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澀聲開口道:“染染,一切是我的錯。我們本就不是一類人,不該在一起的。你太善良,純潔如同天使。而我是個滿身銅臭的奸商,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魔鬼。我只希望我和你分開這件事,不要對你原本的單純善良造成什麼傷害——”
“不是一類人?你現在用這個打發我?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在一起這麼久?你知不知道,”她哽咽失聲,半晌才接下去,“你知不知道,我最好的青春都已經全部給了你。。。”
他聽到這裡閉上了眼。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她最終還是會產生怨氣,不再是那個單純美好的染染。
他明白自己罪孽深重,無論做出何種抉擇,對於李染冬的虧欠,他終身是無法贖的了。
“染染,你說的都沒錯。可是你想一想,事情已經變成這樣,我們要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繼續生活下去——可能嗎?將來的生活裡,也只會彼此折磨而已。”
“可是在羅氏之前,我們明明一直沒有問題,那麼多年都過來了。。。。。。”
他靜靜打斷她:“那是因爲一直以來,我掩飾得很好。”
“對不起。我本來以爲只要我謹慎行事,多加註意,就可以永遠瞞住你,和你一直相安無事地生活下去。終究是我想得太理想了。知道嗎,實話和你說,染染。我幹過的壞事,比你所看到的、想象中的,恐怕還要多得多。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
見她要回答,他搖搖頭:“不要在衝動之下給我答案——染染,我們做的決定是關乎一輩子的,必須要考慮將來。有些事若註定沒有好結局,那不如不要有開始。如今的我已不可能給你什麼關於未來的承諾,你仔細想一想,事到如今,我們。。。。。。還有走下去的可能和必要嗎?”
他一向是冷靜的,從容的,睿智的,正確的。李染冬都知道。
她亦知道,他們的開始,或許就是一個錯誤。
聽他說了這麼多,聽到這裡,她已然心如死灰。其實靜下心來仔細想,的確,這
何嘗不是最合理,也將傷害減到最低的做法。
她現在只是因爲太過於愛他,纔會即使已經知道他的真面目,仍然希望當做一切都沒發生,與他繼續生活,甚至甘願爲他忍受今後良心的煎熬。可是若真是如此,她可能真的一輩子都要在悔恨、自責,還有忍受良心的鞭笞中度過了。現在的她或許還有能力支撐,她能保證將來嗎?若是將來後悔,那纔是真正的晚了。。。。。。
他們確實天生就不相配。不是因爲什麼身份背景這些外在條件相差懸殊。而是他們二人的思想,根本從來就未曾契合過。
原來一直以來,她所認識的那個他,都是他爲了她而僞裝的。這會有多累,她完全可以想象。
只是她此刻,忽然很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於是她面色平靜地開口:“穆合,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否誠實回答我?”
穆合看着她,面有不忍,已經猜到她想問什麼。
果然,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當初,爲什麼會和我交往?不是因爲愛情,對麼?”她曾癡癡感謝上蒼的厚待,以爲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幸運。然而此時此刻,她早已清醒地領悟,不可能是這個幼稚的原因。
他看着她,沒有回答——就算是默認了。她忍住心中刀割般的痛楚,深吸口氣,問道:“那這九年來,你,又究竟是否愛過我?”
聽到這個問題,穆合垂下頭去,沉默了一會兒。
“當然。我怎麼可能不愛你?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這些年來我對你。。。。。。你認爲都是假的嗎?”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帶着沉悶的悲痛,緩緩傳入她的耳中,一字一字,敲入心扉。
李染冬終是再也忍不住,眼淚涔涔而下。她捂住嘴,拼命地想忍住。可是沒辦法,任她再怎樣努力,眼淚還是洶涌地流出來,順着臉頰落下去、落下去。。。。。。
怎麼可能是假的?她竟連這個也開始懷疑了。他對她的無數些好,又怎麼可能因爲如今的分道揚鑣而就此被抹殺呢?!
她的目光又不由地落在了自己右手無名指上名爲“今生”的鑽戒。
他曾說過,他會做這世上最好的丈夫。。。。。。然而終是今生癡夢一場,再也不能了!
她慘然一笑,將那枚戒指取了下來,輕輕放在茶几上,接着轉身要走。
穆合忽然叫住她準備離開的背影:“染染,等一等。”他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低頭注視着她的雙眼,手握住她的肩膀。
“請留下來。該走的不是你,而是我。這房子裡的一切,車庫裡的車,都是你的。你想繼續使用也好,變賣也好,總之,請不要拒絕——染染,這是讓我良心稍安的唯一方式,也是我唯一能補償你的。”
呵,補償。華服、美食、珠寶、豪宅、名車,這些固然美好。可再美好,無人共賞,又有何用?
“我不要你的補償。”她笑了,搖了搖頭。
料到她會拒絕,他眸光黯淡地繼續道:“我已經將會愧疚終生了,染染。我知道你向來不稀罕這些,這些也代表不了什麼。可你跟了我九年,如今分手,我怎麼可能讓你就這樣離開?算我懇求你,好嗎?請你收下。”
“穆合,一切是我心甘情願,你並沒有欠我的。我。。。。。。”說到這,她忽然停下來。因爲她看見穆合頹然地閉上眼睛。
她如今還這般倔強地堅持,又是爲了什麼?
也罷,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他最後一次饋贈的禮物,她,還是收下吧。
起碼,這些都是他們曾經共有的,與他相關過的東西。在這所房子裡,她亦與他度過了幾年的美好時光。
如今,趁着他們還殘留一點溫情,沒有反目,彼此變得猙獰,乾脆給對方儘量留下好的印象。她終是不忍拂他的意的。於是她擡眼,衝他一笑,頰邊還有淚痕:“好,穆合,我收下。”
穆合,由此收場,我誰也不怪得。要怪,也只能怪是我們有緣無分,今生無緣攜手共老罷了。
只是今後的人生時光漫漫,無你陪伴,我該怎樣去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