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櫪一愣,心底裡有些發涼,卻沒有立即回答長安的問題,而是靜靜的看着她。
空氣就顯得出奇的寂靜,長安一雙平靜至極的目光望着盛櫪,讓盛櫪尋不到半點兒真實的情緒,而盛櫪一雙深沉至極的目光望着長安,長安也看不懂他的心是怎樣的,只是在那一個瞬間,她敏感的神經告訴她,她和盛櫪隔了千山萬水。
“不是。”盛櫪終於回答了。
長安彷彿鬆了口氣,她從未想過盛櫪會說謊,他說,她就信。
“盛傑被人綁架了嗎?”盛櫪又問。
長安點點頭,拿出那部手機,走上前遞給盛櫪。他擡起手接,手指不經意的碰到她的手指,她指尖冰涼,透着和她臉色一樣透明的蒼白顏色,彷彿即使陽光灼熱,也沒辦法溫暖到她。
盛櫪的手便似乎是被冷到了,輕輕顫了下,才接過手機。長安已經打開翻到那條微信,他一眼就看到了,蹙了蹙眉,淡淡道,“我不認識這個微信號,也不認識這個地方。”然後還給長安。
“濱城太大了,有很多地方可以關押一個小孩。那個微信號我也讓人去查,但未必能有什麼有用的結果。現在唯一有用的線索,就是盛傑是被一個盛家的人接走的。盛傑很聰明,也很警惕,不會隨便跟什麼人走,所以我懷疑是盛家有內奸。”長安慢慢的說,語氣中雖然聽不出多少急迫的成分,但每一句話,都足以說明她現在的焦灼。
“我可以讓鄒凱去查查我的人。”盛櫪道,拿起手機,卻也說,“可是盛傑那麼聰明,應該不會跟我手下的人走。”這句話,有一點點諷刺的意思。
可長安也不知道是沒有聽出來還是聽到了也不想在意,竟毫無反駁的意思,只是輕聲道,“謝謝你。”很誠懇,但那種誠懇卻異常陌生,讓盛櫪的心裡很不舒服。
其實細細追究起來,長安和盛櫪之間一直都有些陌生,她並沒有全心全意的依靠過盛櫪,盛櫪也總對長安懷着不一樣的心思,兩個人心還在一處的時候不覺得,一旦分開,就會擴張的越來越大,漸漸的,雙方都能感覺到了。
而長安至今都沒有意識到,她比白沫,輸就輸在她並沒有‘全心全意’依靠盛櫪,反而她太想保護盛櫪,以至於他會覺得,她受傷完全可以自愈,而白沫卻一點兒都不能受傷,以至於兩個女人之間,他會選擇讓她受傷。
然而這都是後話了。
如今盛櫪給鄒凱打過電話,讓鄒凱去查清楚有沒有他的人做過背叛他的事情,順便可以查一查老夫人那裡,便放下電話,拿起那部手機,遞給長安,“後面還有一句話。”他說,彷彿在提醒長安什麼。
長安接過手機的同時,點了點頭。
無言的回答,讓盛櫪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想問,卻發現自己問不出口,就這樣沉默的又很尷尬,他轉身,去親自衝了杯咖啡遞給長安,長安低頭看着,心裡有些發苦,真像是對待客人的樣子呢。
她搖搖頭,“喬醫生說,我不能喝咖啡。”
盛櫪一愣,突然意識到,長安不能喝咖啡,是因爲自己,很是尷尬,認真的看向長安的臉,她的臉色其實很不好,即使用了化妝品,精緻的畫過妝,仍然擋不住白的都有些發青的臉色,何況她絞着的手背上,還能清晰的看到青腫的瘀傷。他收回咖啡,“對不起,我沒想到。”
用不着他想到的,長安的心底裡有個聲音苦笑着說,他總不會想到她的傷,總還是隻記得白沫的可憐。
那天他硬生生推開她的時候,她不信他看不出白沫是故意在涼亭裡演戲給人看,可是寧願去上白沫的當,也不願意相信她,那時候,盛櫪已經在她面前做出了選擇。想到這些,長安的心更冷了。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長安終於也感覺到了尷尬,似乎明白盛櫪在提醒她什麼,開口道。
“你說。”盛櫪道。
“如果,如果明天我還沒有找到小杰,還收到這種微信,你可不可以,暫時和我完婚?”她一直地垂着頭。
她其實沒有忘記盛櫪那天去求她和他結婚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她不能肯定盛櫪是否願意了,因爲那時盛櫪的意思似乎是放棄。她現在也很糾結,如果盛櫪答應,她會難受,因爲盛櫪並不是真心想要娶她,可如果盛櫪不答應,她也會難受,因爲這樣就沒辦法救盛傑,她對自己的承受能力很有把握,如果明天,她找不到一點點盛傑的消息,也抓不到一點點劫持盛傑的人的線索,她一定會瘋的!
盛櫪終究是有些懂長安的,她擡着頭說話,多數都是十分自信的,低着頭,則是很不自信。盛櫪倒是沒想到,有一天,他們兩個人會被逼到同一個境地。雖然從剛剛開始,他就在等長安的這句話,可真等到她說出來,他心裡反而沒一點兒開心的感覺。
“你有什麼其他條件嗎?”盛櫪反而很冷靜。
長安一愣,望着盛櫪,目光不知所措。
“長安,我不想借此威脅你,那個人的目的就是逼着我們兩個人都被迫選擇對方,所以我想知道,和我結婚,你有什麼條件,除了我對你提出的那些。”盛櫪笑了笑,像是他常在商業談判中露出的那種笑容,雖然比往常溫和了些,可還是給了長安心裡重重一擊。
她和他,終究是走到了這個地步嗎?可她不想啊!即便是在沒有盛傑被劫持的事情之前,她還是想來見見他,還是想幫他找到白沫,然後,她以爲她可以和白沫公平的競爭,讓盛櫪公平的去做個選擇。
長安早就想好的,如果盛櫪選擇了白沫,她會死心,如果他選擇她,她一定會好好的嫁給他,好好的做他的妻子,因爲她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找到比盛櫪更適合自己的男人了。
從未想過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換,卻被人逼到這個地步,長安也終於明白盛櫪的痛苦了。他最討厭被人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