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秋面色有點難堪,朝俞老太太點了點頭:“嗯,那時候我們公司窮,沒錢請模特,所以就只好自己上陣了……”
“她每次拍照都戴面具的。”俞漠深深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在一旁接口說道,“像鹿一樣的面具,很漂亮的,改天帶給奶奶您看看……”
“好呀。”俞老太太興奮地說道,“拿給我看看。”
啊?
任安秋這就有點吃驚了。
她還以爲鞏姐提起這一碴,是故意想在俞老太太面前說自己的不是呢,但怎麼感覺,這俞老太太倒比鞏姐開明多了?
俞漠又深深看了自己的媽一眼。
今天的飯菜與上次的不同,應該是俞漠特意吩咐過,不再是一色的海鮮宴,而是加了幾道湘川口味的大菜,雖然並不很辣,但味道是相當不錯的。
任安秋趁着吃飯時偷偷打量了鞏姐幾眼,但見她神色淡淡,並沒有再開口說話,一時又有點拿不準她的態度了。
等吃完飯,又閒坐了一會,俞漠就被鞏姐要求去哄俞靈睡午覺。
俞靈大眼睛撲閃撲閒,看着任安秋:“我不想睡,我想和安秋姐姐玩……”
“馬上去睡!”鞏姐冷眼命令道
俞靈低下了頭,小手輕輕摳着自己小裙子上的扭扣,顯然是不願意。
鞏姐瞪了俞漠一眼:“阿漠,帶你妹妹去午睡。”
“叫張姨好了。”俞漠坐在任安秋旁邊,屁股都沒挪一下,說道,“張姨帶靈靈去睡覺。”
“難得在家呆幾天,陪陪你妹妹怎麼了?”鞏姐的眼睛裡有點怒意。
“你媽說得對,阿漠,好好陪陪靈靈。”俞父也在一旁說道。
任安秋眼見俞漠的眉頭又擰起了,忙偷偷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俞漠見她滿臉爲難的樣子,到底點了點頭,在她手心捏了一下:“那我去去就來……”
任安秋抿脣朝他笑了笑。
俞漠帶着俞靈一走,任安秋就被俞老太太拉進了她那最喜歡的花房裡。
此刻正值夏季,花房裡的花開得極是燦爛,俞老太太對今天俞漠送的那盆月季愛不釋手,一個勁的誇任安秋:“小秋你可真厲害,這個品種的月季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沒想到今天你居然送了我一株。”
任安秋看着花盆裡那含了苞的月季有些發矇,實在是汗顏了,這可是俞漠的心意,卻被她用來送了人情,欺騙老人,真是不應該。
任安秋猶豫着要不要跟老人家說實話,俞老太太卻看着那花已經絮叨開了:“阿漠他爺爺生前最喜歡的就是月季了,呆會帶你去看,園裡有一大片花季花圃,今年開得可熱鬧了,我還做了玫瑰醬哦,送給你償償好不好呀?”
任安秋眼睛都亮了,又跟着老太太走到外面的大廳裡來,老太太叫傭人去拿了一罐她自己做的玫瑰醬出來,一臉興奮的說道:“你先償償,看喜歡不喜歡……”
任安秋償了一口,不住點頭讚道:“好好吃哦,奶奶,您可真厲害,連玫瑰醬都會做。”
俞老太太得了她的誇獎,笑得極是開心,就聽遠處正與俞父坐一起看電視的鞏姐說道:“甜食要少吃。”
俞老太太撇了撇嘴,低聲朝任安秋道:“她就喜歡管我,哼……”
“您該睡午覺了。”鞏姐又說道。
“我不睡。”俞老太太的聲音有點硬,“今天家裡有客人,我要陪安秋的……”
“媽!”鞏姐的聲音有絲不快,“您又不記得趙醫生的囑咐了嗎?”
俞老太太扁扁嘴,到底還是站了起來,朝任安秋說道,“那安秋你先玩一會,看會電視,要不也去客房裡休息一下?”
“小任我自然會照顧的。”鞏姐說道,“用不着您操心。”
俞老太太看起來比俞靈還要不高興,氣呼呼的走了。
看來鞏姐還是以前在公司的性格,說一不二,沒人敢違逆她。
任安秋孤零零坐在那裡,只覺自己的前路迷茫,一片灰暗。
“小任來看看電視吧。”鞏姐朝她說道,“我們好好聊聊天。”
任安秋輕輕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到了客廳的大沙發旁,才坐下,俞父就站了起來,說道:“你們聊吧,有點累,我也去休息一會。”
任安秋連忙站了起來,送走了俞父後,才又緩緩坐了下來,手已經忍不住開始輕輕發起抖來了。
電視上正在重播昨天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開幕式,明星們爭奇鬥豔,聚光燈下的美人似乎有格外的魔力。
“菲菲穿的這個裙子不錯。”鞏姐似乎並不急着與任安秋攤牌,反而極是用心的看着電視評價道。
然後她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說道:“問問菲菲,她昨天參加威尼斯電影節開幕式穿的那套裙子,是出自哪個設計師之手。”
任安秋看着電視上樑菲菲巧笑嫣然的行走在紅毯上的樣子,就如同是踩着百花降臨在人間的祥鹿。
她輕輕抿起了脣,諸事不順,但至還有這一樁事令她開心。心裡的滿足一點點開始升騰起來,總算是抵消了一些單獨與鞏姐相處時的緊張。
“你不講信用啊,小任。”鞏姐突然說道。
這句話像一句炸雷一樣,一下子將陷入深思的任安秋給炸醒過來。
她擡起頭,鹿一樣的眼睛裡有絲迷惑:“我不明白阿姨話裡的意思……”
“別阿姨阿姨的了。我還是習慣你叫我鞏姐。”
任安秋抿着脣,沒有再說話。
鞏姐笑了一笑:“我記得那天你應該答應過我,不會再和阿漠來往。今天你這樣登堂入室,什麼意思?”
“我沒有,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任安秋心裡又急又羞,想脫口解釋,卻聽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女聲:“鞏姨,我來啦。”
任安秋驚愕擡頭,就見舒瑩滿臉笑意,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
任安秋彷彿是在臘月天裡被兜頭澆了一桶涼水,眼睜睜的看着舒瑩走到鞏姐面前,鞏姐臉上的笑意好像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燦爛過,高興地說道:
“你怎麼纔來,走,我們去喝咖啡,新買的咖啡豆,超級香。還有廚房新做的點心,簡直是絕配……小任你在這裡坐一下,看會電視……”
“任小姐今天也來了啊。”舒瑩笑着朝任安秋點了點頭,然後就被鞏姐拖着走了。
“……”
任安秋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鞏姐並沒有怎麼樣她,沒有過激的言語,沒有猛烈打擊她的行動,但她卻仍覺得自己像被鞏姐剝了個精光,丟
在了看熱鬧的人羣裡一樣。
“任小姐喝茶。”有傭人上來添了茶,然後下去了。
任安秋覺得四周靜得出奇,只有不知在哪裡的茶室還是會客廳中傳出鞏姐與舒瑩的歡笑聲。
另外還有遠處躲在牆角里竊竊私語的傭人的話:
“任小姐不是小俞先生帶回來的女朋友嗎?怎麼太太和先生讓她一個人坐在那裡?”
“你傻呀,太太一早就認定了舒小姐做兒媳婦,怎麼可能還有別人?就是顧全下面子而已……前幾年帶回來的那一個,不是也一樣嗎……”
“哦哦……”
“那我們怎麼辦呀?”
“什麼怎麼辦?當個一般的客人照顧着就是了……還真當未來少奶奶侍候啊?傻……”
“她真可憐,一個人坐在這裡,都沒人陪她聊天……”
“嘻嘻……”
“是有點可憐,好尷尬哦……”
任安秋的手又抑止不住的發起抖來了,臉上又羞又臊,眼睛澀澀發脹。
這寬大柔軟的真皮沙發彷彿長出了細密的尖針,刺得她坐立難安。
爲什麼要來這裡?忍受這樣無遮攔的指點?
“寶貝,怎麼了?”俞漠的話突然傳來。
任安秋一偏頭,就見俞漠已經出來了,坐到自己的身旁,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
“我爸媽呢?”俞漠問道。
任安秋看着俞漠,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卻又覺得實在羞於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忙低下頭,說道,“你爸爸午睡去了。舒瑩來了,你媽媽跟她去喝咖啡去了……”
“她怎麼又來了?”俞漠皺了皺眉,沒有注意到任安秋眼中的神色,說道,“別理她,走,我帶你去我房裡參觀參觀……”
任安秋想抽回自己的手,低聲說道,“我,我想回去了……”
“怎麼了呀?”俞漠笑着說道,“難道你對我的房間就一點不好奇?走吧。”
一時拖着她的手,就往裡面走,上了樓,拐了兩個彎,推開門就進了一個臥室裡,才一進門,任安秋就被俞漠給壓到了門上,用力而瘋狂的吻她,只吻得她嘴脣發麻,伸手來推他時,俞漠才鬆開她,喘息着說道:“又想了,怎麼辦……”
任安秋紅着臉用力推開他,低聲說道:“不要了,在你家裡,多不好……”
俞漠喘了一口氣,靠近來又在她臉上親了親,低聲說道:“我知道。”
任安秋咬着脣,低下了頭。
“怎麼了?”俞漠問道。
“你媽媽好像……”話說到一半,又說不出口,改口說道,“我想回去了……”
“怎麼了啊?”俞漠急道,“我媽就這樣,你別理她就是了。你只要討好我奶奶就行,你別看我奶奶年紀大了,家裡的大事,都是我奶奶拿主意。”
“那我們的事呢?”任安秋聽着樓下鞏姐與舒瑩的談笑聲,咬緊了嘴脣。
“也是我奶奶拿主意呀,但是奶奶什麼事都聽我的。”俞漠一臉得意的樣子,“所以其實家裡的大事,都是我在拿主意。”
“可是你媽……”
任安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男人心思粗,大概根本理解不了她心中那點陰暗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