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定晴一看,只見那禮盒包裝成四四方方的形狀。若是忽略禮盒,看上去倒像是……
想到這,夏桐試探性開口道:“書?”
“真聰明!”莫火從快速接口道,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並且毫不吝嗇地朝夏桐豎起了大拇指。
夏桐擺擺手,輕笑起來:“你包裝得這麼明顯,可不就是存心讓人猜出來。”
“那也得看猜的人與包的人,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莫火從的目光定格在夏桐的臉上,眼裡的迷戀幾乎濃烈地化不開。但是,很快他就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立即將目光轉移開。
現在還不是表達自己感情的時候,此時此刻,他只想好好陪伴夏桐,讓夏桐的身體儘快好起來,讓夏桐時時刻刻都能心情愉悅。
取下蝴蝶結,撕開工藝精良的包裝紙,裡面赫然是一本封面畫着繁複花朵的《秘密花園》。
夏桐不由有些驚訝:“填色畫?你也玩這個?”
曾經她在國外的時候也曾經買過這樣一本《秘密花園》……
莫火從擡手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一個大男人,哪裡有心思玩這個呀。這是我……我一朋友跟我推薦的,說她女朋友特別愛玩這個,工作上有壓力或者心情煩躁的時候,畫一畫就好多了。所以我就……咳,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謝謝你。”夏桐不由翻開書,一頁頁看過去。
原先買的那本《秘密花園》落在了國外,如今再見到,不知爲何,就生出了幾分親切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夏桐的嘴角露出一抹孩子般的笑意。
這笑意,落在莫火從的眼裡,就如同一枚小石子落入水中一般,激起浪花千千萬。
這麼多年,一直習慣冷着臉的莫火從,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發燙的跡象,他忙起身道:“不如我們一起畫,比試比試如何?”
夏桐一臉懷疑:“你確定你有耐心畫得了這個?”
夏桐記得自己畫的第一幅就是一整面的花朵,開得密密麻麻,不仔細看連枝葉與花朵都分不清楚。夏桐費了好幾天睡前時間來塗色都沒有塗完,到後來實在是厭煩了,是放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重新拿起來的。
“當然。”莫火從果斷地點點頭,並很快找出了彩鉛,認真地看着夏桐。
也許是想起了那些回憶,夏桐也多了幾分興致,就選了最簡單的兩幅畫,一人畫一幅。
彩鉛在紙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彷彿蠶吃桑葉一般。
兩人在換色的時候,偶爾目光會對上,夏桐的眼裡是單純的笑意,可是於莫火從來說,心頭卻已經是百花齊放。
半個小時之後,畫面依然只填了一半而已。
莫火從擡頭注意到夏桐的臉色不如之前好看,忙放下筆,關切地問道:“小桐,你哪裡不舒服嗎?”
“我沒事。”夏桐搖了搖頭,笑道:“來,不是要比試嗎,我們接着畫。”
“小桐……”莫火從搶下夏桐手中的筆,嚴肅地道:“身體健康纔是最重要的,比試什麼,我
們隨時都可以開始。你已經累了,現在需要休息。”
“莫火從……”夏桐手指輕輕磨砂着已經着色的花朵,她的聲音暗啞,像是從地下隧道傳出來的一樣,她說:“莫火從,你如何看待我?”
莫火從沒有料到夏桐會問這個問題,一下子不知道如何開口。
夏桐定定地看着莫火從的眼睛,忽而笑了,她的手指來來回回在花朵上移動摩擦着,彩鉛的顏色都因此而混合在一起,不再像一開始顏色豔麗飽滿,反而顯得髒亂。
她頭低垂着,視線就牢牢定格在那已經暈染開的色彩上,看着它們越來越髒,髒到幾乎無法再多看一眼。她感覺胸腔裡涌起一股強烈的悲嗆,不由自主地譏笑道:“莫火從,你看,你看這些顏色,像不像極了……如今的我?我就跟這幅畫一樣……一樣髒……真髒!”
“不,小桐!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莫火從一把將《秘密花園》從夏桐手中奪走,他瞪大了眼睛,厲聲道:“小桐,你在我眼裡,是這世上最聖潔的好女孩,不論是誰,我都絕對不會允許他這樣說你,包括你自己。”
“呵呵,還需要有人去說嗎?大家心裡不都跟明鏡一樣清楚。我,你,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人,大家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犯下了多大的過錯,做了多麼骯髒的事情……”
那些一直積壓在心裡的怒火,一直被極力剋制的情緒,此刻像是開閘的洪水一樣,止不住地奔騰而出。
張看護做了幾年的看護,也見過人家家裡鬧矛盾的,所以在察覺到氣氛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悄悄躲進了廚房。
莫火從在夏桐的身前蹲下,目光溫柔地凝視着她,輕聲喚道:“小桐,小桐,別去想那些事情了好嗎?都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都過去吧。只要你不再回到那個人身邊,姐姐也會原諒你的。我真心希望能夠看到過去的那個你,天真爛漫,每天都笑得像是一朵向日葵,能夠照亮這世間的一切。”
“不!你錯了!我也錯了!我們都錯了!天真爛漫,向日葵,呵呵,都不過是假象,都是假的!過去的事情,永遠都不會過去,它就是一個毒瘤,已經深深植根於我們的骨血當中,隨着時間一天天長大。”
夏桐擡起頭,她又紅又腫的眼睛,此刻透着一股近乎病態的光芒,她啞着嗓子道:“莫火從,你說真話吧,其實……其實你心裡也是鄙夷、瞧不起我的,對嗎?只是……你不願承認罷了。”
“小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莫火從輕輕抓住夏桐的手,柔聲問道。
看着夏桐眼下的樣子,他心痛得無法言喻。
如果可以,他寧願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交由他一人來承擔。上帝保佑,讓夏桐永遠活成他記憶中二十歲之前的模樣。
“小桐,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難道還不瞭解你嗎。不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去鄙夷你瞧不起你。即便你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我也願意爲了你與這個世界對抗爲敵。更何況……更何況,你什麼都沒有做。所有的錯,都是闕曜城犯下的,小桐,你也是受害者,你沒有錯
。小桐,別難過,別流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還有我,還有你姐姐,你永遠不會孤獨,永遠不會衆人背棄。堅強起來,好嗎?”
夏桐流着淚搖頭,她將臉埋進自己的膝蓋裡,身體無聲地劇烈地抖動着。
“小桐,小桐……”莫火從不知所措地擡手輕輕拍打着夏桐的背,到最後,他顫抖着手,緩緩的,如同面對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夏桐抱進了懷裡。
“小桐……”他的聲音越發輕緩起來,像是怕驚着了睡夢中的人,他輕聲道:“小桐,我知道你在難過什麼,你是擔心姐姐會討厭你對嗎?放心吧,姐姐是這世界上最疼愛你的人,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會離開你,她會守護你一生的。你回國的這短短几天裡,發生了太多事情,不單單是你不知所措,你姐姐也同樣陷入了驚惶無措的地步,人在極端的條件下會做出許多不理智的事情。傷害了你,姐姐也很自責,她在我面前說起你也落淚痛哭。小桐,姐姐已經在很努力爲你們的關係做維護,你也要堅強起來,跟姐姐一起維護啊!你們二十多年的親情,可萬萬不能夠因爲一個男人的卑劣而停止。”
說到後頭,莫火從能夠感覺到懷裡原本劇烈抖動的人,正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他輕嘆口氣,收住話頭,就這樣抱着她,輕輕搖晃着,如同哄着一個年幼的孩子。
時間一點點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看護從廚房裡探出大半張親切的笑臉:“我剛做了菠蘿糖水,有要喝的嗎?”
同一時間,闕曜城剛參加一場談判會,一舉拿下今年對外出口最大的一張單子。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天曜公司即便是今年沒有任何進賬,光靠這一張訂單,都能夠妥妥挺過三年。
安至溪跟着闕曜城後頭,忍不住感慨道:“闕少,這古人說的話,還真是經驗之談,你覺得呢?”
“嗯?”闕曜城微微頓住腳步,側頭看向安至溪。
安至溪縮了縮頭,嬉笑道:“情場失意,商場得意。嘿嘿,還是挺對的。”
“是嗎?”闕曜城語調沉沉。
安至溪難得有個機會調侃闕曜城,看着闕曜城此刻一張冷麪臉,心裡暗暗揣測着冷麪臉下是如何的浮躁,當下心情大好,嘴角也揚得越發高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闕少啊,看着你,我可算是明白爲什麼事業是男人的根了。你看看你在剛纔談判會上,那個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颯爽果斷,別說女人了,恐怕會上不少男同胞都要爲你傾倒了喲。”
“真是越來越沒有個正形。”闕曜城睨了安至溪一眼,重新大步往外走去。
“哎,你又去哪?”安至溪忙跟上問道。
闕曜城頭也沒回:“我去看看木桶。”
“那我也一起去。”安至溪不忘甩出自己的優勢:“沒有我,人家指不定拿你當拐賣孩子的,好歹我跟人家也是打了兩回照面的不是。要去,那肯定得一起去啊!”
闕曜城與安至溪的到來,讓張瑤瑤方寸大亂,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尖叫着衝進了洗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