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寧心裡焦急,一直在想夜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跟這次去非洲有關?
越往深入去想,心裡就越是亂得不行,也沒注意到炎溯一路行駛而來的路線,直到車子停下,炎溯的聲音再度響起——
“到了,下車吧。”
宋安寧陡然回神,這才注意到自己到了夜家老宅的院子裡。
“夜家主宅?夜溟在這裡?”
難怪她的人一直監控不到夜溟的行蹤。
這個地方應該是被夜溟做了信號屏蔽處理,國安局的人,很難找到這裡來。
炎溯聽到她的話,有些吃驚,側目看向她,“你連這裡都知道?國安局的人還真是有點能耐?”
宋安寧也不去管炎溯這話是諷刺還是發自內心的讚譽,她只是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夜溟帶我來過這裡。”
炎溯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吃驚的表情來。
只是淡笑道:“連主宅都帶你過來了,看來他真是認定你了。”
炎溯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就是廢話,那小子連命都不要,衝到非洲那種吃人的地方去救人,不是認定了她,又能是什麼。
就像夜溟自己說的,宋安寧就是他的命。
一想起當時夜溟爲了救她不顧一切的樣子,再想起宋安寧到現在還事不關己地在國安局上班,炎溯的心裡就有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
他看向宋安寧冷清的面容,冷着臉,道:“宋安寧,你根本不配讓他愛你。”
說完,炎溯提起腳步,往屋內走去。
而炎溯這句話,也在那一瞬間,猝不及防地往宋安寧的心頭紮了上去,讓她停在了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宋安寧,你根本不配讓他愛你……
這句話,在宋安寧的心頭重複了好幾遍,彷彿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是,她早就知道自己不配讓他愛,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比她值得。
她深吸了一口氣,提步往屋內走去。
老管家趙叔就站在樓梯口,宋安寧之前見過他一次。
此時,趙叔的臉上,儼然沒有了當日的友善,眼底滿是敵意。
宋安寧對他點了點頭,提步往樓上走去,炎溯就站在門口等着她。
“進去看看他吧,他昏迷了快十天了。”
“他怎麼了?”
宋安寧看着炎溯,表情裡帶着幾分難過和乞求。
“在非洲感染了一種未知的病毒,那天回來之後,就開始發高燒,之後陷入昏迷,偶爾還會清醒,不到半個小時又會昏睡過去。”
炎溯的話,無疑又一次在宋安寧的心頭,狠狠剮了幾刀。
她一直以爲他是不願意見她,纔在這段時間從未露面過,原來&……原來是因爲去救她而感染了未知的病毒。
推開門走進去,看着躺在牀上,面無血色,手上扎着針,插滿各種儀器的夜溟,宋安寧的眼淚,瞬間決堤。
她用力捂住脣,纔不讓自己露出來,心疼,內疚,自責,難過,各種複雜的情緒,在此時在她的心裡劇烈衝擊着。
“我找了幾個生物學專家研究了他的血液,這種病毒會侵蝕人的大腦,最後導致腦死亡,如果不早點研究出治療這種病毒的特效藥的話,大哥怕是醒不過來了。”
炎溯的目光,朝宋安寧壓抑着痛苦的臉上,看了過去,道:“你在這裡陪陪他吧,他的意志力很強,或許聽到你的聲音,能醒過來。”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隨後,自嘲地笑了起來,“說實話,我真的不想讓夜溟跟你扯上關係,可偏偏,除了你,沒有人能調動他的意志。”
宋安寧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走到夜溟身邊,每看他一眼,她都覺得心臟又被剮了一遍。
第一次見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現在這般羸弱地躺在自己面前,連最基本的反抗能力都沒有。
她以爲,他是永遠屹立不倒的,可卻因爲她,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手指,輕輕拂過他綁着繃帶的手臂,這裡當日在救她的身後,捱了一子彈,一回想起當時的畫面,她的眼眶又忍不住熱了一大圈。
明明早就清楚不該再跟他牽扯,可卻每一次都牽扯不斷。
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夜溟的臉頰,那裡的傷口,已經好了,沒有疤痕,還是那樣的俊美絕倫,可卻看得宋安寧心臟絞着疼。
“我說過,我會害死你的,你爲什麼不聽我的……”
滾燙的液體,落在夜溟的臉上,讓他原本平靜的俊顏,微微皺了一下。
炎溯站在原地,看着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有時候在想,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夜溟爲她做到了這樣的程度,她就不能爲了夜溟自私一回,不要再想着她的國家了?
他一直在想,宋安寧這個女人對夜溟到底有多少真心,亦或是,她每一次的接近,都像最初的目的一樣,只是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炎溯盯着她看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轉身悄然從夜溟的房間裡離開了。
宋安寧的手,顫抖着握住夜溟的手臂,滾燙的體溫,猶如一個火爐,燙得宋安寧不敢去碰。
她微微傾身,俯身伏在夜溟的耳邊,低聲喚道:“夜溟,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夜溟……”
牀上的人,平靜得沒有半點反應。
一想到他以後腦死亡,會永遠地離開自己,宋安寧的心裡頭,便彷彿被千萬只螞蟻啃噬着一般,疼得難受。
她靜靜地看着夜溟,緩緩俯下身去,在他的脣上,用力落下一吻,眼淚,順着兩人的脣瓣,落到夜溟的嘴邊。
夜溟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彷彿有一股強大的意志在不停地呼喚着他,讓他醒過來一般。
他的眼皮,艱難地動着,那樣顫抖着,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宋安寧在他身邊坐了很久,目光,靜靜地看着窗外發呆着。
許久後,夜溟的雙眼,緩緩睜了開來,看到牀邊那熟悉的輪廓,他愣了一下,隨後,又輕輕喚了一聲,“寧寧。”
宋安寧的身子,僵了一僵,隨後,猛地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