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除了去母親所說的自己的老家,也就是程洛所說的他的家鄉---歸來縣,福樂鄉,他還有落腳的地方嗎?外面的雨停了,何岸奔跑在大街上,地面一淌淌積水,濺起一朵朵水花,這一淌淌的積水,在一隻螞蟻眼裡,是不是汪洋裡,一片片海?自己在那些螞蟻的眼裡,是不是水上漂的巨人?何岸明白有些事情,換個角度去看,就會是另一個面孔,他要放棄自己在這個城市的一切,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自己設計,做自己人生的工程師,他準備好了一層一層去蓋這座屬於他自己的大廈。

七年後。

一座墳,兩封信,三組景。

一座墳。

何岸第一天晚上獲悉她的死訊時,一臉安詳。翌日早上八點,他騎上自己最愛的馬兒,朝着太陽的方向狂奔,下午兩點,他終於停下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點。他停在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山谷,五月的陽光灑落進來,如青石灘上,秦淮河畔,煙花三月般暖和。他躺在綠茵茵軟軟的草地上,望着天上如《詩經》裡蒹葭般美好的雲彩,他看到她帶着他穿越於春雨杏花的巷弄,帶着他爬行於突兀森鬱的山林,帶着他遊玩於碧波盪漾的湖溪···他開始用鏟子一點一點的爲她挖造墳墓,他想她生前一直受人管束,日子陰暗沉悶,去後住的地方一定要寬敞溫暖,要有很大的空間,屬於她自己的空間,不,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空間,過去,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切都被這個世界所束縛着,他要他們倆在那邊沒有羈絆地在一起。他這樣一鏟子一鏟子地挖着,每一鏟子下去,自己的心都會跟着那些屬於她的回憶動一下,那時的他好像除了一身倔強的傲骨,一無所有,他的心是在她那兒的,他是個稻草人,她就是他的全部青春歲月,揹負着一副臭皮囊離開她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蒼白如紙,血色全無,那晚的星空好像會壓死人。

世事變遷,日月星辰輪迴更替,此刻望去,滿天星光如袈裟,軟軟披在自己身上,昆蟲們狂吻蒲公英,奏響和諧的交響曲,螞蟻爲森林敲起木魚,何岸的心在自己的軀殼裡,爲她燃燒着永生的火焰。

何岸終於覺得挖的差不多了,他將自己昨晚專心雕刻的寫着她名字的木偶雕像,連同代替自己軀體的那個稻草人,和黃土地一起埋葬,葉落之前,沒有交集,那就讓他們的軀體在凋零之後躺在一起吧,掩埋,堆積,何岸埋葬完自己的魂魄,在月光下策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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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封信。

信一。

老兄弟們啊:

我說你們這次回信能不能把我稍微不要說得那麼壞,我老婆最近都會把你們回給我的信念給女兒聽,要再這樣下去我就真成爲女兒心中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了,倒是你們這些挑撥離間的人她越來越喜歡了,成天嚷嚷着要我帶她去見叔叔們。

當年外公留給我的牧場,現在規模已經很大了,還好程洛回來,幫了我不少的忙,不然我怎麼能夠管理得過來。等你們出來了我就把那些打雜的全部辭退,我們幾個經營,到那個時候,你們就老老實實把我的活給負擔了,至於我嘛,每天專門負責吃飯睡覺,你們沒意見吧?有意見也沒辦法,你們又打不過我,誰叫我現在很強壯呢!趙越你說你出來了找我摔跤,我只能說你找錯人了,我每天在這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地鍛鍊,早已是今非昔比了。這兒的男的大多都是大紅臉,但這兒的女娃子大多都喜歡小白臉,雲皓你長得那麼清秀,正好符合她們的口味,來這邊順便還能娶一個女孩子回去,只是你這一過來那些仰慕我的女孩子會不會移情別戀呢?唉,算了,誰叫我大人有大量,到時候只要你不娶我的追隨者就好。錢大民,民哥,要我說,如果你在我這兒整天地在草原上跑,瘦不下來我真的就不姓何了,跟着你姓怎麼樣?吳應國你趕緊來跟那些買家談價錢吧,我是真的很不喜歡跟那些人討價還價,我覺得你肯定能夠把我們的牛羊馬賣個好價錢,還會很樂意和我分一部分髒不是嗎?張實你說你是一個騎馬小能手,但我敢肯定你賽馬賽不過我,在你剛來這兒的時候你不知道哪匹馬兒跑得快,哪匹馬兒跑得慢,我會告訴你我會挑一匹跑得最快的馬和你比嗎?爲了公平,讓你先挑,你還是挑不出最快的那匹馬,所以你輸定了,這次回信趕快認輸我們就不比了怎麼樣?

你們都說我女兒聰明,要我把她放到幼兒園,但我覺得既然她聰明,那要學習,以後有的是功夫和時間,我喜歡看到她每天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在草地上,羊羣中奔跑的樣子,她還那麼小,我不希望她成天呆在教室,要是你們覺得這樣是在摧毀女兒的前程,那我和妻子可以每天抽點時間出來教她知識,只是我覺得真的沒有這個必要,我沒必要急着把春天變成夏天,她還那麼小,就由着她在這片碧草上,藍天下安靜地做夢去吧。

只要你們能在這次的回信中多說幾句我的好話,我就祝你們每天過得開心。

何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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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很喜歡的一首詩,中、英文版的都有哦

錯誤

鄭愁予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Mistake

IpassedthroughtheSouthofYangziThefacewaitingattheturnofseasons,likealotusflower,bloomsandwiltsWithouttheeastwind,thewillowcatkinsinMarchdonotfutterYourheartislikethelonesomelittletownLikeitsstreetsofcobblestonesnearnightfallWhenfootfallsaresilentandthebedcurtainsofMarchnotunveiledYourheartisalittlewindowtightlyshutMyclatteringhoovesarebeautifulmistakesIamnotahomecomingmanbutapassingtrave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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