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岸確實是睡着了,不同的是此刻已是週一晚上,週末兩天眨眼間就過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何岸被驚醒了,他習慣性地側頭望向了自己的左邊,睡在他左邊下鋪的程洛的被子在動,他心想這都什麼點了程洛怎麼還沒睡着,他在被窩裡面做什麼?可是何岸又突然想到剛纔吵醒他的好像是東西撞擊所發出的聲音,如果是室外發出的撞擊聲很有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再次響起,但是這麼一會兒過去了,那聲音都沒再響,應該是不會再吵到他了,想到這兒他也就躺正,準備繼續睡覺。何岸閉上眼睛,靜靜地躺下,突然發現自己的牀好像在輕微地抖動,他屏氣凝神地感覺着。“汪成龍不會也沒睡着吧,難道剛纔是他做了什麼噩夢撞擊牀的聲音?”。何岸心想汪成龍是經常失眠,還經常反覆做噩夢,說夢話的。就在他想到這兒的時候,牀又很明顯有節奏地抖動了兩下,好像是汪成龍蹬牀造成的。他睜開眼睛向上看去,沒看到上鋪牀板再動,可是他的餘光好像看到了牆壁上有什麼東西,他趕緊起身望向牆壁,幾股黑色的痕跡映在白色的牆壁宛如一道道深秋荒涼的溝壑。雖月色朦朧,但他瞬間還是清楚地明白了一切,瘋也似的衝出房門。好在過道恰好有兩個正在巡邏的老犯人,何岸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向他們跑去,他讓其中一個快速去門房說明情況,準備搶救工作。叫另一個跟着自己進來轉移汪成龍,順便叫了程洛幫忙,因爲他知道程洛此刻還沒睡着。很快汪成龍就被轉到了醫務室,可是一切都是徒勞,他,早已經死了。何岸坐在醫務室樓梯口,望着對面的的花園,目光無神,和他同坐的還有程洛,門房大叔知道何岸此刻的心情不好,又由於和何岸之前認識,也就沒打擾他,沒叫他馬上回到宿舍。良久,何岸擡頭,一抹淡黃的弦月,真似哭泣輕掩的眼。他慢慢地站起來,向着那座光怪陸離的假山走去。“今天趙越剛回來就打了汪成龍”。跟在後面的程洛說道。何岸沒說話,趙越剛進門就毫無徵兆地一腳將汪成龍踹倒在地,汪成龍爲什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完全可以去爲自己辯解說那個垃圾袋就是趙越扔的,這是他親眼看到的事實,組長問他的時候他也只是說出了他所看到的。可是汪成龍卻只是從地上爬起來,默默地走開了,身後還有一羣人戳着脊樑骨中傷自己的話語,尤其張實的那句“別人都在賣腎買蘋果,我看你真應該賣腎補補腦了”。何岸明白,張實這些尖酸刻薄的話語,主要還是來自於他的虛榮心,而並非他對汪成龍心懷惡意,只是,就是這些話語,像一把把小尖刀戳向了汪成龍的耳膜,直穿心臟,真正地成爲了殺害汪成龍的兇器。人的內心是個溫暖潮溼的地方,適合任何東西生長,也不知在何時,自卑的種子,在一個安靜得無法察覺的夜裡,在汪成龍內心沒有嘈雜的角落裡,發芽,成長,它不斷長大,開出醜陋無比的花朵,在他的體內,肆意蔓延。望着池塘歡快遊動的魚羣,何岸悲憫汪成龍白天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突然間就永遠都不會再動了,此刻,死亡纔是真是的,活着只是一種過去。何岸後悔自己沒有在汪成龍活着的時候告訴他,這個世界上只要有成功的人,那必然就會有平庸甚至失敗者,沒有給他說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必失落,適合自己的人生就是最好的人生,每顆星星都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色彩,沒有告訴他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太多的不公平,我們只要坦然面對從容地做好自己該做的,無謂乎結果就好···他想對汪成龍說的話怎麼會這麼多,只是這些話,還沒經他說出口,汪成龍就已經永遠的聽不到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話語消散於稀薄的空氣,他悔恨自己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些自卑結出醜陋的花朵,任它在汪成龍體內滴出黑色的渾濁毒液。也許他只要稍微給汪成龍一點關愛,汪成龍就不會離開。在汪成龍被打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幫着趙越說話,說着那些中傷汪成龍的話,可趙越還沒回來之前也沒看出他們對汪成龍有什麼不滿,每天看起來還和汪成龍相處得不錯,何岸感嘆他們對汪成龍的態度變化得可真是快。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他自己不也是冷漠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態嗎?想想也不比那些惡語中傷汪成龍的人好到哪兒去。此刻正在叫他回宿舍的程洛,那時也是默默地躺在牀上,一臉漠然地冷眼旁觀着,從頭至尾沒說過一句話。何岸想到這兒,感覺程洛對這件事情,不,是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跟其他人相比還是好的,最起碼他沒像其他人一樣再火上澆油。何岸自嘲似的冷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他想他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汪成龍的不幸,甚至簡單到只是動動嘴說一句話,可是那時他卻沒有那麼做,難道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個鐵石心腸的人?固然他的朋友經常說他樂於助人,可他想不起他怎麼樂於助人了,他能想起的那些事情還是讓他覺得以前他對一切事物都表現得那麼冷淡,只是以前這種態度沒有造成過這麼嚴重的後果,以至於甚至讓自己覺得他的這種冷淡是那麼偉大。而現在想來,自己之所以覺得偉大,是因爲他的這種冷傲讓他感覺到了在別人看來自己那種看透一切,超脫了七情六慾,唯我獨尊的形容,是多麼的灑脫曲高,它佔據了自己幾乎所有的內心,隱匿了自己的不自信。心裡想到宿管大叔還有可能在等着爲他開門,何岸在程洛叫他時就和程洛一起回到了宿舍,路上,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回到宿舍,其他幾個人都沒急着問汪成龍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何岸想他們應該是已經從宿管大叔那兒得到了汪成龍死亡的消息。之前和趙越站在一邊的那些人現在都在吵着要趙越前去自覺承認錯誤。而何岸也是打自從認識趙越以來第一次見到趙越服軟,趙越向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這次面對別人的刁難譴責,他還是答應了明天自己去說明情況。但是剛答應完,就開始罵起了錢大民,罵着錢大民那麼胖,每天看到就噁心得他飯都吃不下去等揭短的話。錢大民氣不過,起身怒氣衝衝地朝着桌子底下放着的那把木質凳子走去,就在他拿起凳子的那一刻其他人都圍上來把他勸住了。而此刻趙越卻被徹底激怒,他三步並作兩步直接飛起一腳踹向錢大民,卻踹在了吳應國背上,因爲吳應國正在用手推着手拿凳子的錢大民,而錢大民看到趙越踹過來的凌空一腳,習慣性地往右躲去,吳應國還以爲錢大民要掙脫他去打趙越,就順勢擋在了錢大民的前面,正好也撞上了趙越騰空而來的這一腳。趙越見不小心踹在了吳應國的身上,趕忙解釋道他本來是想踹錢大民的,吳應國也乘此機會說只要他們和好了,他挨這一腳也沒什麼關係。這一招還真奏效,劍拔弩張的陣勢也就此緩解了下來。何岸想,其他人這麼想着讓趙越去承擔責任,無非就是不想讓處分落到自己頭上,這說明他們還沒對他們的一切都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態度,說明他們對自己以後的人生還沒有完全放棄,說明他們覺得他們的將來還是有盼頭的,這是一件好事,這兒的靈魂還沒完全腐爛。何岸又想到,如果趙越自覺去承認了是他對汪成龍的大打出手間接導致了汪成龍的自殺的話,趙越勢必會再次得到很嚴重的懲罰,他不想看到如果趙越的罪行被再次加重趙越會做些什麼。而汪成龍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所以何岸揹着自己的良心給其他人囑咐如果調查汪成龍的死因,所有人一致都要說是自殺,都要說之前什麼也沒發生,要問起最近汪成龍的情況,都要說惟一的徵兆就是汪成龍每天沉默寡言,最近好像話更少了,一副愁眉不展病怏怏的樣子。何岸還告訴其他人,如果上面要調查,肯定也是先調查他,他叫其他人在調查的時候聽着自己說話的意思說下去就好了。何岸爲了安撫他們,在他們面前自誇這件事到最後還是他的一份報告,上頭會相信他報告裡面所說的話的。他的意見也得到了其他所有人一致的認可。

何岸收到趙越感激的目光時,他還是自覺心裡愧對汪成龍,只是他不想再次看到悲劇的上演,他現在能夠做到的,也就只能是讓他們寢室活着的人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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