛裡依稀里帶着些水光,他點點頭,
“我會去的。”
結婚的前一天,紀昭南把夏唯帶到了南山的療養院,夏唯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才下車。
醫護人員領着兩人來到病房,夏唯看着窗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慢慢的走過去。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父親是什麼樣子,可是當看着眼前這位形似枯槁,面容呆滯的老人時,夏唯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握住了,讓她呼吸不通暢。
紀昭南扶住她的顫抖的身子,夏唯閉上眼睛,平復了好久,才蹲下身子。
夏唯握住他的手,擡頭,輕輕的喊了一聲:“爸爸。”
副市長的頭微微歪着,良久轉了轉眼珠,盯着夏唯。
夏唯發現他的嘴脣動了動,可是聲音太小他聽不清楚,不由得起身湊前了些。
“露……露。”
輕輕的兩個複音,帶着沙啞粗重的語調。
夏唯的眼淚瞬間流下來,埋在他的腿上痛哭起來。
夏唯哭了好久,紀昭南才把她扶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碰到了林老爺子。
“我來看看副市長。”說着,從車裡拿出一個筆記本給夏唯。
“這是上次你留下的東西。”
夏唯接過來看了看,她好像沒有這樣的筆記本,她問:“我的?”
林老爺子點點頭,“”收拾衣櫃的時候發現的,應該是你留下的。
夏唯回到家裡,拿着筆記本發呆。
紀昭南問:“真的不是你的?”
夏唯點點頭,“我沒有過這樣的筆記本。”
夏唯又想了一會兒,拿出行李箱,看了看,這才發現行李箱的上蓋的一個按鈕錯開了,她輕輕的掀開,竟然裡面竟然還有一層。
她驚道:“怎麼會這樣?”
紀昭南看了看,把筆記本又放到那個空巢裡,正好可以放下。
“按鈕應該是在碰撞的過程中錯開了,這個筆記本就掉了下來。”
夏唯愣了愣,問:“難怪我每次都覺得這個行李箱很重。”
“這個行李箱是你自己買的嗎?”
夏唯搖搖頭,“不是,我媽媽送給我的,還說要我好好保管,走到哪裡都要帶着。”夏唯說完,似是想到什麼,頓住。
紀昭南迴答了她心底的疑問,“媽要你好好保管的是這本筆記本。”
夏唯盯着筆記本,然後慢慢的打開。
紀昭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慢慢看,我先下去。”
紀昭南在陪兒子玩的時候,夏唯跑了下來,激動的叫着:“昭南,昭南。”
紀昭南趕緊跑過去,扶着他,“怎麼了?”
夏唯顫抖着把筆記本給他,“你看,你看,這上面記得都是爸爸的事情,爸爸不是貪官,爸爸沒有做壞事,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上級的命令。”
紀昭南快速的翻看着,果然沒錯,李副市長是上級政aa府派下去的臥底。
夏唯高興的直哭,“我就說媽不會騙我的。”
樂樂看着媽咪哭了,放下手裡的玩具跑過來,仰頭問:“爸爸,媽咪爲什麼哭?”
紀昭南笑着摸着兒子的頭說:“你媽咪要和爸爸結婚了,太高興了。”
結婚的日子終於到了。
夏唯坐在酒店的化妝間裡,不停的整理着婚紗。
尼亞看了一眼,不客氣道:“你就是再整,孩子不出來,你的肚子就小不了。”
夏唯瞪了她一眼,說:“我今天結婚,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哄哄我嗎?”
尼亞白了她一眼:“是結婚?又不是去斷頭臺,你自己心裡就像吃了蜜一般,還用得着我再加勺糖嗎?”
夏唯笑笑,沒有說話,去整理自己的頭飾。
“呀!”
尼亞嚇了一跳,問:“怎麼了?”
“項鍊,項鍊在哪裡?”
夏唯翻了一遍,都沒找到項鍊。
“怎麼會沒有呢,我記得明明拿着的啊!”
尼亞看着她光裸裸的脖子,說:“可能是你太緊張了,忘記帶了,我回去找找看。”
尼亞剛打開門,就撞到了紀昭南。
“怎麼了?”
尼亞比劃了一下,“項鍊找不到了。”
夏唯提着裙襬走過來,一臉焦急的說:“怎麼辦,我記得拿着的,怎麼就找不到了,時間就快到了。”
紀昭南安慰的扶着她道:“別擔心,可能真的忘記帶了,我回去拿。”
紀昭南走到大廳裡,走到邵陽身邊。
“紀先生,什麼事?”
“我要回去取項鍊,好好看着。”
邵陽點點頭,“放心吧!”
樂樂抓着一團氣球衝進化妝間,“媽咪。”
夏唯沒有防備,被兒子這麼猛的衝過來抱住,差點摔倒。
夏唯擦掉兒子嘴角的油,笑道:“寶貝,又偷吃什麼了?”
樂樂咯咯的笑着,拿着一個氣球,使勁的捏破。
見夏唯嚇了一跳,小傢伙玩得更樂呵了。
“媽咪,爸爸呢?”
“爸爸回去幫媽咪拿東西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夏唯抓住他,幫他整理衣服,“別鬧了,會嚇到小妹妹的。”
夏唯的手摸到兒子的口袋裡有東西,問:“口袋裡是什麼?”
樂樂眨了眨眼睛,伸手掏出來。
“媽咪給我的。”
樂樂手裡拿着的正是夏唯找了很久的項鍊。
夏唯愣住,這纔想起來,她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接到電話,就把手裡的項鍊塞到了兒子的手裡。
夏唯懊惱的拍了一下腦袋,“哦,我這腦袋!啊,昭南!”
夏唯站起來,就朝外衝,樂樂趕緊跑上去,拽住媽咪的手。
母子倆跑着衝出酒店,看到紀昭南剛穿過廣場,還沒有上車,鬆了一口氣。
夏唯撫了撫胸口,喊道:“昭南!”
紀昭南聽到她的聲音,扭頭看去,夏唯正微笑着望着他,紀昭南朝她笑笑,擺擺手。
樂樂看到紀昭南,放開夏唯的手,喊着衝了過去。
“爸爸!”
紀昭南笑道:“兒子,爸爸很快就回來。”
紀昭南轉頭的瞬間,眼尾掃到一亮疾速而來的車,他正疑惑時,只聽夏唯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寶貝,小心!”
紀昭南驚恐的回頭,只見樂樂愣愣站着,手裡的氣球慢慢的升了上去。
紀昭南身形一動,衝了過去。
咚的一聲巨響,接着是沉悶的墜地聲。
當天空飄落今冬裡的第一片雪花的時候,夏唯的世界黑暗了。
手術做了十三個小時,夏唯就坐在手術室外十三個小時,雪白的婚紗上沾染着片片血跡,像是盛放在雪地裡的薔薇一般,帶着清冷的堅韌和執着。
樂樂也很安靜,摟着夏唯的脖子,白淨的臉蛋上還有擦傷的傷口,只是隔一會兒,會說:“我要爸爸。”
衆人都不知道勸了多少遍了,夏唯像是沒有聽見,只是傻傻的坐着,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衆人都不忍心看了,紛紛背轉過頭去。
顧醫生出來之後,看夏唯抱着兒子不言不語的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座沒有生機的雕像一般,他終是不忍,走了過去。
“你別太擔心了,手術基本完成了,心肺傷得不重,腿也只是輕微的骨折,至於腦外科,也是王主任親自開刀,王主任也叫了他在美國的師兄過來會診,他的師兄是世界有名的外科醫生……”顧醫生說了那麼多,見夏唯沒什麼反應,擦了擦眼睛,說:“你現在身子有孕,這麼不吃不喝不睡的,會累垮的。”
樂樂睜着大大的眼睛,問:“顧爺爺,我爸爸呢?”
顧醫生的淚唰的一下子流出來,他從醫四十年來,什麼樣的病人沒有見過,什麼樣的家人沒有見過,經歷過無數次搶救,見證過無數次的生離死別,可是現在看着這母子倆,他卻忍不住老淚縱橫了。
他擦擦眼睛,摸了摸樂樂的頭說:“孩子,聽話,餓不餓?爺爺帶你去吃飯。”
樂樂搖搖頭,抱住夏唯的脖子說:“我不要,我要等爸爸一起吃,我還要當爸爸媽咪的伴郎呢。”
茜樺衝了過去,捶了兩下夏唯,哭道:“你幹什麼?你自己不想活,也不能連累孩子和你一起受罪啊?”
林浩然趕緊把茜樺拉開,安琪擦了擦眼睛,走上去,對樂樂說:“樂樂,聽話,和叔叔去吃飯好不好?回來的時候給媽咪帶一些,別餓着小妹妹了。”
樂樂看了一眼夏唯,乖乖的點頭,下來,然然上前牽着他的手,兩人跟着林瀚然走出去。
安琪安慰夏唯:“吉人自有天相,紀先生一定會沒事的。”
夏唯還是沒什麼反應,直到樂樂把一碗飯放到她面前,叫了一聲:“媽咪。”
夏唯的眼睫毛才動了動,然後緩慢的擡起眼皮,看了兒子好一會兒,接過飯。
夏唯還是吃不下,只吃了兩口白飯,就覺得飽了。
時間過得太慢了,慢得好像連整個空間都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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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醫生沒有離開,他一直等到紀昭南的手術結束,被送進icu。
夏唯終於不再呆愣了,她抱着樂樂央求着:“我想進去看看昭南。”
icu的主任看了顧醫生一眼,顧醫生嘆了口氣,點點頭,然後讓夏唯去消毒換衣服,跟着自己進去。
一瞬間,紀昭南已經成了躺在病*上,毫無知覺的病人。開顱手術剃光了他的頭髮,他全身都插着各種管子和儀器,腿上打折石膏夾板。
王主任私下告訴顧醫生:“情況不太樂觀。”
顧醫生知道,他說不太樂觀,就是指紀昭南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他揹着夏唯又掉了一次眼淚,這次他擦完眼淚,告訴了夏唯實情:“腦外的主任說,紀先生不太樂觀,顱腦重傷,醒過來的機率很小。”
夏唯看着病*上的紀昭南,表情很平靜,“哦”了一聲。
顧醫生知道病人家屬這種反應纔是最可怕的,如果痛哭或者其他什麼激烈反應,倒還能把情緒發泄出來。
“夫人,你哭一哭吧,憋在心裡要憋出毛病的,你不哭……身體和精神都會承受不住的……紀先生還年輕,也許他會恢復過來,也許他明天就能醒……”
夏唯仍舊沒有掉一滴眼淚,她重複了一遍那三個字:“我會等。”
她的眼睛注視着病*的人,滿溢着柔情,慢慢地,一字一句堅定道:“我等他,他一天不醒,我等一天,他一年不醒,我等一年,他一輩子不醒,我等一輩子。這輩子等不到,我就連下輩子也等他。他只是等了我去年就等到了我,我就不信我這輩子都等不到他。”
夏唯在醫院裡守了二十四小時,紀昭南沒有醒來,王主任告訴他,二十四小時如果醒不來的話,以後醒來的機率就很小了。
夏唯看着他,笑道:“沒關係,我明天還來等。”
邵陽告訴他,車主已經抓到了,正是消失不見曾管家。
夏唯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說:“你辛苦了。”
邵陽看着她的背影,喊道:“夫人,紀先生一定會醒來的!”
雖然夏唯也堅信這是事實,雖然她每天執着的守在她的病*前,雖然她每天都叫他最喜歡聽的老公,雖然她每天都會說我等你,雖然世界頂級的腦外科專家一次次的會診,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紀昭南卻沒有醒過來,甦醒的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了。
自從爸爸睡下後,樂樂也乖了很多,很聽夏唯的話,夏唯常常會帶他過來看紀昭南,樂樂就爲紀昭南唱歌,念唐詩。
樂樂很少鬧夏唯,只有特別想念,忍不住的時候,會問:“媽咪,爸爸會醒嗎?”
夏唯會笑着回道:“只要我們等,爸爸會醒的。”
顧醫生每天都看在眼裡,疼在心底,又一次實在不忍心了勸夏唯,夏唯只說了一句話:“我不覺得累,不覺得哭,就算他不醒來又怎麼樣?守着愛人過一輩子,這樣的福分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自此後,顧醫生不再勸了,其實,他也沒有放棄希望,每天都會過來察看。
除夕夜,夏唯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當顧醫生抱着兩孩子給紀昭南看時,哭得老淚縱橫。
“……這是你盼了很久的孩子,你怎麼也得睜開眼睛看他們一眼吧!”
春節過去,冬天漸行漸遠,春天如一個披着綠紗的仙子嫋娜而來。
夏唯推着嬰兒車,嬰兒車的兩個小嬰兒兩個天使一般,漂亮可愛,吸引了衆人的眼球,樂樂則幫媽咪拿着小地弟小妹妹的生活用品,走進醫院的大廳。
“夫人,又來看紀先生。”
夏唯已經和這裡的護士醫生混熟了,路過的護士親切的打着招呼。
夏唯笑着點點頭,然後帶着孩子們走進病房。
“昭南,睡得好嗎?我帶寶貝大寶小寶來看你了。……嗯,我睡得也很好,大寶小寶都很乖,*都沒有哭。寶貝也很乖,昨天還被老師表揚了,現在咱寶貝的數學可是全班第一哦。”
樂樂已經習慣了媽咪對着*上的爸爸這樣自言自語,他把掛在脖子上的奶瓶取下來,放到桌上,然後扭開奶嘴,又擰開奶粉盒子,給每個奶瓶裡挖了兩勺奶粉,回頭問正在給小地弟小妹妹換尿布的夏唯道:“媽咪,大寶小寶不喝奶粉了,爸爸就會醒過來嗎?”
“大寶小寶不喝奶粉了,要是那時爸爸還不醒過來,我們就不等爸爸了。”
樂樂趴到病*上,看着紀昭南,道:“不,我要等爸爸,我和大寶小寶要等爸爸醒來,爸爸說要陪我堆雪人呢。”
夏唯笑着看了兒子一眼,發現樂樂的手碰到了紀昭南手,趕緊走過,拿開兒子的手,說:
“寶貝,小心別碰到爸爸的手了。”
樂樂點點頭,看着紀昭南的手,眨了眨眼睛,又離近看了一會兒,猛地大叫:“媽咪,爸爸的手指在動。”
夏唯沒什麼反應,繼續爲小寶喝奶。
她第一次看到紀昭南的手指動時,狂喜的喊來醫生,醫生卻告訴她,那只是神經反射,不是他的自主意識。
“你爸爸的手指經常會動,他還沒有醒。”
樂樂有些失望的撅着嘴,趴在紀昭南的臉上,說:“爸爸,老師說春天來了,花草都會甦醒了,爸爸也快點醒來好不好?”
樂樂盯着紀昭南的眼睛,眼睛一亮,大叫道:“媽咪,爸爸的睫毛動了。”
夏唯一愣,放下小寶,跑到*邊,陽光很好,正好打在紀昭南的臉上,他的睫毛真的在動,似乎在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夏唯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頓住了,她捂住胸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自己一眨眼,發現又是夢一場。
樂樂卻抓住紀昭南的袖子,高興的叫道:“爸爸,爸爸。”
夏唯猛地撲過去抱住紀昭南,緊緊的抓住他的另一隻手,顫抖又急切的呼喊着:“昭南,昭南。”
推門進來的護士看到這一場景,驚得手裡的器具掉了一地,高興的尖叫着跑了出去去喊醫生。
紀昭南無比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可能是陽光太強了,他又閉上眼睛,夏唯趕緊站起來,拉上窗簾。
夏唯看着他的睫毛微微抖動着,漸漸睜開,只是短短半秒鐘的時間,她卻覺得在那屏息的等待中,過了一生一世。
“爸爸,爸爸,你醒了。”
樂樂看着紀昭南睜開眼睛,哭着喊道。
紀昭南的眼睛沒有什麼焦距,盯着半空中沒什麼反應,夏唯忽然就想起了一聲的話,說他即使醒來也可能失憶或者是智力下退。
夏唯驚喜的心一下子又被狠狠的捏住了,她慢慢的俯下身,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臉,顫抖的嘴脣一遍遍的喃聲呼喚着他的名字。
紀昭南的眼珠動了動,依舊渾濁呆滯,夏唯的心開始往下沉。
夏唯閉上眼睛強忍住淚意,睜開眼睛笑道:“只要你能醒來,一切都沒有關係……”夏唯的話頓住,因爲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她的心劇烈的抖動着,她輕聲問:“昭南,知道我是誰嗎?”
紀昭南看了她好久,久到夏唯以爲剛纔那一瞬只是她的錯覺時,他卻啞聲,艱難的發出微弱的聲音道:“心肝……”
夏唯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抓住樂樂手,問:“這個呢,這是誰?”
“寶貝……兒子……爸爸今年……一定陪你……堆雪人。”
她控制不住的掩住自己的脣。
“媽咪,爸爸認得我們,爸爸醒了。”
夏唯笑着點點頭,“嗯,爸爸醒了。”
紀昭南的眼睛移到了嬰兒車上的兩個孩子身上,夏唯趕緊把孩子抱起來,說:“是龍鳳胎,大寶和小寶。”
紀昭南看着兩嬰兒,微微一笑,兩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笑了起來。
夏唯發現紀昭南的擡起來,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社麼,趕緊握住他的手,附耳過去。
“你想說什麼?”
紀昭南的聲音微弱,說的很艱難,但是夏唯聽得清清楚楚。
“不要叫……小寶……叫二寶……我們還要生……生三寶四寶……三胞胎……”
夏唯扭頭看着他明亮眸子的笑意,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趴在他身上,放任自己,任淚水肆意的流淌。
樂樂也張大嘴哇哇的哭,紀昭南擡起手擦掉兒子的眼淚,把他摟在懷裡。
紀昭南望着窗簾縫隙裡漏進來的陽光,扭頭看着嬰兒車裡兒子女兒,微微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