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變了天,翻滾的烏雲壓下來,幾乎要將寫字樓的鏡面都揉碎了。
風雲變幻不過頃刻之間,也許秋天就要結束了。
看看天,簡然視線落回手機上,她編了一條信息給白延凱,藉口今天天不好,她不想見什麼人,實則不想見他。
半響,白延凱那邊也沒有回覆。
中午的時候,簡然收到一條彩信,是她CPA證書的圖片。她急了,抓起手機給白延凱撥過去播。
氣急敗壞的質問他想幹什麼,他們已經分別成立了家庭,就算她身體沒有問題,他們也不可能各自離婚再走到一起,哪算什麼。拿着她的證書,就是爲了威脅她見他嗎?
白延凱一直沉默不答,簡然急的快瘋了跫。
離開宏遠,她去宋靜的事務所必須拿到這個證纔可以,她一直以爲吳淺深已經幫她拿回CPA證書,沒想到真的在白延凱手裡。
激憤的心臟幾乎都快要從她喉嚨裡跳出來,她忍無可忍的吼出來,問白延凱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見你,現在!”
聽到這幾個字,簡然完全失去了理智。似乎被壓制的太久了,她恨透了這種隱忍的角色,骨子裡冒出來的倔強不願被人牽着走。
踩着高跟鞋,一連串的響聲蔓延到電梯間,她擡頭望了望陰沉的天空,帶着一股氣勢洶洶。
驟降的氣溫讓簡然措不及防的環住自己,她試圖衝進寒風狂卷的空氣中,一輛眼熟的帕薩特停在她面前。
徐徐降下的車窗後,露出白延凱青灰色的臉。“上車!”
簡然依舊抱住自己,伸出一隻手。“把證還給我!”
白延凱偏頭,從副駕座上拿起牛皮紙袋朝簡然揚了一下,“跟我去見一個人。”
她不去見,他就不打算還她證書的意思。簡然眨眼,遂心一橫,繞到另一邊拉開門。
見她準備坐進來,白延凱隨手就將紙袋丟到後座上,凝視着她。“我保證,見完那個人就把證書還給你!”
簡然見他態度誠懇,沒有反駁,只是別開頭不看他。她知道白延凱固執,向來都是她必須服從,可是她現在有什麼必要聽他的。
張嫂鮮有的打電話過來問簡然晚上吃什麼,簡然不想在白延凱面前多說話,她說了句隨便,接着張嫂吞吞吐吐的說自己過來給簡然送中飯。
“我有點事情不在公司,你回去吧!”簡然很沒耐性的掛了電話。
“家政嫂?”白延凱關心的問道。
掩飾的撩了一下長髮,簡然也爲自己胸口壓不住的浮躁感到疑惑,她嗯了一聲,心想自己應該是生理週期近了。
“到了!”
白延凱熄火,停車。
簡然才發覺他帶自己來了醫院,疑惑着眼睛瞪着他。
“進去你就知道了,走吧!”白延凱眼帶溫柔的望着她,伸臂要攬住簡然,似要爲過會的行爲事先給予她安慰。
她縮着身體躲了過去。
削瘦的臉頰向內一凹,眼底露出受傷的神情,隨即,白延凱掩掉了臉上的情緒。
“開張B超檢查單!”
白延凱站在繳費窗口,刮進來的風順着地面卷着他肥肥的褲管,風落走了,化纖布料的褲子起了靜電貼服在他內八字的腿上。
一時間,簡然居然看愣了,話到了嘴邊她忘記了說。
“進去做個檢查。”
“你叫我來就是爲了這個?”
簡然深呼吸,推開他伸過來的手,扭頭要走。
白延凱也不管簡然願不願意,穿過她的身體,一把鉗住她的手臂,力量之大驚嚇到簡然,不等她反抗,人已經被他整個推進了檢查室。
“你幹什麼?白延凱,我不想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從來就沒想過跟她做什麼朋友,也許這次,她就能回到自己身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白延凱蹙起眉頭,眼底閃過隱忍疼痛的神色。
簡然憋氣的僵在原地,看他退了出去。
檢查室內沒有一個人,她看出來怪樣。想走,忽然從外面丟進來一個胖女人。
跟在後面的白延凱,臉色陰沉的嚇人,簡然迎上他沒有情緒的眼睛,微微一震,這樣的白延凱令她陌生。
下一秒,不用白延凱開口,簡然已明白了。
胖女人雖然穿着粉色的護士服,可是換上白大褂就是給她診斷的大夫,簡然閃動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望她,半響,問了一句。
“你不是大夫!”
“我、我、”胖女人尷尬的擰着身子,偷偷瞄了眼白延凱。
白延凱冷冷的,一言不發。
“那個、檢查結果不一定會100%準確,我只能說、可能是誤診!”
“誤診?”簡然咬着脣,更多的是一種被眼前事實給驚到的茫然。當她知道體檢報
告弄錯了,她雖驚訝卻不相信,畢竟她單獨做過檢查,也許她真的不孕。
可是眼前的這個說不清到底是護士還是大夫的女人,不等她問什麼就說誤診,意味着什麼,她是正常的、她沒有不孕,她被人欺騙了!
“你的意思是,我根本沒有問題對不對?你不是大夫,卻告訴我不孕對不對?”簡然咬着牙,眼眶裡漸漸氤氳出了水汽,話尾染上了鼻音。
胖女人聰明的不再說什麼,她瞧出簡然失控的情緒,還有角落裡站着的男人陰沉沉的嚇人。
白延凱從口袋了掏出了一隻U盤,用一種極其嚴厲和認真的態度開口。“裡面是你銀行賬戶的流水和通話記錄,去年9月13日、28日,有兩筆匯款打入你的戶頭,恰好那段時間你跟一隻號碼聯繫頻繁。據我瞭解,你沒有任何自營項目以及其他收入來源,而且,至今未婚!如果我們起訴,你怎麼解釋?”
“這不能說明什麼?”胖女人有一絲害怕,拼命的眨眼掩飾。
“這個呢?”
很不屑的一笑,白延凱打來門,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攝像頭。“我們可以查一查,去年9月15日下午兩點,你是不是在這裡扮演了大夫的角色,給一個叫簡然的女人開具了一張不孕不育的B超檢查結果!不知道院方對這種情況,會做出什麼處理?以一個律師的角度,我建議你據實向受害者坦白!”
胖女人愣住了,雙下巴的肉先抖起來,“我沒有!有人指使我這麼做的,最多就是我、我拿錯了單子,她、她、”彷彿很難承認,胖女人舔了舔嘴脣,“她再去查查不就知道自己是正常的?”
一股大腦缺氧的感覺,簡然站不穩朝後倒退了一步。她難過的闔上眼,肩膀微微地塌下去了,滾燙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滑下來。
“誰讓你僞造檢查結果?指使你的人是男、是女?”白延凱掃了眼簡然低垂的臉,朝胖女人又逼近了一步。
“一個、一個男人。”
“什麼樣的男人?多大年紀、什麼模樣、身高多少,裝着打扮呢?之前你認識他嗎?你知道他從事什麼職業、是不是成功人士?”
“很年輕,長的很帥,就像電視裡那種、”
“哪一種?電視上的男人有很多型。他自己開車,還是有司機?什麼車?”
“反正就是那種白領,他自己開車,開的寶馬。”
“他怎麼找到你的?你們在哪裡見面?他交代你做什麼?”
“我們、他來醫院,讓我、”胖女人看了一眼簡然,“開一張不能生育的B超單給她。”
在白延凱的引導下,她的話漸漸勾勒出一個輪廓。
“他是總裁嗎?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爲自己招來麻煩!”
“沒有、沒有,我說的都是實話,他每次開着寶馬來的,帶着黑框眼鏡,說話很斯文,很像那種高高在上很有權利的人。”
聽到這裡,白延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事實與他預計的產生了小小的偏差,他靜靜地等待簡然的反應。
簡然眉頭緊蹙,猶如被人揭穿了僞裝一般睜大了眼睛,充滿了質疑和困惑。她哆嗦着手去摸手機,才發現手機落在白延凱的車裡。
她的眼眸帶着淚痕和絕望,梗在喉嚨很久才吐出幾個字,她要拿手機。
白延凱心疼的去抓她的手,還是被她躲開了。
轉着驚恐的大眼睛,簡然魂不守色的跑出去,她迫不及待的要打電話,她要問吳淺深,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乾的。可是吳淺深不開寶馬,也不戴眼鏡。她想的頭痛欲裂,不知道要怎麼辦。
她撲到服務檯借了電話,十一位數字怎麼也撥不對。
簡然頹然的默想爛熟於心的號碼,臉色落寞一片。沉了一會兒,她死死的咬着下脣,剋制胸口急需宣泄的情緒,那端卻傳來暫時無法接通的語音提示。
“簡然、簡然、”
白延凱拉住她,她失魂落魄的鬆開了手上的電話,像被抽乾了靈魂,讓他心生不忍。
這時,門外衝進來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長相斯文,戴了一副金絲邊的鏡架,精明的眼掃到簡然,帶着人將簡然與白延凱隔離開。
“太太!”
認出楊承翰,簡然的心漏跳了一拍,死死的圈住他得臉。
如果他換上黑框眼鏡,斯文的模樣與剛纔的描述完全吻合。而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刻出現在這裡,難道真的是吳淺深指使的?
簡然艱難的眨眼,蒼白的臉龐帶着淒涼,不想承認心底的答案。
楊承翰身邊的一個女助理,趕眼色的扶住簡然,輕言細語說送她回家,她的一位朋友還在家裡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