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瑤舌頭都給燙得發麻了,可是迎上小萌娃這麼萌的眉眼與臉,卻是心頭一軟,點頭道:“嗯,好吃,真好吃!”
小萌娃得了張瑤瑤的肯定答覆之後,高興得大眼萌都被笑成了小眼睛。他仰着頭,望着夏桐,認真地道:“媽咪,以後寶寶每年過生日,都給寶寶煮一碗愛心長壽麪好嗎?”
小萌娃的眼睛,純淨如同世間最珍貴的寶石。
夏桐迎上小萌娃的目光,只覺得內心一片柔軟。她真想點頭答應小萌娃。
可是她不能。
她不但不能夠像別人家的媽咪一樣陪伴在自己孩子的身邊,她甚至連孩子每年生日煮一碗麪條這麼卑微的願望的都不能夠滿足。
許久沒有得到夏桐的回答,小萌娃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散去。
如同是升騰到空中最高處的煙花,璀璨奪目之後,一切散作齏粉。
張瑤瑤忙出來打圓場,笑道:“小正太你快看,乾媽給你買了什麼禮物。鐺鐺鐺……”
一輛紅色玩具跑車出現在小萌娃的跟前。
“喜歡嗎?這可是乾媽找了很久,纔給你找到的禮物呢。”張瑤瑤將小萌娃從椅子上抱起來,放進小跑車裡,擡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寵溺地笑道:“小正太,生日快樂。”
小萌娃擡手勾住張瑤瑤的脖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笑道:“我很喜歡。謝謝乾媽。”
可是眼睛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夏桐。
那可憐巴巴的眼神,讓夏桐心如刀割,眼眶瞬間都紅了。
她不忍再看,背過身去。
闕耀城大手輕輕搭上她的肩頭,低聲道:“回來吧,桐桐。木桶需要你,這個家需要你。”
他語調低沉,如同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夏桐不得不承認,當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的不捨所有的愧疚所有的依戀,一瞬間全部席捲心頭,她只想用力地將小萌娃緊緊地抱在懷裡。
別說做一輩子的生日麪條,就是一日三餐地給他做麪條,她也願意!
看出她原本高高豎起的心房,有悄然打開的跡象,闕耀城趁熱打鐵:“桐桐,其實這世間從來就沒有解不開的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害怕什麼。但你放心,所有的這一切,統統都會得到解決的。我們一家三口,可以……”
“一家三口?呵呵……”夏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眼中閃爍着淚光,卻憑藉意志力強行剋制。她湊近闕耀城耳畔,以一種在旁人眼裡看來十分曖昧的姿態,冷聲道:“闕先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想過我姐姐夏梧嗎?”
闕耀城語氣隱忍,卻暗藏怒火:“桐桐,在你眼裡,夏梧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沒錯,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值得我用一生去守候!”夏桐眼睛圓睜,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這句話給吐露出來。
闕耀城臉色一下子青白交加,末了,他忽地擡手推開了夏桐,語氣冷冽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守候你的姐姐!”
“爹地……”小萌娃一直留意着爹地與媽咪的互動,此刻看到爹地生氣的模樣,心頭頓時有些慌亂。
當下忙從小車裡跑出來,牽起夏桐的手,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夏桐的跟前,並對闕耀城發出質問:“爹地,你怎麼能夠欺負媽咪呢!”
“木桶,
讓她走!”闕耀城沉聲道。
小萌娃一驚,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不可置信地追問道:“爹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闕耀城背過身去,凝聲道:“你走吧!最好頭也不回地走!讓你兒子看看,他一直想念敬愛的媽咪,到底是多麼冷酷無情的一個人!”
“媽咪……”小萌娃擡頭,可憐兮兮地望着夏桐,語調軟軟的,柔聲道:“媽咪,你不會離開寶寶的對嗎?”
夏桐低頭,不吭聲。
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越聚越多。
“媽咪……”小萌娃兩隻手都抓緊了夏桐的手,稚嫩的童聲染上了一抹哭音,輕聲嗚咽着道:“媽咪,寶寶好不容易纔找到你,你不要離開寶寶好嗎?”
“媽咪,如果你一定要走,那麼帶着寶寶一起走好嗎?”
“寶寶保證,一定會乖乖聽話的,寶寶會很努力很努力,讓姑姑喜歡上寶寶。媽咪想要守護的人,寶寶也會用盡全力去守護。媽咪,求求你,求求你別離開寶寶。寶寶不想做一個沒有媽咪的可憐蟲,不想再被小虎頭欺負,媽咪,媽咪……”
一聲聲呼喚,都是如同杜鵑啼血一樣,敲打着夏桐脆弱的神經。
夏桐蹲下身,將小萌娃拉進懷裡,緊緊地、用力地擁抱着他。恨不得能夠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當中。
“木桶,木桶……”她低低地喚着,眼淚也一滴滴地滑落,順着臉頰流進了小萌娃的脖頸裡。
小萌娃擡起小手替夏桐擦去臉上的淚痕,輕聲道:“媽咪不哭,媽咪別哭……”
“木桶,對不起,對不起……”
夏桐一遍又一遍,如同夢囈一般重複着。
眼淚早已經打溼了她的衣裳,矇蔽了她的視線。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小萌娃那雙輕柔拂過她臉龐的手,小心翼翼,藏着一個孩子對母親最深的愛意。
“媽咪,帶寶寶走好嗎?無論去哪裡,寶寶都想陪着媽咪一起。”
小萌娃眼睛紅通通的,卻是努力綻放着如同葵花一樣燦爛的笑臉。
這葵花一樣的笑臉,令夏桐如同烈日灼心一樣備受煎熬。
闕耀城站在一旁,薄脣緊抿,如同刀劍雕刻。整張臉,再無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
氣氛如同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張瑤瑤與安至溪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萬籟俱靜。
靜到連一根銀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夠清晰可見。
“木桶……”
許久之後,夏桐擡手,輕輕推開小萌娃,柔聲道:“木桶,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她重複着說道,眼淚又不可控制地往下掉落。
“媽咪……”小萌娃心中一緊。
儘管年歲尚小,可是從小的特殊經歷,卻讓他比同齡孩子早熟許多。所以從夏桐的神情當中,他已經隱隱約約窺見了一些自己不願意接受的端倪。
小萌娃擡起手,握住夏桐的手,試圖抱緊她。
然而,夏桐卻是流着淚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輕聲道:“木桶乖,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媽咪,你還會回來嗎?”
小萌娃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企盼望着夏桐。
夏桐心頭哽咽難言,淚流滿面,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媽咪,別丟下寶寶一個人,好嗎?”小萌娃抽泣着道。
夏桐搖了搖頭,強迫自己硬着心腸,冷聲道:“木桶,從今以後,你就當從來都沒有過我這個媽媽。”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就跑。
她跑得很快,很急。
彷彿隨時都能夠飛起來一般。
管家看着這一幕,不知所措地看向闕耀城請示道:“夫人她……需要攔下來嗎?”
“不用了。”闕耀城語調同樣冰冷。
話一出,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都猛地下降到了零下三十度。
管家唯唯諾諾地往後退了退,心頭暗暗擦了把汗。
夫人這一走,他們這些看臉色吃飯的下人,又得開始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闕耀城站在原地,目光卻還是忍不住追隨着夏桐的背影。
她穿着純色小白裙,細高跟鞋,奔跑起來,身姿卻依然輕盈,如同奔跑在林間的小鹿。
只可惜,她卻並不是朝他奔跑而來,而是背向他離去。
她走得那麼快,那麼倉皇,纖細的腳踝隨時都會扭斷一般。
闕耀城終究是於心不忍,低聲道:“派車送她回去吧。”
管家一開始以爲自己聽錯了,微微驚愕地看着闕耀城,足足三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當下忙點頭跑出去安排。
外頭很快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小萌娃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兩條小胳膊垂落在身側,兩隻大眼睛空洞無神地望着門外。
“媽咪走了,媽咪真的走了……媽咪……媽咪……”小萌娃無力地低聲喚道,然而,再也得不到媽咪的任何迴應了。
想到這,小萌娃只覺得心口刺痛,大顆大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滾滾而落,他小小的身板也由一開始的顫抖到劇烈地哆嗦起來。
“媽咪,媽咪……”小萌娃劇烈地哭了起來,小小的身子都幾乎完全匍匐在了地上。
張瑤瑤望着眼前這一幕,簡直心如刀割,當下忙上前,跪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小萌娃抱入懷裡。一手輕輕撫摸着他黑亮濃密的頭髮,一手輕輕拍打着小萌娃的背部,柔聲安撫道:“小正太不哭,不哭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玩過山車嗎,乾媽明天就陪你去玩好嗎?不但玩過山車,我們還去玩空中超人。所有的驚險項目,乾媽都陪你去玩好嗎?”
“乾媽……”小萌娃兩條小手臂用力地抱緊張瑤瑤,鼻涕眼淚全往張瑤瑤衣服上蹭,語調淒涼哀傷:“乾媽,你說,寶寶媽咪還會回來嗎?”
“這……”
張瑤瑤正在爲難的時候,闕耀城已經大步走過來,他身材高大,將兩人完全籠罩在陰影當中,語調沉沉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小萌娃聽到這裡,頓時連哭泣都停滯了,整個人都帶着一種不可置信的呆怔,近乎茫然地看着闕耀城,哽咽道:“爹地,你在騙寶寶嗎?”
“木桶,爹地會好好照顧你的。”闕耀城蹲下身,張開雙手想要抱小萌娃。
可是小萌娃卻是擡起雙手用力地揮打,不讓闕耀城靠近自己,他整個人如同受傷的小獸,滿滿的都是驚惶與無助:“爹地你騙人……你說過的,我們要一起努力,要讓媽咪回來的。你說過的……嗚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