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鹿羽,先是查看行程安排,然後就按本上所例,開始這天的工作。
坐下不久,竟就接到愚諾的Jacky來電,開門見山,尋問有關鹿羽融資事宜。
到這個時候,任安秋覺得自己心裡,真的已經非常平靜。
或許是因爲隨着那些往事的說出口,人就變得不那麼糾結了。
任安秋覺得可能是從前的自己太過較死理兒了,總想着是他俞漠對不起自己,總在抱怨世上的人千千萬,爲何這樣的事偏要落到自己頭上。
因爲不甘,所以格外的痛苦。
現如今把事情說開一看,竟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驚喜——
哦,你看,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俞漠的話她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如果他說那天他追她出來,出了車禍昏迷的事屬實,那他就是並不知道那一百萬的事。
這背地裡的意思,大約就是當年舒瑩在這其中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
如果僅僅只有舒瑩一個人插手其中,倒也罷了,但是從當年任安秋無緣無故被捲進假帳風波,最後幾乎大半個財務部職員通通捲鋪蓋走人來看,那事只怕也並沒有僅僅只是挪用公款這麼簡單。
或許他們那一大幫人,是淪爲了那個時候老闆與老闆娘的權利之爭下的犧牲品。
那個表面看起來溫柔有親和力的俞漠他媽——鞏姐,她會在任安秋與俞漠當年的感情裡,扮演過什麼不光彩的角色麼?
此事細思極恐,如果當年的事真的是鞏姐和舒瑩聯手而爲,那任安秋覺得,就是打死自己,也絕對不能再和俞漠有什麼情感牽扯。
回想當年,被那兩個莫名跑出來搶她包的歹徒勒着脖子,命懸一線時,要不是她急中生智,索性坐在地上不再掙扎,否則只怕真要一條小命玩完……
生活如此美好,何必自尋煩惱?
損失一個俞漠,還有一大片森林。
何況她也都已經失去了五年之久,現在就算是俞漠有心修好,她也沒有那心境來體驗這失而復得的喜悅。
如果說曾經的自我調解,是屬於消極的避世類,那現在則是屬於直面的坦然。
任安秋蠻滿意自己這種狀態的。
所以下午三點前,愚諾的人一到會議室,她與呂悠悠推門而進,臉上的笑容可當得是真誠而燦爛。
原本以爲又會遇上俞漠,不料這人竟然沒有來。
任安秋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兩分,多少有那麼點自嘲的意味。
人到底還是輕賤的。
她暗暗搖了搖頭,一時彼此握手,寒喧幾句,雙方就坐,你來我往,彷彿昨天與關良在鹿羽的那一幕,就跟沒有發生過一樣,關係可當得是融恰而和諧。
Jacky一聽任安秋報出的價,人就有些犯暈,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六千萬?”
任安秋與呂悠悠對視一眼,呂悠悠的眼睛裡明顯有那麼一絲憂心,任安秋卻笑得極是坦然,點了點頭
。
“這個項目談到這個時候,我們的誠意,想必任總也是看出來了。現在這樣,可有點坐地起價的意思啊。”Jacky的話語裡顯然有了一絲不快。
任安秋笑着攤了攤手,“誠如您上次所言,鹿女郎與鹿羽拆分開來,其實可算是兩個項目。計劃書我們重新做過了,如果我們的合作達成,鹿羽會成立一個單獨的部門,專門進行鹿女郎的內營運營。鹿女郎的價值,我想您應該比我更有研究。”
Jacky的眉毛微微擰了起來,與臨座的同事耳語了兩句,竟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任總這個樣子,倒有又點像是我們之前認識的你了。這段時間的任總可真是讓我們心驚膽顫啊……”
任安秋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就笑了,說道:“抱歉這段時間讓你們看笑話了,是我太不成熟,也太不專業了,我在這裡向大家道歉。我保證,以後這樣的事,一定不會再發生了。”
Jacky朗聲一笑,竟然讚道:“我們就喜歡和專業的人共事。有些什麼想法儘管當面鑼、對面鼓的說嘛。”
“是啊是啊。”呂悠悠也在一旁附和,“在商言商,大家都是坦當的人,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是吧?呵呵……”
Jacky又點了點頭,說道:“從五千萬到六千萬,這個數額還是有點大的。我們這幾個也只是爲公司辦事的。這樣,我們回去和高層商量一下,兩天之內,給任總和呂總一個準確的答覆,如何?”
任安秋點了點頭,率先站了起來:“行!”
一時衆人握手道別,鹿羽諸人將愚諾的幾人送上電梯,直待電梯門合上,呂悠悠捂着胸口,有些後怕的出了一口氣,問道:“他們能同意嗎?”
“同不同意我不知道,有的談就是了。”任安秋笑着道,“反正最後都不可能是五千萬了。”
呂悠悠瞭然的點了點頭,一轉身見到任安秋平靜的樣子,心裡到底還是有點擔心,扯了扯她的裙子,輕聲問道:“那你和俞漠……”
任安秋的眉頭擰了一下:“你想說什麼?”
“沒,沒什麼……”呂悠悠連忙搖了搖頭。
自從發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之後,呂悠悠覺得自己都開始有點怕她了,或許還是因爲心虛使然。
不過任安秋卻並沒有想那麼多,臉色平靜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繼續這一天未完的工作。
等行程表上的諸多事項一項項都劃上了勾,擡眼看看錶,六點半。她就呼了一口氣,關了電腦,提着包,下到地下室去了開了車,往家中駛去,依然是心無波瀾,從容安靜。
一回到家,先是開了門,竟見客廳裡亮着燈。
她有些疑惑,看着客廳裡陌生的擺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以爲是進錯了家門。
然後她退了出去,看了看門牌號,以及過年的時候門上站的那個大大的福字,挺熟悉的,應該沒有錯啊?
她眉毛擰得更深,有點反應不過來。
怔愣之跡,她就見有個人端着一隻盤子,從廚房走了出來。
俞漠的白襯衣被挽起了衣袖,露出他精壯的一截小臂,身上套個圍裙,是她自己特意做的女僕式
圍裙,粉紅色,穿在他身上,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然後他就看着目瞪口呆站在門外面的任安秋笑了一笑,說道:“回來了?快去洗手,可以吃飯了。”
任安秋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然後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閉了閉眼,再睜開,俞漠已經不見了。
她走進家門,順手將門關了,看着客廳裡已經完全變了樣的擺色,又揉了揉眼睛。然後她直接躺到了沙發上,閉上了眼。
有隻手輕輕碰了碰了她的手臂:“安秋,怎麼了?”
任安秋身體猛的一彈,一下子睜開眼來了。
“怎麼了?很累嗎?”俞漠有些擔憂的問道。
任安秋皺着眉,坐起來,猛的伸手,在自己的手臂重重一掐。
好痛啊,根本不是夢啊……
“哎……”俞漠連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聲問道:“你幹什麼呀這是?”
“你怎麼會在這裡?”任安秋橫眉倒豎,重重將他一推,厲聲喝問道。
俞漠原本彎着腰,沒防備之下被她這麼一推,竟然被推得連退了兩步,臉上的表情有點受傷的樣子,抿着脣,沒有說話。
“你怎麼進到我家裡來的?!”任安秋凶神惡煞,簡直像是恨不得能吃了他,“你這是私闖民宅!你信不信我打110抓你!”
一邊說一邊就已經將手機給掏了出來。
“我問蕭煙拿的鑰匙。”俞漠說道。
“什麼?”任安秋簡直不敢相信,反問道,“小煙會把我家裡的鑰匙給你?”
俞漠有點心虛的看着她,點了點頭。
任安秋的眼睛眯了一下,直接將電話打給了蕭煙。
電話一接通,蕭煙的聲音就有點激動:“啊,親愛的秋,你回來了嗎?”
任安秋瞪了俞漠一眼,說道:“我回來了,小煙。”
“什麼時候回的呀,怎麼不提前跟我說?我好去接你呀。”蕭煙說道。
“昨天回來的。”任安秋說道,“小煙,我有個事情想問一下你。”
“你問呀。”
“我之前給你的我家裡的鑰匙,你給俞漠了?”
“給俞漠?”蕭煙有些詫異,說道,“沒有呀,給俞漠幹嘛?”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蕭煙說道。
任安秋看着俞漠的眼裡已又有了股怒火。
俞漠連忙舉起雙手,急說道:“行行行,我說實話,是大喜給我的。”
任安秋的眼睛又眯了一下,那邊蕭煙顯然聽到俞漠的話了,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然後任安秋就聽蕭煙暴怒的聲音傳來:“樑大喜!我放在首飾盒裡的,安秋家裡的鑰匙呢?你這個混蛋!”
“我不知道呀……”樑大喜的聲音有些小。
“你是不是偷偷拿去給俞漠了你,你這個大騙子,小偷……”
“哎哎,你別打我呀……”
任安秋無奈的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直接將電話給掛了。
“安秋……”俞漠在任安秋憤怒的眼神逼視下,低下了頭,“晚飯已經做好了,要不,先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