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一 後夫是牛郎(三)
?“當然不是我。舒愨鵡琻”
顧三輕飄飄丟下一句話,安知薇再次閉嘴。想來也是,她那天是醉了,不是瞎了,印象中也沒見過這個傢伙。
很快就來到了預定好的觀景茶座上,六角形的玻璃幕牆延伸到外面,形成三百六十度的觀景平臺,一個一個這樣的包廂就這樣錯落有致,不知道這個山莊的主人用了多少心思打造這個會所。
安知薇坐了一會,侍者端上點心,她一下午都沒有吃過東西呢,一來確實餓了,二來點心做得香噴噴,不吃好像對不起自己,也不管顧三到哪裡去,自管自吃起來。吃不到兩塊,那邊熙熙攘攘地,熱鬧起來了。
餘嘯東擁着安知夏,不疾不徐地走向正中間的大堂,一羣記者發了瘋一樣跟着他們二人,閃光燈亂閃一氣。眼前的情景像刀子扎痛安知薇雙眼,她張大嘴巴,咬了一半的點心悄無聲息掉落桌面。心臟瘋狂地抽痛起來,壓迫得安知薇喘不過氣,她明明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餘嘯東,可是再次見到他,她視線馬上就模糊起來,眼淚不爭氣地直往外跑瞑。
顧三開門進來,見安知薇這樣一副窩囊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這個時候了,哭有什麼用!”
“如果你叫我來是爲了刺激我,那已經足夠了。讓我回去,讓我回去吧。”安知薇抓着顧三的袖子,哽咽不已。顧三用力捏住她鼻子山根,安知薇原本已經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頓時收了回去,他一字一頓地說:“就算你要哭,也給老子忍到回去再哭!”
說罷,顧三用力拉起安知薇往會場走。安知薇瘋了一樣掙扎,顧三則瘋了一樣向前大步大步跨越,速度堪比競走。最終男女體力的懸殊讓顧三獲勝,安知薇掙扎幾下之後發現手腕好像被鐵箍箍着,如果自己繼續亂動很可能會摔個狗吃屎,她多少還是可惜身上這條高級定製禮服裙的,顧三等她停下來之後,自己腳步也就慢了下來璧。
“你別哭喪着臉,會高興的。”顧三嘴脣上揚,桀驁的臉上充滿快意的笑,“敢耍我,餘嘯東,你小子玩完了!”
顧三挽着安知薇昂首闊步慢慢走進會場,安知薇這才知道,原來那天顧三和她一樣,都被餘嘯東耍了。
“顧三,你到底……”
顧三轉臉盯着她,臉上顧着甜蜜的笑,彎腰到她耳邊,卻說着冰冷的話:“你在這裡最好叫我親愛的。”
安知薇心中打了個突。
和心灰意冷的自己不同,顧三現在想報復……他要怎麼報復呢?人羣像紅海的海浪翻開兩邊,而顧三就是那個施展魔法的摩西,安知薇挽着顧三的胳膊,身不由己地被他拖着向前,迎面撲來餘嘯東詫異的目光。顧三來到記者圈中間,笑容可掬。
“顧三少,你想幹什麼?”餘嘯東臉色不善,而他一眼掃向安知薇,更不敢相信地瞪大自己眼睛,“你是……”
“嘯東,怎麼啦。”
餘嘯東很少對女人關注,如今卻對一個完全不知來歷的女人露出關注神情,安知夏在旁邊有些吃醋。餘嘯東打量了安知薇好幾遍,最後不確定地說:“你跟我一位朋友很像。”
“不是朋友,是被你拋棄的未婚妻。”顧三輕笑,“而你身邊這位美麗的女性,則是你未婚妻的妹妹,我說得沒錯吧?”
安知薇已經知道顧三的用意,他在餘嘯東身邊,表面漫不經心,全身上下卻散發殺氣。她成了顧三用來揭穿餘嘯東假面具的工具,而自己如今卻躊躇未定。
“真的是她嗎?”
一個月前鬧出的轟動新聞,如今又有了後續。本來餘嘯東現在突然跟安知夏訂婚已經是有蹊蹺,記者們向來如蠅逐臭,如今嗅到戲劇性變化的前奏,紛紛舉起相機。
餘嘯東面不改色地搖頭否認:“不,我的未婚妻已經死了,她因爲背叛我而羞憤自殺。”
這句話猶如兜頭冷水,終於潑醒了原本還打算自欺欺人的安知薇。餘嘯東不愛自己,他如今的眼裡只有安知夏了,爲什麼自己還要對這個渣男留戀?他甚至不願意爲自以爲“死去”的她做一點兒掩飾,把所有髒水都往她身上潑!
是,她是有錯,可她沒有錯到這樣罪大惡極的份上。
“餘嘯東,你不認得我了?”
生氣到了極點,安知薇的頭腦反而清醒起來,她笑?眯眯地,向前一步,同時有意無意地出現在某位媒體記者的鏡頭前。龍宇行見平白無故多了個豔光四射的女主角,趕緊揮手示意攝影師別可惜膠捲,可勁兒地拍。
“我是知薇啊,我活得好好的,你怎麼說我死了呢?”
別說餘嘯東臉色在90攝氏度的高溫反光板下刷地變得雪白,就連地下人嗡地一聲,像炸開了一大團馬蜂。嗡嗡嗡的馬蜂聲中,安知薇用一種柔柔的、幾乎不像她自己的聲音,開始自由發揮地演戲:“我還沒有死,爲什麼你就說我背叛了你?如果是我背叛你,爲什麼現在你會和我妹妹訂婚,而且我妹妹還懷了孕?”
餘嘯東憑着有幾個錢就把媒體當小白耍?門都沒有——安知薇知道,起碼龍宇行那邊不行。作爲一個資深娛記,龍宇行心水門兒清,他很知道口袋裡收的餘氏封口費和爆炸新聞出街取得知名度兩者孰輕孰重。
而且安知夏遺傳了林落翹的體質,屬於見肚很快的類型,不過四個多月,腹部已經明顯隆起。相比之下安知薇身段窈窕纖細。哪怕一個月前那個晚上她當真出了軌,如今只看腰身就知道誰出軌在先了。
餘嘯東好容易回過神來,“你真的是安知薇?”
“餘嘯東,你沒想到吧,我沒有死哦。”安知薇大笑,笑得很開心。
鎂光燈卡擦卡擦響,在這個酒店裡,一年之前,她和餘嘯東也是在這樣鎂光燈卡擦卡擦着訂婚的。那天餘嘯東爲自己戴上了一隻金光閃閃的鴿子蛋,據說有10克拉種,切工色度都是完美級別,蘇富比拍賣價格不菲。不過再價格不菲,餘嘯東也買得起,而且安知薇也覺得自己受得起。
她幫了餘嘯東這麼多,幫他把自己的兄弟都害完了,餘家經過不吝九龍奪嫡的腥風血雨,餘嘯東這個既不是嫡長子又不是最得寵兒子的二少爺才能最終坐上餘氏總裁,她安知薇十九歲就跟着餘嘯東,整整跟了十年,這個總裁夫人的寶座她不坐,誰還有資格坐?那時候她已經知道餘嘯東目光每每會在安知夏身上流連。安知夏是她一手安排進公司的,她生的美貌,又是自己人,既能夠讓餘嘯東帶出去長臉面,又可以幫她看住餘嘯東。就算安知夏對餘嘯東有什麼非分之想,姐夫小姨子的名分在這邊擺着呢,他們還要廉恥不要?
有時候,安知夏拿文件去給餘嘯東,灰色的行政套裝包裹着她葫蘆形的身段,鮮紅的圍巾,白色的襯衫,優雅得像一條美人魚,遊過餘氏的口水林。安知薇打算訂婚結束之後,就幫安知夏找一頭婚事。
沒想到安知夏居然就真這樣沒有廉恥,爬了餘嘯東的牀,最後乾脆想要殺死自己。
既然她死不了,那麼這兩個垃圾,不要也就罷了。
現在,在這個酒店裡,這張紅地毯上,安知薇重新把那個鴿子蛋拿出來——那是顧三剛纔交給她的。他怎樣神通廣大在餘家拿回鴿子蛋,是他的事。安知薇把鴿子蛋高高舉起,學足苦情戲裡的女主角,在璀璨鑽光下大聲說:“我還沒有死,所以我要回來退婚。你記住,是我甩了你,是你背叛我,她的肚子就是最好的證據。這是你送給我的戒指,我現在還——給——你——”
戒指在半空中劃過優美弧線,準確無誤地落在餘嘯東肩膀上,把他打了個趔趄。鎂光燈閃個不停,安知薇相信不少記者已經捕捉到剛纔精彩的鏡頭,她笑眯眯地優雅轉身,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離開了會議廳,安知薇衝進旁邊包間,把記者全都擋在門外,她狠命關上門,開始嗚嗚痛哭。顧三鬼魅一樣的臉出現在她面前,說:“我以爲你會感謝我。”
“你還沒有說你原本打算怎樣呢?”
打亂了顧三的全盤計劃,安知薇原以爲他會大發雷霆,可是他沒有。顧三說:“我原計劃在他們面前宣佈我們結婚,搶他版面來着。”
冷汗一下子從安知薇額頭上沁出來:“那現在呢?”
“現在再說吧。反正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我很滿意。”顧三懶懶地說,安知薇敏銳地感到他有些意興索然,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跟在他後面,灰溜溜地回那個她姑且稱之爲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