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延西看了一眼手裡的麪包,他忽然想到了獵人訓鷹的故事。
三天之內不給它食物和水,任憑它在牢籠裡掙扎,在它的精神崩潰的時候施捨給它一點食物,然後爲它包紮傷口,溫柔的撫摸它的毛髮,它定然會爲你馴服,甚至還會變成獵人的得力助手。
蕭文竹這是想把蕭墨南訓磨成一把劍,而他用這把劍披荊斬棘,爲他所用。
若是論起狠毒,他承認自己略輸蕭文竹。
至少他不會對自己的親人如此狠辣。
他忽然明白爲什麼蕭文竹會選擇跟蘇子魚結婚了。
蘇子魚這個人幹練卻不失善良,是一個溫暖的女子。
而蕭文竹的心則長期蟄伏與黑暗之中,這種人往往缺乏溫暖,進而渴望溫暖,所以纔會被溫暖的蘇子魚所吸引。
至於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蘇子魚,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這種人心裡想的只有自己。
慕延西將門踹開,只見裡面黑洞洞的髒兮兮的,一種惡臭之味充斥在屋子裡。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隨即掩住鼻息。
蹲在角落裡的蕭墨南看到他這個動作時冷笑道:“一個大男人連這種氣息都受不了,也不怕說出去遭人笑話。”
慕延西忽然覺得自己對蕭墨南的同情蕩然無存了。
他拿起手中的麪包朝着蕭墨南揚了揚:“我今天來找你不過是想要弄清楚一件事情。”
蕭墨南的眼眸發亮,猶如一隻看到獵物的狼,他伸出舌頭抿了抿乾裂的嘴脣,本想繼續保持方纔的傲嬌,只是肚子裡發出咕嚕聲讓他頓覺尷尬。
丫的,他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蕭文竹你大爺的!
一分錢難死英雄漢,一塊麪包對一個身處飢餓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山珍海味。
他扭着頭冷聲道:“你說!”
一想到簡簡如今孱弱又懂事的模樣,慕延西的心中涌動着一股憤怒,他上前揪住蕭墨南的衣領。
“簡簡是你的孩子,他現在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蕭墨南驚愕的看着他,隨即瘋狂的笑了起來,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笑得捂住了肚子。
慕延西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臉上。
蕭墨南倒在了地上,可是他依舊在笑。
慕延西直直的看着他,聲音放緩:“他得了很嚴重的病,需要你的幫助。”
蕭墨南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他靠在泥土牆壁上,就這樣看着慕延西。
如果可以,他寧願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
只是他做不到這種絕情,也不忍心讓小簡簡等下去。
“慕延西,你可以換個問題嗎?我不想用一塊麪包的價值來褻瀆沫沫,褻瀆小簡簡。”
慕延西微微一挑眉,這傢伙的良心還算沒有泯滅,只不過他問的也僅有這個問題,他正要拒絕時,便聽蕭墨南說道:
“這個答案我可以免費告訴你。”
他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緩緩走到慕延西的身邊。
“慕延西,你聽好了,我沒有動過沫沫一根手指頭,簡簡怎麼可能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好我統統告訴你。”
他掄起拳頭砸在慕延西的身上,雖然力道不大,但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喘息道:“沫沫當初爲了救出哥哥才答應了離開你的要求,她當初跟我演戲不過是爲了讓你死心,這樣她才能決然的離開!你當時只顧自己的感受,考慮過沫沫的難處嗎?”
慕延西的心口傳來一陣疼痛,他當時看到簡沫心與蕭墨南在酒店裡的那一刻確實氣瘋了,根本就沒有想太多。
當簡沫心告訴她懷了蕭墨南的孩子時,他已經完全沒了理智,自然也沒有想太多。
原來這麼多年她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那麼多委屈。
他忽然想到了那份鑑定報告,恐怕有人對這份鑑定報告動了手腳。
“如果不是因爲簡簡有病,她這輩子都不會回來見你!”
蕭墨南沒了力氣,他蹲在了地上:“本以爲我的機會來了,我追了她五年,可是她拒絕了我五年,原來她心裡一直有你的存在,誰也住不進去了。”
簡沫心曾經說過,她的心很小,小的只能住下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慕延西,而且他住進她的心裡,從來就沒有走過。
聽到這裡,慕延西的身形微微一顫,原來簡簡真的是他的孩子,是他被‘背叛’的仇恨矇蔽了雙眼,纔會一次次的懷疑。
他的心中悲喜交加,原來自己錯了這麼久,而且錯的這樣的離譜,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飛回雲城,飛到簡沫心的身邊,去看可愛的簡簡。
他將手中的麪包遞給蕭墨南:“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情分。”
蕭墨南的脣角露出一絲苦笑,這塊麪包算是給他的報酬麼?
慕延西疾步走了出去,門被關上了,屋子裡又陷入一片黑暗。
蕭墨南蹲在地上忽然哭了起來。
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的沒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麼去守護自己的所愛?
蕭文竹見慕延西走出來,便打開車門準備離開。
慕延西卻叫住了他:“蕭少,我想用一個秘密換取蕭墨南的活路。”
蕭文竹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慕延西竟然會爲蕭墨南求情。
“陸少,這是我們蕭家內部的事情,還請您不要插手。”
慕延西笑得風輕雲淡:“等蕭少看了我給你的東西再說要不要跟我交換。”
慕延西將手機裡的視頻點開,然後遞給了蕭文竹。
蕭文竹向來謹言慎行,唯一的一次意外還是因爲蘇子魚,並且已經將所有的證據清理乾淨了,他自以爲不會有人抓到他的任何把柄。
當他接過手機看到裡面的視頻時,臉色瞬間蒼白。
這段錄像怎麼會在慕延西的手中?
當時他親自看着酒店老闆將視頻刪除的。
他險些將手機丟在地上,慕延西伸手接住了手機。
“蕭少,如果你的妻子知道這個秘密,她會怎樣?”
蕭文竹握緊雙手,蘇子魚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他小心翼翼,一直對他溫順體貼不過是因爲她以爲自己的孩子是蕭墨南的,心生愧疚,纔會一次次的對他妥協。
若是蘇子魚知道那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他而不是蕭墨南,孩子的父親是他,而不是蕭墨南,她究竟會怎樣呢?
讓蘇家撤股,帶着兩個孩子跟他決裂?
那可真是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啊。
他咬牙道:“好,蕭墨南你可以帶走,但是不要讓他再回到江城!”
慕延西微微扯脣:“好。”
當門再次被踹開時,蕭墨南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啃着麪包。
當他看到去而復返的慕延西時,頓時伸手在臉上擦了一把,聲音裡透着一絲不安的倔強:“你又回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他的臉上滿是泥土如今被淚水一浸染,那張白皙的臉變成了一副油彩,讓他此刻變得滑稽無比。
慕延西本想刺激他幾句,只是一想到他曾經照顧了簡簡五年,便將那些諷刺的話語嚥下去。
“如果蕭二少喜歡這裡的田園風光就在這裡繼續待着吧。”
蕭墨南一臉錯愕的看着他,他到底什麼意思?難道要把他帶走嗎?
一絲喜悅躍上心頭,只要讓他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
他興奮的抓住慕延西的手臂:“蕭文竹鬆口了?”
慕延西嫌棄的將他的手甩掉:“廢什麼話?趕快上車!”
上車之前江左把蕭墨南丟在附近的小河裡清洗一番,然後將慕延西的換洗衣服讓他穿上。
他們兩個的身材本就差不多,只是慕延西的身上多了一份貴氣,而蕭墨南的身上則多了幾分痞氣,不過這幾份痞氣被蕭文竹磨的差不多了。
蕭墨南聳拉着腦袋坐進了車裡。
一想到自己是被情敵救出來的,他就倍感懊惱。
蕭文竹自然不會跟蕭墨南坐在一輛車上。
車子發動前,他假仁假義的拍了拍蕭墨南的肩膀:“墨南,以後跟着陸先生好好幹。”
蕭墨南猛然將他的手甩開,用猩紅的眸子瞪着他。
“蕭文竹,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你休要得意!”
蕭文竹依舊笑得風輕雲淡,現在的蕭墨南一無所有,他拿什麼跟自己鬥?
車子急速行駛在小路上,慕延西此時歸心似箭。
“江左,立刻訂兩張返回雲城的機票。”
蕭墨南愣了愣,他們不是三個人一起走嗎?
莫非慕延西想把他丟在這裡?
這裡可是蕭文竹的地盤,若是他被慕延西丟下了,那就成了蕭文竹手中的泥巴啊,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喂,慕延西,你……你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好歹我也是簡簡的幹.爹呢。”
“忘恩負義?”慕延西扭頭對江左吩咐道:“停車,把他丟出去!”
蕭墨南打了一個哆嗦,他怎麼能忘了慕延西的狠厲,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的臉上立刻堆積着笑容:“慕延西,別這麼小氣嘛,我只是說說而已。”
他見慕延西閉門養神,並沒有真的把他丟下去,便放心了。
“慕延西,我跟你回運城,好歹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啊。”
他咬了咬牙狠心道:“我就算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