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暮色裡沉穩地穿行。穆合靠在車後座，側頭看着窗外，面無表情。
最近真的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這個局面，今晚，也千萬別出什麼意外才好。他慢慢閉起眼。
合約上的一年之期已到，若是今晚這筆生意談成了，那麼穆氏與世紀的聯手終於告一段落，是抽身而出的時候了。
穆氏在這兩年裡鹹魚翻身，一掃頹唐之氣，躋身回全球五百強，不得不說，世紀功不可沒。同時想起那晚紀野在生日宴上喝醉對他說的那些話，心裡還是微微一軟。
紀野，其實我們本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和夥伴。可是一個女人，野心這麼大，手段這麼狠，到底是摧毀了這個可能。
一年前李染冬裙子染滿血臉色蒼白的樣子突然又出現在眼前，醫生遺憾地告訴他孩子沒能保住，隨後是紀野驚慌而歉疚的眼神。穆合猛地睜開眼，深吸口氣，沉聲對司機道：“開音樂。”
他不能想。再想下去，他怕是會想把待會要見到的女人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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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紀野正在酒店的洗手間裡補妝，秘書小楠立在一邊幫她拎着包包。
鏡子裡的女人其實妝容精緻，五官完美，她不過是提前到達，借在這裡調整紛亂的思緒罷了。待會要見的是曠世集團的章總。通過之前的溝通，曠世那邊表示對他們的開發案很有興趣。今晚的這次晚宴，目的是洽談具體事宜。她和穆合爲此已經籌備良久，已是勢在必得。
一年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她想起一年之前的那一天。她始終忘不了任何一個細節的那一天。
在醫院的走廊裡，兩邊都是冷冰冰的白得刺眼的牆壁。他兩手插在西裝褲袋裡聽完她的解釋，笑得淡漠而疏離：“紀總說哪裡話？這次是染染不小心，怪不得別人。更何況，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哪有臉面資格去怪別人？”
她聽了，咬牙強忍下要涌出眼眶的淚，笑：“你何必如此？你要是恨我，怎樣都好，甚至殺了我也行，你一定要這樣麼？”
他已經失去耐心，側過臉淡淡道：“染染叫我不要對你動怒，我也不想。所以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我也不想讓她見到你就傷心。”轉過身正要離去，她突然在身後冷靜開口：“一年。”
他終於肯停下腳步回頭：“什麼一年？”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慢慢道：“穆氏與世紀的合作再維持一年。我必須收回應得的利益。當初立的合約不能因出了這樣的事就作廢，我們可以把合約有效期縮短，但至少還要一年。”
他一愣，隨即冷笑頷首：“可以。只是這一年裡，我們除了商業聯繫，就不要再有來往了。還有——不要再靠近染染，否則再出什麼事，我就算拼着穆氏不要，也沒什麼關係的。”
說罷他便走掉，只留一個空曠寂寥的醫院走廊，以及一個空曠寂寥的世界給她。
當時的自己還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告訴自己，她起碼保住了他們的商業聯繫，接下來，只要她努力，假以時日，他會原諒她。誰料一年過去，無論她如何努力，他們關係依舊這般如被冰封。眼下一年之期已到，世紀與穆氏聯手的收官之作又這般順利，合約解除，是理所當然的罷。
只是，合約解除了，他們之間最後的羈絆消失殆盡，他們的關係會變得如何？他會如何對待她呢？ 終於還是要變成，徹底的仇人麼？
她握着脣彩出神，直到身邊的小楠輕聲提醒：“紀總，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她回過神來，將脣彩扔進包裡，看了鏡子裡的自己最後一眼，轉身道：“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