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張嫂這樣想,夜溟此刻也是這樣想。
剛纔,他從房間裡出來,正好聽到張嫂問了她這句話。
哪怕他多不願意聽都好,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哪怕從她嘴裡聽到半個字她對他還有那麼一絲抱歉的話,他也不至於太失望。
所以,他這半年來所作的一切,對她來說,除了霸道的禁錮之外,什麼都不是?
他內心深處最期盼的,終究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六年前的宋安寧尚且不愛他,他還指望現在的宋安寧會對他有心嗎?
張嫂見夜溟的臉色十分恐怖,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宋安寧,可是,她一個廚娘,又能做什麼呢。
“少爺,我先下去了。”
她不安地看了一眼宋安寧,又看了看夜溟,跟着,悄然退了下去。
宋安寧的心臟,跳得厲害,她完全沒料到自己剛纔跟張嫂隨口說的那句話,會被夜溟給聽到。
剛纔,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吧。
宋安寧在心裡苦笑了一聲,有時候,她或許在潛意識裡,還是覺得夜溟是在乎她,愛她的。
所以,她總是這樣有恃無恐的,就算惹毛了夜溟,她都覺得自己不會太慘。
她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可已經如坐鍼氈。
勺子,在她手中機械式地攪拌着,試圖還掩飾自己心頭的恐懼。
最後,她乾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安靜地吃着碗裡的粥。
等到碗裡的粥空了,她沒有了可以逃避的理由,才硬着頭皮,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樓梯口被夜溟高大的身軀擋着,她要上去,就只能從他身邊繞過去。
她再怎麼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乎也有些難。
“夜溟,剛纔我……”
“滾出去!”
低啞的聲音,從夜溟的嘴裡傳出,讓宋安寧全部的聲音,都被鎖在了喉嚨裡。
夜溟的雙眼,深不見底,只有流淌出來的冰冷,刺得她的雙眼,彷彿有些睜不開。
“在我打算一槍崩了你之前,馬上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夜溟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着幾許低吼,讓宋安寧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眉頭一擰,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轉身從夜家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很冷,她身上穿着的棉質睡衣根本無法抵禦住她身上逼近而來的寒氣。
她的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就連手機都沒帶。
走出了夜家,外面的道路空曠無人,她也沒辦法跟任何人求助,此時的宋安寧,顯得十分狼狽。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纔到了可以打車的地方。
只是,因爲是半夜,街上也只有寥寥數人,出租車也有,但是她身上此時身無分文,連打車都大不了。
宋安寧在路邊的公交站牌前坐下,雙手環抱着身軀,怔怔地看着路邊的霓虹燈發呆着。
不久後,一輛黑色的林肯,在宋安寧的面前停了下來。
宋安寧的眼皮,緩緩地掀了掀,對面的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了一張妖冶魅惑的臉。
“宋小姐,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見到你。”
宋安寧看到此人,眸光,嫌惡地眯了起來,“藍先生。”
她眼中的反感和排斥,顯而易見。
藍雲庭坐在車裡,手裡夾着雪茄,白色的煙霧,從他嘴裡慢條斯理地吐了出來。
那雙妖孽的眼睛,上下將宋安寧打量了一遍,道:“宋小姐怎麼這副打扮?不會是睡到半夜被夜少主給趕出來吧?”
面對藍雲庭的嘲笑,宋安寧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輕笑了一聲,回答道:“是啊,不知道藍先生能不能大發慈悲幫我個忙?”
藍雲庭一笑,露出了一排整潔的牙齒,那妖孽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比女人更具誘惑力。
“當然可以。”
他掐滅了手中的香菸,打開車門下來,站到宋安寧面前,嘴角揶揄着的笑,還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宋小姐不怕我再給你下藥嗎?”
提起這個,宋安寧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隨後,笑道:“藍先生就對自己妹妹這麼沒信心嗎?用下藥這種下三濫的事來羞辱我,結果還偏偏便宜了夜溟,你就不怕藍小姐生你氣?”
藍雲庭聽完她這句話,妖孽的眸光裡,閃爍着幾許意味不明的色彩。
他沒有回答宋安寧這話,只是換了個話題,道:“不知道藍小姐要我怎麼幫你?不會讓我收留你吧?夜少主的女人,我可不敢碰。”
不知道爲什麼,宋安寧在藍雲庭這話裡,聽出一種古怪的感覺,可偏偏,又說不出古怪在什麼地方。
宋安寧對藍雲庭是十分排斥和反感的,所以,她不會心思浪費在藍雲庭的身上。
“給我買張回z國的機票,對藍先生來說,沒問題吧。”
藍雲庭的眸光,深了一深,有些詫異地看着宋安寧,“你要回z國?”
宋安寧被藍雲庭眼中那不可思議的驚訝給逗笑了,“藍先生難道希望我留在這裡霸佔着夜溟不放嗎?”
藍雲庭看着宋安寧,半眯着雙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你真要回去?”
“我都被夜溟趕出來了,我不回去,難道等着他再來抓我嗎?”
宋安寧說得雲淡風輕,把心頭那股壓抑的感覺給收了起來。
藍雲庭沉默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可以,我現在就送你去機場。”
宋安寧沒料到藍雲庭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了,眼底閃過片刻的驚訝,可隨即,這樣的驚訝便化作了瞭然。
他是藍伊人的哥哥,送走了她就相當於給他妹妹送走了一個大威脅,他何樂而不爲呢。
機場裡,宋安寧盯着手中藍雲庭爲她買的機票,有些恍惚。
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離開得這麼容易,就像是做夢一樣。
從她來找夜溟開始,她就沒想過會安然無恙地離開,可現在,這樣的不真實,就擺在她面前。
這一次,她真的要離開夜溟了,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
“要給宋小姐再買套衣服嗎?”
藍雲庭帶着玩味的打趣的聲音,將宋安寧的思緒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