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蹲在田間,雙手環抱着自己的身子,那麼單薄和瘦弱,彷彿被風一吹,就能煙消雲散。
她怔怔地看着田間搖曳的油菜花,任憑涼風從她的臉上吹過,額前的髮絲,被風吹起,露出那被厚厚的紗布包裹着的傷口。
夜溟站在原地看着,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就這樣一直看着她,守着她……
那單薄又無助的身影,又開始一點一點地在他的心頭,刻上了烙印。
兩人在風中站了很久,直到那司機師父過來喊他們,兩人才回過神來。
公交車上的位子很空很空,宋安寧選了最前面的位子,夜溟則坐在最後頭,兩人僅僅只是一個車廂的距離,卻彷彿又隔開了一整個世界。
司機師傅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不對勁,什麼都沒說,只是打開車內的收音機,打破了車廂裡的寂靜。
收音機裡,女主播溫柔好聽的嗓音,緩緩流淌着。
像是爲了應景一般,收音機裡的主題,講得竟是失戀。
宋安寧的頭,靠着椅背,聽得入神。
夜溟雖然坐在最後頭,卻是找了一個最好的位子,看着宋安寧。
此時,她正閉着眼,臉上的表情,透着淡淡的憂傷,揪着夜溟的心臟。
隨着女主播一段煽情的對白之後,便是一首非常老的失戀的歌曲——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愛你,讓時間悄悄地飛逝,抹去我倆的回憶,
對於你的名字,從今不會再提起,不再讓悲傷,將我心佔據,
………………
我會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淚水,還會裝作一切都無所謂。
將你和我的愛情全部敲碎,
………………
我想到了一個忘記溫柔的你的方法,不會再提起,我的生命中,不曾有你……】
許是這首歌刺中了宋安寧的心臟,她緩緩睜開眸子,眼中的悲涼,此時在這空曠的車廂內,被一點一點地放大。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乾爽乾爽的,沒有一點淚水的痕跡。
原來,最疼痛的表情,竟然是沒有情緒。
宋安寧的腦子裡,想到了這這句話,竟然傻傻地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哭不出來的痛,只有她自己能懂。
車上的人,一點一點地多了起來,遮住了夜溟的視線。
他黑着臉,從位子上站起,一步步往前走,在宋安寧的右後方坐了下來。
他看到宋安寧倚着椅背睡着了,擰緊的眉頭,看上去很是難受。
車子,一點點地往回來的路上開,上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似乎是害怕那些人會碰到宋安寧的傷口,他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站到宋安寧身邊,像一開始那樣,隔開了一個小空間,避免她的傷口被人碰到。
車子行駛了一路,等到了他們上車的站牌時,夜溟才拍了拍宋安寧的肩膀。
宋安寧迷迷糊糊地醒來了,睜開惺忪的睡眼,對上了夜溟幽暗的目光。
“到了,下車。”
夜溟沉沉的嗓音響起,宋安寧點點頭,收回視線,從位子上站起,頭,搖晃得厲害,腳下輕得彷彿沒一點力氣。
她硬撐着從公車上下來,頭重腳輕的感覺,十分難受。
她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站的位子,正好是她起先上車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部長,我這邊的事情完成了,您現在在哪裡,需要我去接您嗎?”
“好。”
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因爲頭暈得厲害,剛掛斷電話,手機便因爲拿不出而掉在地上。
她擰一下眉,蹲下身將手機撿起,起來的時候,眼前驟然一黑。
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身邊的人,身子搖晃得越來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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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知道夜溟由始至終都護在她身邊,每一次她本能地抓着的人,都會是夜溟。
當夜溟察覺到隔着襯衫都燙得讓他揪心的體溫時,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一些。
宋安寧抓着夜溟站了好會兒,那種暈眩的感覺才勉強有所好轉。
她緩緩鬆開了邊上那隻手臂,頭也沒擡,只是道了一聲謝,便閉着眼靠在邊上的牆上,避免自己因爲站不穩而摔倒。
“你發燒了。”
夜溟低沉的嗓音,沒有節奏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緩緩睜開眼,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心頭一緊,隨後,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可能傷口發炎了。”
夜溟看着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頭又是一陣惱火。
“你不打算去看看?”
“沒事,醫生已經開了藥了,等會兒我下屬過來接我,回去吃點藥就可以了。”
宋安寧闔着雙眼,滿臉的疲憊,就連講話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夜溟很想丟下她不管直接走人,可是,看到她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還是狠不下那個心腸。
二話不說,他將宋安寧抱起往醫院裡走,嚇得宋安寧猛然睜開雙眼。
“夜溟,你……”
“在我沒弄死你們整個國安局之前,你還不能死。”
夜溟森冷的嗓音,從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似是在向宋安寧解釋自己此時的行爲。
當那個醫生看到夜溟抱着宋安寧進來的時候,訝了一下。
“宋小姐,你怎麼又回來了?”
宋安寧聽出了那醫生口氣中的詫異,無聲一笑。
半天內來了三次,她也是夠可以的。
“她發燒了,趕緊給她看看。”
在她回答之前,夜溟已經先開口了。
他身上那種散發着涼薄的氣場,讓那醫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給宋安寧細細檢查了一番之後,又幫她清洗了一下傷口,再三叮囑道:“宋小姐,你的傷口已經感染髮炎了,你可千萬不要再讓傷口碰水了,留疤是小事,感染嚴重的話,會影響生命的。”
宋安寧被醫生這小題大做的說法給逗笑了,隨後,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夜溟的心裡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宋安寧卻並沒有看見。
“這次的感染有些嚴重,要連續掛三天消炎鹽水,你可千萬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這麼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