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瑤接到宮殿那邊打來的電話之後,便立即放下手中的電腦,洗頭髮洗澡,挑衣服,化妝。
一整套捯飭下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正尋思着要不要去自己網上的店鋪掛一個“老闆娘有事外出,各位親愛的顧客朋友們先自行拍付”的口號,就聽得樓下的喇叭聲,當下忙跑到窗口喊了聲:“馬上下來。”。
說是馬上,張瑤瑤可真不含糊,拿起小挎包,直接蹬進小白鞋,門一開,人就像只歡脫的兔子跑了出去。
司機見了張瑤瑤,都忍不住感慨道:“張小姐真是神速。”
“哪裡哪裡,過獎過獎。”張瑤瑤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上車之後,張瑤瑤打量了一番司機,笑嘻嘻地湊過去問道:“闕先生在宮殿裡嗎?”
“只有小少爺在。”司機回道。
“哦。”張瑤瑤心中頓時有些失望,看來,安至溪也不在宮殿了。
虧得她盛裝打扮,卻原來他不在。
司機瞧着張瑤瑤情緒突然有些低沉,不由關切問道:“張小姐可是哪裡不舒服,前面有藥房,需要停一下車嗎?”
“不用不用,我沒事。”張瑤瑤忙擺手,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心中盤算着自己有幾天沒有見到安至溪了。
突然,一道靚麗的身影吸引住了她本來在空中亂飄的眼神。
“等等……麻煩停一下車。”張瑤瑤忙道。
司機雖然好奇,但還是很快將車靠邊停下。
張瑤瑤立即推開車門,朝那道靚麗的身影跑過去,嘴裡親熱地喚道:“桐啊!”
夏桐給莫火從辦好出院手續,從醫院出來,正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回過頭,看見笑容滿面的張瑤瑤,不由自主也笑了起來,道:“瑤瑤,你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只許你在這裡,就不許我在這裡嗎?”張瑤瑤拉過夏桐的手,笑嘻嘻地道。
夏桐解釋道:“我剛從醫院出來,覺得心情有些沉重,所以想着走一走。”
“醫院?”張瑤瑤神色頓時緊張起來,追問道:“桐啊,你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一個朋友。”夏桐微笑道。
張瑤瑤寬慰道:“別擔心,既是你的朋友,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夏桐點了點頭。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親眼看着莫火從被人接走,但是她心裡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張瑤瑤輕輕晃了晃夏桐的手,誠懇請求道:“桐啊,我剛接到小正太的電話,他一個人在宮殿十分孤獨,不如你跟我一塊去看看他吧。”
“瑤瑤,我已經跟我姐攤牌了,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我纔會選擇見與不見。”夏桐沉聲道。
張瑤瑤聞言,拍手叫好:“你早該跟你姐攤牌了!不過,等真相水落石出,你纔會選擇見與不見,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桐默然不語,澄澈而又哀傷的目光鎖定張瑤瑤的眼睛。
她知道張瑤瑤是明白她這番話中的含義,只是不贊同她的做法罷了。
果然,下一秒,張瑤瑤已經按捺不住,出聲抗議道:“桐啊,你不覺得你心中的天平,嚴重朝你姐姐傾斜嗎?”
“我姐她辛苦養育我十幾年,沒有她,就沒有我。”夏桐想起自己曾經立誓,永遠聽從姐姐的話,姐姐讓她往
東就往東,讓她往西就往西。沒有想到,最終她還是沒有做到。
“你姐姐的確是爲你做了很多,這點沒人可以否認。但是,成就了你,不代表就可以毀了你。小桐,你應該更加理性地看待你們之間的感情。而且,如果說當年的事情,真相併不是你姐所說的那樣,那麼你跟你姐之間,還不一定誰對不起誰呢。”張瑤瑤跟夏梧並沒有什麼交情,所以看待問題更加透徹。
夏桐微微一笑,擡眸看着張瑤瑤,語氣堅定地道:“不管姐姐犯下多大的錯,這一輩子,始終都是我對不起她。”
從姐姐撕毀自己的大學通知書,一肩扛起她的人生那天開始,這一輩子,姐姐就是她最大的恩人。
這份恩情,她用盡一生,都未必能夠償還。
張瑤瑤知道自己是無法撼動夏梧在夏桐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地位,爲了避免引起夏桐不快,她忙轉移話題笑道:“桐啊,小正太又長高了些呢,說話也更厲害了,簡直一針見血。講真,跟你這包子孃親完全兩個人。走吧走吧,跟我一塊兒去看看他吧。”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幫我照顧他。謝謝你,瑤瑤。”夏桐給了張瑤瑤一個大大的擁抱,輕聲拜託道。
她也很想見到小萌娃,這幾日,但凡做夢,夢裡來來回回的,都是小萌娃與姐姐還有……闕耀城的臉。
但是,她不能夠任性地完全聽從心中所想。
張瑤瑤說她心中的天平偏向姐姐,可其實,她心中的天平更多的是偏向了小萌娃與闕耀城。
否則的話,她是根本就不可能質疑姐姐的話,根本就不可能爲了追尋撲朔迷離的真相,而站到了與姐姐對立的位置。
張瑤瑤見夏桐已經打定主意不去了,知道自己說再多都是無用功,當下作罷,輕輕拍了拍夏桐的背,柔聲道:“好吧,那你去忙你的事情。不過有空的話,還是給我打個電話吧,小正太聽到你的聲音都會很高興的。”
“嗯,我會的。”夏桐點了點頭。
站在原地,目送着張瑤瑤上車。
想起小萌娃軟糯的聲音,呆萌的表情,以及那張與闕耀城幾乎沒有兩樣的俊臉。夏桐的心頭,瀰漫開一股難言的悲傷。
天下間,只怕是不會再有比她更不合格的母親了吧。不行,自己還是要去找姐姐說清楚。當年的真相一天不明,她就一天不敢靠近小萌娃。
剛巧有倆空出租車經過,夏桐攔下,報上公寓地址。
打開門,竟意外發現夏梧也在家。
夏桐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開口喚道:“姐……”
夏梧頭都不擡,手指在iPad上游走着,言語冰冷,猶如冰窖裡飄出來的一般寒意滲人:“你的行李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你自己再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遺漏。”
夏桐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胸口像是捱了一記重錘,她勉強壓下體內不停翻滾的氣血,賠着笑道:“姐,我向你保證,不管真相是怎樣,我都絕對不會離開你。你永遠都是我這輩子最在乎最愛的人。”
“聽聽,聽聽,小桐,你聽聽你剛纔說的都是什麼話!”
夏梧語氣諷刺,面容慍怒,她擡頭望着夏桐,目光當中是毫不掩飾的失望與譴責:“真相還沒有揭露,你就已經做好了要原諒我的準備。從頭到尾,你根本就沒有相信過姐姐。就這樣,你竟然還有臉青口白牙地一口一個最在乎最愛我這個姐姐
。小桐,我養育你這麼多年,難道就教會了你忘恩負義滿嘴謊言嗎?!”
“姐,我沒有不相信你。”夏桐定定地望着夏梧的眼睛,認真地道。
夏梧嗤笑一聲,挑了挑眉道:“既然沒有不相信我,那好啊,那就別去追尋什麼所謂的真相了。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何,別再見他們,立即出國。你說,如何?”
“不,姐……”夏桐搖頭,儘管夏梧帶給她的無形壓迫感,幾乎讓她要喘不過氣來了,但想起小萌娃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想起闕耀城那麼清貴冷傲的男人,爲了自己也曾幾度紅了雙眼,夏桐還是選擇挺直背脊,鼓起勇氣,直視着夏梧的眼睛,正色道:“姐,我之所以一心想要知道當年的所有真相,並不是因爲我不信任姐姐,而是因爲發生太多事情,我已經不能夠再信任自己。”
她夾在夏梧與闕耀城兩個人之間,已經是心力交瘁,如同經歷着一場五馬分屍的酷刑。
一手是對她有養育之恩,爲她放棄了一切的姐姐;一手是無論她往自己的心上加持多少道禁止靠近的符,卻依然在每一次靠近都會淪陷的人。
她憑着理性做出選擇,卻總是在心的驅使下違背自己的誓言。
她已經快要瘋掉了!
所以,她務必要得到毫無疑點的真相。
唯有如此,她才能夠徹底做一個了斷。
“你走吧。”夏梧輕嘆口氣道:“就當我這麼多年的付出都餵了狼狗,你走吧。”
“姐,對不起。”夏桐站在夏梧的跟前,猶如一個犯了錯請求原諒的孩子。
夏梧揮了揮手,示意夏桐去整頓行李。
夏桐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看,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打包,房間空蕩蕩的,彷彿她從來都沒有住進來過。
她眼中氤氳開一抹霧氣,卻依然努力保持嘴角上揚,保持積極樂觀。
拖着大號行李箱與手提袋走出房門,聽見夏梧正在打電話:“喂,家政公司嗎,幫我安排幾個人過來做一下大掃除。對,沒錯,殺菌消毒的設備都帶上。”
夏桐心中涌起無限悲涼,腳步沉重地往外走去。
身後,一直沒有傳來任何呼喚聲。
站在電梯門口,夏桐定定地望着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彷彿完全停止了。
出了公寓大門,站在四面來風的大街上,望着來來往往的車輛與行人,這一刻,夏桐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都拋棄的人。
但是她知道,這還只是開端,革命的道路任重而道遠,她必須保持堅強樂觀。
深吸一口氣,夏桐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擡手攔車,決定先找家酒店住下,然後再去尋找當年可能知曉真相的人進行暗訪。
車子開到下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突然變得陰沉沉,大朵大朵陰雲翻滾着。
司機面有愁容:“這天咋說變就變,看來有場大暴雨要來了。”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平地驚雷響起,緊接着道道閃電在半空中劈了下來。
電閃雷鳴,震得車窗玻璃都發出輕微的聲響,停放在車道的小車更是警笛長鳴,路上行人紛紛奔跑起來。
一時之間,宛如亂世來臨,人人自危。
雷電交加,暴~虐無比,司機看了看夏桐,提議道:“小姐,不如我給您就近找家酒店住下吧,這天氣太嚇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