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商業版本
如果不是對方一上來叫了她的名字,鍾錦還以爲是打錯電話了。不過她很快想起,秦書誠卻是提過這麼一檔子事兒。她當時還以爲對方是隨口說的，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是我。”鍾錦道，“您好。”
“呵呵,你好。”趙素素笑了一聲，“我們公司正在籌備一個本城的娛樂分公司,主要經營的是類似kTV包房模式的派對包房,所以除了kTV設備之外,需要採購一些遊戲設備。秦書誠和我推薦了你,但是我看你現在還在上學，是嗎？”
“恩，今年大四。”鍾錦道。
“好的,能給我介紹一下你的遊戲嗎？”
鍾錦大概將自己的《末世堡壘》描述一番，對面似乎在思考之後回道：“如果我沒判斷錯，這款遊戲需要的攝像頭和顯示器都比較多，對嗎？”
“恩。”
“那，這可能有些不符合我們的標準。”趙素素道，“但是我對你們的影像捕捉很有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想要單獨賣這項技術，或者參與我們的商業開發？”
鍾錦沉默。不管是遊園公司還是x訊，看中的都是這項技術，而否定了他們的遊戲模式。她之前還以爲，遊園這種派對包房是最適合她們這款遊戲的，畢竟有派對的環境，場地，氣氛。但是卻沒想到，若真要搭建遊戲環境，需要的先期硬件投入過大，對於商業經營來講很不利。
“我考慮一下吧。”鍾錦沒有說死。
趙素素的聲音很乾練，和鍾錦這種懶洋洋的不太一樣。似乎聽出她的沮喪，那邊笑着道：“別灰心。我們還是很看好你們的技術的，只是遊戲模式太個人，不夠商業化。這也不算奇怪，畢竟你還是學生嘛。我們公司很重視開發人員，環境也不錯。如果你有興趣，畢業來我們公司工作，我也隨時歡迎。”
鍾錦掛了電話，索性往牀上一趟，盯着空蕩蕩的天花板發呆。是要繼續堅持自己開發？還是利用這項技術，轉作商業版本？
若是前者，她確實也看不到末世堡壘更多的前景。雖然賭氣地推出了自己的開發平臺，設置apI接口，但她畢竟只是一個獨立的遊戲製作者，而不是像蘋果，goog1e那樣的大公司。是否真的有人願意給她的遊戲開發插件，還是個未知數。
可是就這麼放棄的話，她又有點不甘心。幾乎這半年的時間，她所有的開發精力都集中在這上面，花費了無數的時間。多少假日和休息時間就這麼緊張又忙碌的度過。
鍾錦心煩不已，在電腦前也做不下去了，乾脆去校園裡散心。
這個季節秋日將盡，冬日未來，雖然溫度還好，日光很暖，但風颯颯地吹過，還是能把人吹得直打寒顫，一不小心就可能感冒。
鍾錦的體質原本並不好，不過可能因爲前段時間鍛鍊的關係，倒是覺得這學期精神不少，不再有離開電腦就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感覺。尤其是走在校園裡的時候，並不如原來那麼畏寒，真讓她體會出了自己和之前的差別。
她難免想到秦書誠。
這……應該也算是他的功勞吧？是不是有機會要感謝他一下？
女生宿舍樓區在校園偏北，已經是邊緣的位置，靠着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丘。上面種着各種落葉喬木，有單純觀賞類的，也有掛果的。不過大多數沒人會去採摘。秋風吹起，落葉紛紛，翩然飛舞，但遠遠看去並不顯得蕭瑟，還有林蔭掩映的感覺，頗爲好看。
鍾錦平時幾乎不來這邊，今天也是無意走到山下，便想着上去溜達一圈。看看風景，賞賞落葉，順便爬山，也當鍛鍊了。
這片小山丘平時清晨偶爾會有晨讀晨練的，晚上可能有情侶，但是一般這個時候人非常少。鍾錦繞着一片有十幾棵樹組成的小園子轉了幾圈，在一個還算乾淨的石長凳上坐下來。然後仰頭看天。
她腦子裡空空的，有一些過去的片段閃回，卻只是影子，看不太清晰。
閉上眼，耳畔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鍾錦！讓你去跟叔叔阿姨打招呼，你怎麼一句不說就跑了？這麼沒禮貌？你怕？怕什麼怕？有什麼好怕的！？”
“嗚嗚……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門！”
“孩子就要嚴格管教，不然他們怎麼知道學好？”
“說話！幹嘛不說話！”
“你們的女兒是不是智商有問題？要不要帶她去檢查一下啊……我也不是別的意思，就是如果有問題，還是極早送去專門學校比較好，別耽誤了……”
“你們的女兒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不能以一般人的標準要求她……”
她終於從回憶中驚醒，一個冷風吹過，讓她顫抖了一下。匆匆從石凳上站起來。
天有點冷了。
鍾錦開始往回走，路過一片樹叢的時候卻聽見些奇怪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恩恩啊啊地，隱約說着什麼。她一個激靈，立刻明白那是什麼。
鍾錦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顯然尷尬不已，並且立刻加快腳步想在沒被發現的時候離開。她心裡也嘀咕，明明自己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爲啥要這麼慌張，好像逃跑一樣。
然而她剛走了兩步，身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悠揚的音樂聲劃破整個小山丘的寂靜，不但驚了鍾錦，也將樹叢後面親熱的情侶驚動。
鍾錦一邊給手機靜音一邊往外走，卻不曾想，樹叢已經不再能遮擋，而那對情侶就在她行走的路線上。兩方都企圖避開彼此，卻不小心撞了個正着。而當他們看清了對方是誰之後，這種尷尬的場面愈加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徐子萱和李德。
鍾錦點了點頭，迅速離開，不曾看見在她的身後，李德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似乎是想要解釋，但又猶豫不決。他陽光的臉龐上沒有了之前的無憂無慮，而多了幾分成年人的煩惱。
徐子萱看着他，笑道：“這鐘錦也是怪，我都沒有說什麼，她卻跑了。現在還有臉皮這麼薄的女生。”
“她和你不一樣。”李德略顯不悅，轉過頭去沉聲道。
“當然不一樣，她哪有我好看。”徐子萱說着又將他的頭扯過來，面朝自己，“你說是吧？”
李德看着她臉上魅惑的表情，瞳孔一縮，不再說什麼，而是傾身壓了過去。
鍾錦終於接起電話，賈小蕊的聲音傳來：“你在哪？一起去吃飯？”
“好，門口見。”
幾分鐘後，賈小蕊一見到鍾錦，便撲了過來，挽着她的胳膊往外疾走，臉上一副氣呼呼的表情：“鍾錦我跟你說，我今天又發現我放在宿舍的錢少了，兩百塊呢！”
鍾錦驚訝地睜大眼睛：“你確定？”
“當然！我記得清清楚楚的，而且到處都找過了。都沒有！”賈小蕊氣憤不已。這不是她第一次發現丟錢了，從這學期開始，就斷斷續續發現幾次。每次金額不多，五十、一百的。開始她以爲是自己記錯了，但是後來次數多了，尤其是有時候自己明明記得把錢放在哪了，再去找發現沒有，才意識到可能是被人拿了。
他們宿舍四個女生，性格各異，彼此之間相處並不完全和諧。小矛盾小摩擦時常發生。甚至可以說，打從心底裡，四個人也未必看對方順眼。但是歸根到底都是學生之間的矛盾，可以忍受，可以解決。
不過如果真的是宿舍人偷錢卻已經完全是不同級別的事情了。
“會不會是其他人進了咱們宿舍？”鍾錦道。
賈小蕊道：“誰知道。不過我覺得咱們宿舍的人可能性更大。”她心裡其實早有了隱約的懷疑。根據每個人在宿舍的時間，和丟錢的時間，她覺得金熙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她也知道，這種懷疑很大程度上也源於她對金熙的印象不好。
“你說我們在宿舍按個攝像頭怎麼樣？”
鍾錦道：“這算侵犯**吧？”
“那怎麼辦？”賈小蕊道，“這麼下去可不行，我也不甘心。錢還是小事兒，主要是太氣人。”
“我想想吧。”
晚上的時候，鍾錦和鍾琦聊天，說到了學校實驗室和x訊公司的交易，也說到遊園公司。
“小錦，你知道我和爸爸媽媽都不想過多的干涉你的決定，也希望給你一個自由的，沒有拘束的環境。但是你要知道，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在你身後。只要你覺得承受不了了，對我們說一句話，這些事都可以解決。”
鍾錦聽着鍾琦的聲音，露出真心的微笑：“我知道，還不用呢。”
“那就好。”鍾琦道。
鍾家在科技互聯網產業方面確實不太伸得進手去，並且除了鍾錦以外，其他人對這些高科技的東西懂得有限，僅限於會用罷了。但是家族的地位和實力畢竟在那裡，若真出面，但凡是本城的還是要給些面子。
只是鍾錦沒有提出來，他們便也不會貿然插手。
“小錦。你覺得秦書誠怎麼樣？”鍾琦道，“人挺不錯吧？”
鍾錦訝異。
這問題，之前鍾琦就問過，現在又問，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難道他想給自己牽線搭橋？
“還好。”鍾錦仔細想了想。雖然她對他並非特別喜歡，尤其是他的那些朋友給她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然而仔細想來，他確實也幫了不少忙。遊園公司找上來也是他介紹的。鍾錦還是分得清是非對錯，十分理性，所以並不會因爲他的朋友而過分遷怒。
“那就好。”鍾琦道，“秦書誠這人不錯，爸媽也很喜歡他，可以信任。”
在拔銜訓練結束之後，秦書誠終於接到了他的新的正式調令。
“澄淨計劃？”秦書誠看着檔案文件夾第一頁上的名字，皺了皺眉，“這是什麼。”
“恩，你看了就知道了。這次新組建的一個小連，由你做連長，目的就是爲了這個計劃。雖然只是一百人的小連，但是級別確實團級的。”邱將軍向前傾身，雙手放在桌子上。他已經年過六十，依舊身體健壯，精神抖擻。每個眼神都充滿着堅定，沒有任何渾濁與動搖。
秦書誠翻看着檔案中的圖片和文字，上面各種的標註和印章讓人眼花繚亂：“這是一個純粹的信息化部隊？科技部隊？爲什麼是我？計算機和網絡技術並不是我擅長的。”
“對，但是你是現在年輕軍官裡，理工科背景最爲豐富，領悟和學習能力最快的。”邱將軍道，“而且，在這個計劃中，你並不需要具體去做工作，只是起到戰術和決策的作用。我們爲這個組織配備瞭如今能召集到的所有人員和物資支持。但是這些人也許技術過硬，卻缺少大局觀，沒有軍事化的作戰經驗，而你不同。”
秦書誠深吸一口氣。
他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所以明知道接下這個擔子意味着什麼，他絕對不會拒絕。更何況，在軍人的眼裡，對上級的命令只有服從，沒有拒絕。
雖然他還需要時間去消化和理解，並且閱讀所有相關資料，但是再擡眼時，他已經充滿了信心。
邱將軍見秦書誠的反應，就知道他已經接受，很是高興。他了解這個年輕人，也很喜歡這位天才軍人。雖然他還年輕，但是經歷豐富，曾執行過多項重要任務。並且因爲其理工科的背景，要真說起經驗和知識來，絕對不比很多四十多歲的軍官要少。秦書誠能獲得這項任命，雖然不能完全說與他背景無關，但絕對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上面對他的肯定和信任。
“好好幹。”他用力拍着秦書誠的肩膀，厚實的大手如鐵石一般，“別忘了，這個團的誕生不是常規的組織變動，而是帶着任務成立的。”
他說完敲着桌子上的文件夾裡，一張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資料的檔案。
只有一個代號，叫做陰影。
雖然如此，在邱將軍簡單的介紹裡，這個陰影卻被認爲有着威脅城市以上級別的居民安全的能力。根據軍方掌握的信息，他或者是他手下的團隊有着不遜於軍方的技術實力。只要他們願意，就算是暫時癱瘓一個城市的所有公共設施，比如交通，電力，網絡等等，也是可能的。
沒有一個國家會允許這樣的威脅存在。
十一月初，秦書誠走馬上任，剛來到團部，屁股下的凳子還沒坐熱，就見胡樂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怎麼樣，沒想到吧？”他一進來便吆喝着，笑嘻嘻地道。
秦書誠卻挑挑眉，甩出一個早就想到的眼神。
“不是吧？你能想到？”胡樂不願意相信。
“任務資料的內容雖然比較宏觀，但是要想具體實施，就必須得到本地公安部門的協助。而公安部門裡，你這個技術安全大隊長，恐怕是最有可能來做顧問的了。”秦書誠悠然說出自己的想法，“今天你來得正好，我需要對團裡面的情況做一個評估。跟我來。”
胡樂玩世不恭地敬了個禮：“yes sir！”
一圈轉下來，胡樂不由感嘆：“看來上面這次是真下了決心要抓住這人了。他們沒說錯，給你配備的人技術和能力都是最強的，設備也絕對頂尖。尤其是追蹤能力上面。”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唉，要都是我手下就好了，經過我的調、教，他們絕對能再上一層樓！”
秦書誠道：“那你覺得他們能抓住他嗎？”
“不知道。”胡樂道，“說實話，這件事最開始就是我們注意到並且彙報上去的。而我們也從來未放棄對他的追查。但是至今沒有任何線索，只有幾個可以目標罷了。到時候我把他們的資料給你們，你自己看。”
胡樂頓了頓，又道：“其實說實話，雖然我很讚賞上面雷厲風行的態度，但是在我看來，這件事交由軍方處理，還是有點小題大做，你不覺得嗎？只要交給我們本城公安就可以了，畢竟服務器信息和登6地址都是在本城，最遠的範圍也是臨近省市，連半個國家的距離都沒有……”
秦書誠轉頭看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是嗎？但是根據我這幾天閱讀的資料，並不這麼認爲。”
他現在算是明白爲什麼邱將軍說，這個連需要他了。連胡樂這樣在技術界浸淫多年，經驗豐富的老將也看不到背後的大局，那麼其他年輕的技術員恐怕更無法把握方向。
“哦？”
“胡樂，你是搞信息和網絡的，應該更能理解全球一體化的意思。”秦書誠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只要是網絡上的事情，就不存在本地和外地，國內和國外。哪怕是發生在本城，這樣級別的網絡時間，消息也會立刻風行全球，人人皆知。而如果發生在國外，比如m國，難道我們又能置身事外嗎？”
秦書誠卻沒有說，更主要的原因是，根據上面前段時間調集人力的信息搜查結果，陰影被捕捉到時，雖然是在本城出現，但是事實上，後來又在全國，乃至國外的許多網絡中找到了相似的事件。其模擬的服務器和安全系統也不僅僅限於國內。m國，R國，J國，g國，全有出現。
連上面那些對現代化信息網絡並不精通的人，也嗅到了其中的危險。
他捏了捏額頭。這幾天因爲熬夜看資料，他睡得很少。
看得越多，他越是驚愕於這網絡世界的廣闊和複雜。之前他雖然可以說是理工科背景，但是對計算機技術並不太瞭解。甚至和許多人一樣，只把它當做一個工具。但是這一次，當他真的深入進去，卻發現程序和網絡的世界，就好像有着自己的生存規則的另一個次元。
它可以是工具，也可以是武器，可以是玩具，又能成爲朋友……
它有着無數的豐富的可能性，可以讓人無限的沉迷，也能滿足人的無限遐想。
只要你足夠的瞭解它。
胡樂半晌道：“我明白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我會的。”秦書誠道：“事實上，現在我就需要一些東西。我希望能拿到你們有記錄的，在國內網絡上出現過的，所有能力評估值爲a的Id的資料，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胡樂壓低聲音：“你覺得那個陰影，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暫時不能排除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