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談晉承的嘴巴之中吐出了鮮紅的血塊這一點,雲初就能判斷出來,談晉承的內臟肯定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剛纔的咔嚓聲,斷裂的不光是談晉承的胳膊和腿,還有他的肋骨。
胳膊和腿上的骨折傷勢都可以稍微拖一拖,因爲這兩處的骨折都不是開放性的骨折,暫時看起來也沒有大出血的跡象,但是肋骨的傷勢,卻是刻不容緩。
肋骨斷裂的情況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雲初最怕的是斷裂的肋骨,刺傷了談晉承胸膛裡的其他一些器官,比如說肺,比如說心臟!
無論被刺中的內臟是心臟還是肺部,亦或者是肝臟或者是脾臟,都有可能引起大出血,而胸腔內大出血卻無法及時進行手術的後果……
簡直不能想象。
這一刻,雲初完全手足無措了。
她是能夠判斷出來談晉承的傷勢,可是……可是問題是,她又不是醫生,她根本對他的傷勢無能爲力啊!還有就是,他這樣的傷勢是極其嚴重的傷勢,是需要立刻送入手術室的。
然而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能從這封閉的電梯之中出去,以及究竟能不能出去還不一定呢,又談何做手術?
怎麼辦?
雲初整個人都已經傻眼了,看着脣邊還在不斷往外吐血的談晉承,雲初只覺得自己整顆心整個人都顫抖着。
她已經完全混亂了,思維也已經變得全然不清晰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該做什麼,或者是她能做些什麼。
哪怕是能夠對他進行一些急救,讓他能夠再多撐一會兒,至少撐到出電梯,撐到醫生來也好啊!
但是她什麼都不懂做,她任何急救措施都不會。
雲初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再也看不見了,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她的腦子裡,全部都是談晉承,除了談晉承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都怪她,都怪她。
如果她剛纔不是那樣任性地坐在地板上的話,而是按照談晉承教他的方法,身體緊貼着電梯箱壁,雙腿彎曲以增加緩衝的話,談晉承也就不會在電梯忽然又急速下墜的時候,爲了她的安全而猛然把她拽到他的懷裡,那樣他也就不會因此而失去平衡,順着電梯下墜的慣性而整個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連帶着她的重量以及加速度也全部都施加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說來說去,一切都是她的錯。
雖然雲初一直都不是勇於認錯的人,可是現在,她卻找不到其他任何藉口。
就是因爲她,都是因爲她。
雲初真的是欲哭無淚。
怎麼會這樣?
怎麼能這樣?
叔叔的離去,對她的打擊很大很大,讓她甚至都產生了死寂的心理,生無可戀,說的就是現在的她。
可是她死了還是活着都不要緊,跟談晉承有什麼關係呢?
她一個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是死是活都不要緊,可談晉承有一個那麼溫馨幸福的家庭,有那麼好的那麼可愛的孩子們,談澤談時還有談崢,一個個漂亮聰明可愛……
他,怎麼能死?
雲初蹲在談晉承的身邊,看着臉色慘白的談晉承,她整個人都在哆嗦。
她原本以爲看到叔叔死亡的那張照片,就是她所謂的生離死別,是她所謂的痛苦的極限,可是現在,看到之前還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照顧她,這會兒卻一下子就變得支離破碎瀕臨死亡的談晉承……
雲初才知道,什麼是痛苦的極限,那就是,永遠都沒有上限。
“談……談……你怎麼樣,你……我要怎麼做,我應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雲初整個人都在顫抖,她的手也在顫抖,她的聲音也在顫抖……她全身上下就沒有任何一點是穩穩的,是不顫抖的。
“我要怎麼做啊,你不要有事,你不要嚇我……”雲初的聲音抖得幾乎都聽不得,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嘔!”
談晉承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鮮紅的血,看起來簡直是觸目驚心。
雲初的眼睛瞪得極大,她的瞳孔已經因爲極度的驚嚇而驟然放大,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恐模樣。
鮮血,在看到鮮血的瞬間,雲初就已經想到了之前她手機上看到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叔叔,額頭上有一個血洞。
血洞裡流出來了鮮紅的血,從血洞的位置,一直流到了叔叔的鼻子上,又從鼻子上蔓延到了鼻翼兩側,再到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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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鮮紅的血,一樣駭人的顏色。
雲初彷彿又看到了叔叔的那張照片,只不過那張照片是靜態的,是稍稍有些遙遠的,而現在就在她眼前距離如此之近的談晉承,卻是如此鮮活的,如此真實的。
她好像是在如此近距離地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看着他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她拼了命地想要想辦法抓住他那不斷飛速流逝的生命,可是任憑她再怎麼想破腦袋,都始終想不到合適的辦法去留住他那不斷飛速流逝的生命!
“談……談……你不要這樣,我要怎麼樣才能幫你?我……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幫你。對不起,對不起,我從來沒想過讓你變成這樣子的。我之前所說的電梯會不會出事的話都是假話,是我在絕望到了極點的時候口不擇言的話。就算是死,我一個人去死就夠了,我從來沒有想到拖累上你的……”
雲初語無倫次地說着,說着那些連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話語。
談晉承抿着脣,好像是在努力地攢着力氣一般。
“談晉承。”
他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三個字。
雲初聽到了,可是她卻完全沒有明白談晉承的意思,他……他說他自己的名字做什麼?是有什麼特殊的用意嗎?
雲初搞不懂。
“怎麼了?”
雲初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已經沒有什麼力氣開口說話的談晉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才從牙縫中勉強擠出了一句話:“我叫談晉承。”
“啊……我知道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