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久的沉寂過後,是情緒崩潰後的突然爆發。
顧景曜最先受不了,他悲痛地大喊出聲,“你剛纔說什麼?什麼叫走了?我姐的孩子呢?!”
許蓉痛楚地流下眼淚,哭得不能自己,“護士,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一定是騙我們的吧?怎麼好好的孩子……怎麼會……”
夏芸扶住搖搖欲墜的許蓉,另一隻手按住情緒激動的顧景曜,她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抑制着悲傷,稍微冷靜了之後問,“孩子……真的搶救不回來了嗎?”
小護士也是一臉難過,她點點頭:“……很遺憾。”
幾個人聽到這,都不由得眼眶通紅。
顧景曜發出“啊——”地一聲悲鳴。
許蓉哭着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夏芸忍不住一直在抹淚。
其他幾個人,他們都是靳莫寒的好兄弟,這個時候,也是悲痛又無言。
白司澤眼圈微紅地問:“冉笑呢?她怎麼樣了?”
“白主任,產婦目前昏了過去,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那她……知不知道……”
小護士點點頭,“產婦就是知道了孩子不行了才暈過去的……”
……
手術室內,洪向婉那邊的手術終於結束了。產婦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母子平安。
洪向婉長舒一口氣。
她想起冉笑,立刻轉身去了三號手術室。
門推開後,張主任還在給冉笑做縫合。
洪向婉站在玻璃窗前觀看,看了一會卻覺得奇怪。
孩子呢?
她詢問剛好出來的一個護士,那護士搖搖頭說:“洪主任,產婦的孩子沒了……”
“你說什麼?”洪向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小護士輕嘆口氣,“具體的,你問問張主任吧。”
洪向婉一瞬間只覺得全身冰冷,她看着躺在手術室臺上雙眼緊闔的冉笑,心底的自責和愧疚幾乎淹沒了一切。
好不容易等到手術結束,張主任離開了手術檯。
她剛一走出來,洪向婉立刻迎上前,“張主任,我聽說孩子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孩子都……”
張主任摘下了手套和口罩,一臉遺憾地道:“產婦的身體情況本身就非常不好,兩個孩子的胎心也都弱,剖腹後,孩子取出來很久都沒哭,我們進行了搶救,只可惜,兩個都因爲沒有呼吸而……”
洪向婉忍不住捂住嘴,眼淚直流。“那冉笑呢?她怎麼樣?”
“哎,產婦一聽說孩子沒了,當場就暈了過去,幸好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身體還可以慢慢休養,這心底的傷痛,怕是很難癒合了。”
張主任說完,忍不住也嘆息一聲,走了。
等洪向婉出了手術室,其餘人看到她,全都圍了過來。
他們的眼中,還抱着僅存的一些渺茫希望。
洪向婉雙眼紅紅地,她搖搖頭,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
所有人的心,彷彿都跌落了谷底。
……
靳家。
這一夜,許多人都無法安眠。
靳致承一直在等着電話,當手機響起時,他第一時間接通,“喂,怎麼樣?”
對方說了什麼,他神情震驚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靳董,很遺憾,孩子……沒有搶救過來。”
“……”
靳致承怔怔地放下手機。
良久,他閉上眼。
心底長嘆一聲:罷了,也許終究是與我們靳家無緣……
……
另一個房間內,白司靜也放下了手機。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
這一夜,對於許多人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對於冉笑來說,卻是此生再也不願意回望的一夜。
這一夜,彷彿過得格外漫長而焦灼。
這一夜,終究還是過去了……
……
上午十點多,冉笑醒了過來。
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在病牀上,潔白的被單上映出幾道斜影,溫暖而明媚。
冉笑輕輕睜開了雙眼,目光裡有一瞬間的空洞。
王霞就在牀頭,她見到她睜開了眼,立刻驚喜地站起身,“妹子,你醒啦!”
她這一聲,病房內其他人也都紛紛站了過來。
冉笑轉動眼珠,看到了王霞,許蓉,顧景曜,夏芸……
衆人紛紛在問,“笑笑,你感覺怎麼樣?”
“姐,你好些了沒有?”
可冉笑的神情還有些茫然,她的手伸出來,然後慢慢地摸到自己的肚子,那裡已經不是高高凸起了。
她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下來,“小曜,我的孩子呢?”
顧景曜:“……”
“芸芸,我的孩子呢?”
夏芸:“……”
“乾媽,我的孩子呢?”
許蓉:“笑笑……”
“霞姐,我的孩子呢?”
王霞:“……”
……
冉笑一個個問過去,可是衆人全都忍淚沉默着,無法回答她。
冉笑的眼中越來越空,嘴裡一直不斷地念叨:“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許蓉溫柔地替她擦着淚,“笑笑,別難過,啊,乾媽在這呢,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裡呢……”
冉笑的眼淚流着沒停,“乾媽,我想見見我的孩子,我要看看他們……”
“這……”許蓉又難過又心疼,她俯身抱住她,“傻孩子,你見了不是更傷心嗎?何必呢?”
“……”冉笑哭泣不止,眼神哀絕。
其他人也在紛紛勸着她。
夏芸忍着淚道:“笑笑,你的身體很虛弱,別太傷心了,養好自己的身體要緊啊。”
冉笑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們的勸,她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想起來問:“莫寒呢?他來了嗎?”
“……”
這一問,沒人敢回答她。
沉默的氣氛,讓冉笑察覺到什麼。
她脣瓣微微顫抖地輕問:“莫寒呢?他在哪?”
“……”
“小曜,你說,你姐夫呢?”
顧景曜別過臉,眼淚還在刷刷地流,他伸出手用力擦了一下,氣呼呼地道:“他不是我姐夫!他以後再也不是我姐夫!”
“小曜,你跟姐說實話!”
顧景曜哭得抽噎幾下,“他……他昨晚就沒來,一直聯繫不上他!”
冉笑:“……”
過了一會,她忽然輕輕地扯動嘴角,不知是笑還是什麼。
此時此刻,冉笑真的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她辛苦孕育的孩子沒了,靳莫寒不要她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她真的,累了……
閉上眼,冉笑情願自己一直昏迷不醒。
……
到了下午的時候,更多的人來看望冉笑。
除去靳莫寒的那幫兄弟,還有肖曉琴,以及公司裡的金茜,周玉林,田麗等人。
最後是武皇庭帶來了靳莫寒的消息。
“老三已經出國了。”
衆人大驚,“什麼?他去哪了?”
“M國,昨晚就去了。”
“怎麼會?怎麼可能呢!”每個人都不敢相信。
武皇庭剛得知消息時也是一臉難以置信,“這是靳叔親口說的,還能有假?昨晚他們擔心新聞會影響到老三,就連夜把老三送出國了。”
“……這,這簡直……”付景同吶吶地不知道說什麼。
其餘人也是沉默無言。
武皇庭說靳莫寒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送出去的,做這一切的人是靳致承。
衆人除了心驚,訝異,無奈,荒唐等感受,也只剩下一抹沉重的嘆息。
而躺在病牀上的冉笑,她雙眼緊閉,卻有淚水不斷地從眼角滑落……
這個時候,病房門突然被人輕輕地敲了兩下。
衆人擡眸看去,卻見一個身穿黑色襯衫,黑西褲,眼神冷戾,氣勢懾人的男人漫步走進來。
池森。
他來了。
突然間冷凝般的氣氛讓冉笑不由得睜開了眼,當她看到池森漸漸走過來時,眼神漸漸變了。
池森來到冉笑的牀前,他微微俯下身,深褐色的眸子幽深而專注地盯着她。
他輕聲道:“歡言,我來了。”
“……”
冉笑的眼淚更加洶涌地落下來。
……
M國,某處神經病學研究機構。
靳莫寒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頭依舊很昏沉,他看了一眼周圍,這裡對他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他坐起身,一瞬間,頭昏腦漲。
在昏迷前的記憶接連串入大腦。
他猛地一震!
其實靳致承給他的麻醉藥量並沒有多少,在中途的時候他就醒過來了,只不過當時他人在飛機上。當他得知這一切都是靳致承親自交代做的後,他滿身憤怒,掙扎劇烈,飛機上的人員擔心他會惹出事,強行給他注射了鎮定劑。隨後他便一直昏睡。
想起來這一切後,靳莫寒立刻跳下牀,只不過他短時間內身體被注射了太多麻醉劑和鎮定劑,整個人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穿着白大褂,留着白色絡腮鬍的中年外國男人走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羣人種不同,同樣穿着白大褂的外國人。
“嗨。”中年男人首先溫和地打了聲招呼,他用英語說着:“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靳莫寒搖動有些昏沉的頭,很奇異的,他好像能隱約地聽懂這個人說的話。
“感覺……非常不好。”靳莫寒回答道:“抓我的那些人呢?他們在哪?”
“……”
所有人一臉懵然地看着他。
靳莫寒想到這些人聽不懂他說什麼,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那個中年男人跟身邊的一個年輕點高個子的男人說了些什麼,隨後這些人就離開了。
半小時後,靳莫寒已經大概知道自己是在哪裡了。
這裡應該就是白司靜說的那個研究機構,而他被“綁到”了這裡來。
他試着走出這間房,可是外面都有重重的守衛人員,每當他想出去,都被趕了回來,不論他怎麼解釋,對方根本聽不懂他的話,也不管他的意願。
他生氣,憤怒,鬱悶。
最終,只能化爲一聲無奈的嘆息。
靳莫寒獨自一人在房間裡,他煩躁難安地抓了抓頭髮,這裡與坐牢又有什麼區別?
這時,敲門聲響起,有人走進來,就是之前的那個高個子年輕男人。
他遞給靳莫寒一個手機,示意有人要跟他通電話。
靳莫寒接了過去,“喂?”
“喂,莫寒,是我。”
靳莫寒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目光暗沉下來,“大嫂,這件事是你做的嗎?”
白司靜輕輕一笑,“莫寒,爸有話要跟你說,你先等一下。”
靳莫寒握着手機,手指微微收緊。
他隱約聽到白司靜把電話交給靳致承,過了幾秒,靳致承的聲音傳來,“喂,莫寒?”
“……”靳莫寒壓下氣怒,冷聲道:“爸,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莫寒,爸這麼做,也都是爲了你好。你在那邊先好好休養身體,就當是放了一個長假,等你恢復了,爸就會派人去接你。”
“爲了我好?”靳莫寒不由得冷笑一聲,“你所謂的爲我好,就是完全不顧我的意願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瞬,靳致承才道:“莫寒,你現在失憶了,很多事情你都不瞭解。現在離開,對你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你放心,爸爸和你爺爺都不會害你的。”
“……”靳莫寒氣得臉色煞白,他閉了閉眼,也不想再爭辯什麼,“爸,我不要呆在這個地方,我要回去。你馬上讓人來接我。”
“這不行!”
“爸?!”
“莫寒,我知道你剛去可能很難適應,不過小靜已經跟她的教授說好了,只要你能配合,好好接受治療,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痊癒了。”
“先不管這地方的人能不能治好我,我只知道,如果再讓我在這裡呆下去,我不僅是失憶,說不定還會發瘋!”
“莫寒!”
“爸,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兒子,那就立刻讓人把我從這裡接回去。這裡我一秒鐘都不想呆下去!”
說完,靳莫寒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一旁的年輕男人等着把手機收了回去。
也沒管靳莫寒什麼樣,直接轉身就走了。
靳莫寒無力地躺下來,望着空白的天花板,發怔。
他這麼突然消失,也不知道他的那幫好兄弟會怎麼想,他們會不會找他?
還有她……
在他說了那麼傷害她的話之後——她,會不會又傷心地哭了?
自醒來之後,第一次,他覺得心裡堵得難受。
那是一種悶痛悶痛的感覺。
……
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慢。
一天又一天……
對冉笑來說,每一天似乎都是煎熬。
她好想就這麼睡過去,不去想孩子,不去想靳莫寒。
可她無法控制自己。
在她產後一個星期,她幾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到後來,她不再流淚,只是大眼有些怔愣而迷茫地看着那些熟悉的人。
短短一段時間,她幾乎瘦得皮包骨頭。
她漸漸變得焦慮、驚恐、神經衰弱,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
所有關心和愛護她的人,勸着她,陪着她,二十四小時不離開她,然而這些她似乎都看不到,也聽不到。她好像活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少……
衆人一籌莫展,就連池森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和絕望。
他認識的歡言,不是這樣的。
他放她回國,也不是想看到這樣的她。
可是冉笑現在已經開始對所有人都抗拒着,不論是誰接近她,她都猶如受驚的小兔子般全身一縮,不給人接近的機會。
有時候她甚至還會認不出人來。
所有人心底都明白,冉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洪向婉再次來到冉笑的病房,她推開半掩的病房門,看到冉笑躺在病牀上,兩眼空洞無神地望着外面蔚藍的天空。
洪向婉輕輕揚起笑,“笑笑,我來看你了。”
自從冉笑生完後,洪向婉幾乎天天來這裡看她。
於她而言,她心底的那份愧疚根本無法訴說出口。
她知道,冉笑失去孩子,變成如今這樣,她都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她經常想,如果那一晚她自己主刀給冉笑剖腹產,也許她的孩子還有救……
可是這種如果,不存在。
冉笑彷彿沒聽到她說話,依舊安靜地睜着眼,目光一動不動。
洪向婉忍不住鼻尖一酸,她輕輕道:“笑笑,我是來告訴你,我們打算回去了。”
“……”
“昕城這邊的工作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準備提前回去。我是來跟你告別的……笑笑,對不起,沒能保住你的孩子,請你保重!”
“……”
洪向婉說了很多話,而冉笑彷彿沒有聽到一樣。
代昕城在外面等了一會,也進來了。
他伸手輕拍着洪向婉的肩,洪向婉忍不住靠着他,眼淚悄悄地流。
兩個人出了門後,代昕城的臉色始終有些沉重。
“小婉,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說一下。”
“什麼?”
“我覺得現在的冉笑,很可能是舊病復發了。”
洪向婉吃驚地止住了哭泣,“你說什麼?”
“你別忘了,她之前精神有過創傷,像她這樣的病人,病情好轉後,如果再遭受重大的刺激,是很容易復發的。她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必須想辦法讓她振作起來,重燃對生活的希望。否則的話,她很可能……”代昕城說到這,輕輕搖頭。
洪向婉急忙追問:“她可能會怎麼樣?”
代昕城沉重地說了兩個字:“……自殺。”
洪向婉:“……”
……
代昕城這麼說,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和依據的。
以冉笑目前的狀況,說她舊病復發還算輕的。
她的情況比以前更糟糕,她現在猶如一個活死人,對生活完全沒有希望和信心,每天幾乎靠着輸營養液活着。
作爲醫生以及冉笑的好友,洪向婉和代昕城,把與冉笑親近的一些人都找來了,向他們訴說了冉笑的情況。
所有人聽了後,雖然難以接受,可他們心底其實也早就有預感。
顧景曜手心發冷,半晌後,他顫抖地音問:“那……該怎麼救我姐?”他幾乎渴求地看着代昕城,“代教授,你是醫生,你知道,該怎麼救我姐麼?”
“……”代昕城兩條好看的眉輕輕皺着。
很顯然,這並非易事。
顧景曜撲通一聲跪下了,哭着道:“代教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姐!我只有這一個親姐姐……”
他的話還沒說完,代昕城連忙把他攙扶起來,神情震動道:“小曜,你這樣太言重了!不管怎麼說,你姐姐都是我們的朋友,如果有適當的辦法,我當然會義不容辭地救她!”
池森聽出來他這話裡似有話,冷着聲問:“這麼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卻有風險的?”
代昕城看向他,輕輕點頭,“沒錯。”
衆人一聽,忍不住連番追問。
代昕城微嘆道:“目前看來,先讓她的精神放鬆下來,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是最主要的。而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只有給她進行催眠。”
“催眠?”
“是的,讓她暫時忘卻那些煩惱。這樣她的神經纔不會那麼緊繃,精神狀態才能漸漸改善。”
“那就趕緊啊!”
“可是這樣一來,後果我無法保證。”代昕城說出自己的顧慮,“我們心理學上,會採用適當的一些淺催眠,讓病人緩解緊張的情緒,釋放自己的心理壓力。但是冉笑這種的,顯然要深度催眠,這種方法,目前我嘗試的還非常少。臨牀上曾有先例,某些病人在進入深度催眠後,醒來後會很有可能忘記以前發生的事。”
“……”
安靜了一會後,池森淡淡地道:“那就試一試吧!”
“你說什麼?”其他人震驚地看着他。
池森冷然道:“如果歡言能忘記曾經的那些傷痛,不是更好嗎?”
“……”
沒人說話。
池森又道:“還是你們覺得,歡言現在的樣子更好?”
“……”
衆人再次沉默了。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在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代昕城給冉笑施以催眠,讓她精神放鬆,緩緩入睡。
當然,這個催眠心理療法也不是一次就成的。
那一天,冉笑醒來後的精神狀態就稍微好轉了些。
之後代昕城又繼續給冉笑治療。
三個星期後,冉笑已經能微笑地跟人打趣,她也能自己主動吃東西,身體也日漸康復了。
只是她似乎漸漸地忘了一些事,忘了靳莫寒,忘了自己懷孕過……
……
洪向婉和代昕城回去的日期定了下來。
這一天,夫妻倆人一起去了藍星孤兒院,見了院長劉嬋。
他們這次來,是來告別的。
劉嬋知道他們要離開了江城,雖然很捨不得,但更多的是送出祝福。
三個人聊了一會後,劉嬋忽然問起了冉笑的事,之前冉笑也經常往孤兒院來,她也知道了冉笑和洪向婉他們因緣際會成了朋友。但是這大半年,冉笑卻一次都沒有來。劉嬋心中微微奇怪,但之前一直沒好意思多問。
夫妻倆聽她提到了冉笑,不由得神情微黯。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洪向婉簡潔地說了一下冉笑近來的事,劉嬋聽後,不由得心生感慨。
“想不到那麼善良的一個丫頭,竟然會如此命苦……真是造化弄人啊!”
正沉默時,有人敲了敲門,劉嬋讓人進來。
一個女老師神色焦急地道:“劉院長,團團和圓圓又不喝奶了,您快去瞧瞧吧!”
劉嬋起身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呢,這兩個小傢伙,自從來了這裡就沒消停過。”
“行了,別抱怨了,我去看看他們。”
劉嬋說着就準備走,洪向婉忍不住多問一句:“院長媽媽,怎麼了?”
說起這事,劉嬋微微嘆息道:“前段時間,有人遺棄了一對雙胞胎兄妹在我們孤兒院的門口。大概又是不想負責任的父母吧……這倆個孩子身體很嬌弱,我們孤兒院這段時間光是照顧他們倆就耗去不少人力,我真擔心這兩個孩子養不活……”
“沒有試圖找孩子的親生父母嗎?”
“找了啊,我們當時就報警了。可是這些事你們也瞭解,哪有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我們也在網上和報紙上貼了尋人啓事,但是至今還是沒有消息。現在,我倒是希望有愛心夫妻可以來把孩子領養走,畢竟他們都還小。”
“孩子身上也沒有什麼留言嗎?”
“沒有。我們翻遍了孩子的包裹,上面隻字片語都沒有。現在的年輕父母啊……”劉嬋邊說着邊搖頭。
洪向婉忍不住也跟着過去了。
代昕城微微拉了他一下,“你幹什麼去?”
“昕城,我想去看看孩子。”
“你看孩子做什麼?”
洪向婉道:“笑笑的孩子沒了,我心底始終很愧疚。你想想,她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爲思念自己的孩子所致。剛纔院長媽媽不是說那是雙胞胎嗎?笑笑的孩子也是雙胞胎,如果……我是說假如,我們把這對雙胞胎兄妹抱到笑笑面前,她會不會心情好點?”
代昕城不苟同地皺眉,“小婉,你這麼做萬一冉笑承受不了呢?她這段時間好不容易精神恢復了些,難道你想讓她再次面臨一次打擊嗎?”
“我,我就是想試一試……”
“你別忘了,冉笑的孩子是一對雙胞胎男孩,而這是雙胞胎兄妹,你想讓他們代替冉笑的孩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這太冒險了!小婉,冉笑是我的病人,我不能答應你!”
“昕城……”洪向婉滿臉祈求地看着他,“就當我求求你了好嗎?萬一成功了呢?”
“小婉!”
“代昕城!我不管,我一定要試一次!”
洪向婉固執地說完,拔腿跑着,追上劉嬋。
代昕城又氣又無奈地指着她的背影,最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
當洪向婉第一眼見到那兩個躺着嬰兒牀的小傢伙時,她就深深地喜愛上他們了。
這兩個小傢伙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
因爲是雙胞胎的關係,他們要比其他的孩子看上去稍微小一點兒,可是兩個小傢伙卻長得粉嫩白皙的,那對黑亮圓潤的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時候,直教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哇,他們真的是太可愛了!”
“是啊,長得確實很可愛。不過這兩個小壞蛋,可會磨人了!”劉嬋微笑說着,抱起其中的哥哥,拿着奶瓶喂他。
小男孩遇到熟悉的人,纔會用力地吸着奶嘴,乖乖喝奶。
說來也奇怪,這兩個孩子在這個孤兒院裡,誰都不要,只認劉嬋。
大概是因爲當初第一個抱起他們的人就是劉嬋,之後別的老師一抱他們,他們就哭。每次餵奶的時候,必須要劉嬋抱着才喝。
洪向婉忍不住抱起妹妹,“我來喂她試試……”
她話還沒說完,懷中的小女嬰好像知道是陌生人一樣,她的手腳開始胡亂揮動起來,情緒明顯有了牴觸。
“喲,小美女,不喜歡阿姨抱你啊?”洪向婉打趣道,誰知她一說,小女嬰就開始癟着嘴,開始掙扎起來。
“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會認人?纔多大啊!”
“可不是,我跟孩子打交道這麼多年,也沒見過才一個多月就會認人的孩子。”
“也許他們不是‘認人’,只是會分辨氣味。因爲你是第一個抱起他們的,他們可能就‘記住’了你的味道,所以其他人抱,他們纔會牴觸。”洪向婉說着,輕輕地把小女嬰放回了嬰兒牀內,手指輕點着她的鼻尖,“這麼小就這麼‘聰明’,將來長大了,可沒男生敢娶你哦!”
小女嬰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乖乖巧巧的。
洪向婉心中沒來由得有種怪異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
這時,劉嬋喂好了哥哥,開始抱起妹妹餵奶。
“院長媽媽,這兄妹倆叫……團團和圓圓?”
“是。這是我取的名字。哎,也是希望他們能早日一家團圓的意思。其實說是兄妹,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倆是兄妹還是姐弟。只是男孩子稍微大一點,我們才當是兄妹。”
“哦……”洪向婉點點頭,看着圓圓咕嚕咕嚕地喝着奶,忍不住露出笑容。
等到劉嬋照顧好團團圓圓之後,洪向婉把劉嬋約出去單獨聊了。
她向她表達了想把團團圓圓帶去見見冉笑的意思,劉嬋起初很震驚,也很反對。因爲她也覺得目前冉笑的情況不適合見到孩子,深怕她再一次受到刺激。
洪向婉道:“院長媽媽,你放心,我一會定謹慎處理這件事的。團團和圓圓如果能找到一個‘家’,那對他們來說,豈不是一件幸事?而對笑笑來說,她也許能借由這對雙胞胎兄妹而治癒自己失去孩子的傷痛,不也是一件好事?”
“話是這樣說,可要是……”
“院長媽媽,這件事請你一定要幫幫我!”洪向婉誠心誠意地道。
“……”劉嬋猶豫了。
“院長媽媽,您想想,如果笑笑能把這對兄妹領養走,你壓根不必擔心他們將來的生活和成長,而且你也可以經常見到他們。對笑笑的人品和經濟條件,你也心中有數,不是嗎?”
“……”劉嬋考慮了許久,輕嘆一口氣,“好吧,那就試試。不過我有個條件!”
“行,您說!”
“這倆孩子離不開我,到時候我必須得跟着去。”
“沒問題!”洪向婉愉快地答應了。
回去的時候,代昕城一路都在勸着洪向婉,然而洪向婉並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回到醫院後,洪向婉去病房看望冉笑。
冉笑看到她,輕輕一笑,“洪醫生,你好!”
洪向婉微微笑着,笑得有些酸楚。
冉笑雖然認識她,可是她忘了她們倆曾是好朋友的關係。
洪向婉提起精神問:“今天感覺怎麼樣?”
“嗯,我感覺好多了。”
“過兩天,我帶兩個人來跟你見見面怎麼樣?”
“什麼人?”
“到時候你就知道啦,非常可愛哦!”
“……哦。”冉笑應了一聲,眼神卻很茫然。
……
過了一天,洪向婉去孤兒院接上劉嬋以及團團圓圓兄妹倆去了靜澤醫院。
到了冉笑的病房前,洪向婉微微提起一口氣,深呼吸一下。
劉嬋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她一手抱着一個孩子,再次看了他們一眼。
兩個小傢伙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從這一刻開始已經改變了,他們只是睜着烏黑圓溜的大眼,望着陌生的環境。
安靜,又乖巧。
“沒事,來吧。”洪向婉不知道是給誰打氣,她按住門把,緩緩推開了病房門……
------題外話------
親們,第二捲到此結束了哈,明天開始進入第三卷——情深相許!第三卷很多的感情線還有之前埋下的引線都會一一牽扯出來啦,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