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盪歲月六十年,整個費倫大陸的生靈總數量減少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每三個人中,就有一個死去,席捲整個大陸的殺戮風暴,無人可以逃脫,每個人都彷彿在煉獄當中掙扎求存,因此活着的人反而更能感受到生存的清晰,自身信仰的重要。
東方森林外圍的一處林間古堡,年輕英武的唐納德身披鋼鐵甲冑,他按着劍柄站在城防牆頭。
對於一名龍血半精靈而言,四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從幼兒成長到成年,雖然龍血精靈的成長速度比正常精靈還要更慢一些,但他畢竟是半精靈,三分之一的人類血統讓他擁有非常快的成熟期。而這,幾乎是人類血統在他身上唯一的清晰作用。
這四十年的歲月,因爲某位神明的野心整個費倫大陸都陷入血火燃燒當中,如果硬要說哪裡還有一片淨土的話,那麼幾乎就只有東方森林算是了。
那位值得崇敬的偉大精靈王陛下率領着精靈與獸人聯合部隊,禦敵於國門之外,因此整個精靈族纔有相對的祥和穩定。
唐納德是四十年前陛下登基儀式中受孕的龍血半精靈,他當然責無旁貸的有着成爲軍人的天職,龍血精靈血統遠遠比普通的精靈血統更加強大,甚至是目前大陸上少有的白銀上位種族,但代價也並不是沒有的……相對於傳統的精靈,龍血傳承者更加嗜血好鬥,其中有一些極端的黑瞳者,甚至唯有在浴血的戰鬥中才能真切感受到自身活着的實感。
精靈尤其是龍血精靈往往擁有成爲法師、牧師或者遊俠弓箭手的天賦,但龍血精靈往往轉職重裝劍士、雙刃屠殺者,這些面目清秀,卻嗜血成狂的恐怖精靈,在這些年戰爭歲月中不斷刷新着世人對於精靈耐戰程度的認知。
不過,這也是時代需要的。
更何況龍血精靈雖然傲岸強橫,但畢竟總體數量是比較少的,安格芮絲這些年一直通過精靈族羣融合着龍血精靈,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大陸統一戰爭的結束,哪怕是龍血精靈也會漸漸恢復往日的平和與優雅:因爲強橫的體魄與血脈強欲,因此龍血精靈往往擁有三到五位精靈或半精靈妻子,雖然這在精靈傳統的觀念中顯得很奇怪,但戰爭時期,本身男人就比女人少,這也是維持族羣存續的一種方法。
唐納德想着前段時間姐姐爲自己介紹的三位姑娘,其中有一對還是嬌美可人的雙胞胎,心中就有些熾熱,他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並且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憧憬。不知不覺間已經順着城沿走到林間古堡的正門口,此時,已經是接近黃昏時分,再過一會兒,吊橋就要放下了。
前方煙塵漸起,隱約有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音,唐納德立刻中斷自己的幻想警惕地擡起了頭,雖然不太可能是敵軍襲擊,在這座林間古堡前面還有數座哨塔,但小心總是無大錯的,若是被騙堡成功,被異族攻陷城邦的悽慘,沒有人心裡不清楚。
唐納德向四周崗哨上的戰士打出示意警惕的手勢,龍血精靈是天生的戰鬥者,這些年來,至少在精靈族內部已然達成共識,看到唐納德的示意,四周崗哨上的戰士們都握緊了武器,更有甚者,甚至已經控箭搭弦向下方瞄準。
在林間古堡的前方視線當中,緩緩出現的是一條頗長的隊伍,在貨物的周圍還有多達百人的騎兵部隊,甚至在隊伍的後方還有一些半人高的矮小鐵皮罐頭,他們的腰間掛着斧頭,一個個異常的敦實。
(我方騎兵,還有矮人?)
雖然是面對幾百人的車隊,然而唐納德仍舊勇敢地迎了上去,他制止了車隊的繼續前進。雖然他也很清楚憑眼前隊伍的規模,此時強行衝城的話,自己這些人肯定是交代了……當然,對方只這些人的話,也絕對逃不掉,城中一聲號令,可集起一萬五千名全副武裝的戰士。
“來者,請出示證件和身份,不然我有權拒絕你們的進入。”
“龍裔……你是索多陛下的信徒?我是守護神教會的神殿騎士,這是教會中的通行文書,上面有大主教的簽名。”馬車隊爲首的那名騎士注視唐納德一眼,因爲他的龍血身份,口氣雖然冷淡,但總算是詳盡說明了事由。
“那麼矮人……”
“輔助我們運送武器、防具與箭矢的,一羣已經失去了自己故土的可憐人,看在陛下榮光籠罩的份上不要去爲難他們,反倒是你,身爲龍血的傳承者,總是在這裡看大門可不行。”戰馬上的黑甲騎士摘下自己的頭盔,顯露出一雙黑色的眼睛,原本俊美的面頰上從右額至左邊嘴角有一道恐怖的疤痕,然而在這個時代,這卻是勇士的象徵,說明他奮勇作戰並險死還生。
“這份文件是真的,允許五百人的部隊進駐。各位大人,請進。”唐納德恭謹地送回詳細檢查後的文書,平時是不用這樣麻煩的,一些證件文書也可能是僞造的,但是那只是少數人進出,影響不大,但像眼前這樣的大隊人馬,就必須用點心思了,騎兵就有百人左右,馬車中坐滿了人或者鐵器貨物,從壓出深痕的地面上,就可以看出其沉重,因此還是謹慎點好。
馬車經過時,唐納德注視了一眼那些跟隨着車隊的矮人戰士,然後他搖搖頭嘆息一口氣沒有再去理會。
自從光明主宰法雷爾率領人類聯軍攻破高爐古堡,陣斬矮人主神後,整個矮人的族的脊椎就被打斷了,現在的矮人族幾乎已經成爲了精靈族的附庸種族,再不復當年的倔強與豪邁,精靈族中雖然有幸災樂禍者,但更多的長者卻是搖頭嘆息,懷念着過去那些與自己不對付的小矮子們。
當然,最有骨氣的矮人,往往已經死在了高爐古堡防禦戰中。
……………………
大陸風雲變幻四十年,人類,精靈,獸人,三大種族的人口數量幾乎都出現可怕的下滑,其它種族因此坐收漁翁之利了?
那怎麼可能,事實上越是弱小的種族死得越多越慘,在戰事最膠着時,貧窮但耐戰的獸人,它們的口糧直接就是半身人。
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樣壯懷激烈的名篇,在獸人而言可是真實寫照,戰火燒熾,越是弱小的種族往往就滅族的越迅速。
這四十年間諸神隕落,天空中不時就有巨大的隕石滑落。
整個大陸陷入瘋狂的絞殺戰當中,光明主宰法雷爾殺掉的神明,恐怕比巫師世界全部潛入進來的諜影謀害的,加起來都要多,當然,若沒有諜影巫師將水攪混,光明主宰也許也不會有這樣瘋狂的野心。
大陸人口在迅速減少,但信仰力量的強度與純度反而在不斷提高,因爲戰爭與苦難磨礪了剩餘生靈的精神性靈,整個位面的戰爭原力焚沸翻騰,光明主宰的祈禱詞之中,已然漸漸出現:“萬軍之主”、“戰無不勝”、“軍神”等等的詞彙,他要藉着費倫大陸統一戰爭,在返回天界後一舉衝上偉大神力。
到那個時候,死多少強大神力都無所謂,光明主宰法雷爾-亞當-漢只憑一已之力,就可以擋下巫師世界的衝擊,他甚至可以引爆幾個強大神力的神國,製造比卡薩禁咒更加恐怖的宇宙風暴,等他沉澱積累,費倫大陸的信仰完全統一,人類人口數量暴漲提高後,就是他率領費倫人類神系反攻巫師世界的時候了。
到時候,那纔是兩個巨無霸文明間的較量爭鋒,這種量級的文明碰撞,會讓鮮血染紅星辰。
在輪班之後,唐納德提着買回來的糧肉邁着輕快的步子往家中走去,唐納德住的小院在古堡的西北角落。
他回來時,美麗的姐姐正在院落裡晾着剛剛漿洗好的衣服。看到姐姐那窈窕的背影,唐納德就感到有些傷感,姐夫十年前死在戰場上,並且是很不名譽的逃兵,如果不是自己的幫襯,姐姐與小侄子的生活會非常艱難……每當想起這些事,唐納德都深恨自己那名死去的姐夫,哪怕他明知道不應該怪他,十年前的那場血戰實在是太慘烈了,獸人當中都有許多潰逃的戰士,更何況是純血精靈那相對纖細的神經。
泣血之谷一場大決戰,百萬人類聯軍VS精靈與獸人聯軍,那場恐怖的大廝殺僅僅只是精靈與獸人聯軍就單方面填進去近二十萬人的性命,人類聯軍死傷損失至少翻倍,然而,精靈與獸人聯軍先一步開始崩盤潰敗,光明主宰法雷爾實在太強了,光明領域一開,這位墜落人間的神王率領着剩餘的全軍衝鋒,那白金色的毀滅洪流席捲了面前的一切阻礙。
最後是精靈王大人命令隨軍法師團轟炸開普魯河的一處河堤,令積蓄的河水倒灌而下人爲製造出萬里澤國,才借自然之力抑止住已方的敗勢,也是在那一戰之後,大精靈王索多完全掌握了精靈與獸人聯軍的總指揮權,只有如此,獸人與精靈兩族方纔能在人類聯軍的兵威下,勉強站穩腳跟。
大精靈王索多和光明主宰法雷爾正面磕一樣也是輸,費倫神明最擅長的就是這種坐鎮中樞的戰鬥模式,領域一開增幅已方聯軍,不到必要時自身本體是不會輕易出手的,神明本體出手時,往往就已經到了決勝之時。
僅僅只是坐擁人間的人類軍團聯軍,光明主宰法雷爾就已經恐怖的強悍,在屢次交手屢次戰敗後,朱鵬才真正認識到信仰文明體系的優越與可怕,神明戰法的恐怖絕倫,不愧是和巫師世界有來有往廝殺數百年的強大文明。
五階超凡巫師,如果身處五階微弱神力神明的神國領域中,單挑狀態下幾乎是必敗的,他們甚至跑都跑不掉。
五階微弱神力神明,如果率領自己的神軍移動自己的神國,與同階超凡巫師進行外宇宙作戰,巫師這邊同樣也有巫師城、外太空戰爭堡壘、靈魂奴隸軍團,雙方往往殺得你來我往,勝負五五開。但巫師這邊往往有機動性優勢,打不過,往往也能成功跑掉。
並且在信仰神明體系下,諸神離費倫位面越遠越弱,因此他們無法反攻巫師文明,巫師文明也難以攻破諸神防線,除非雙方文明中的任何一方,率先誕生出一位九階偉大神力,或者九階永恆巫師,那麼另一方將陷入絕對的劣勢。然而,巫師帝王卡薩這樣的人都困守在八階巔峰萬年歲月了,再想前進一步,談何容易。
手裡提着糧肉,整理心情,然後唐納德走入院中。
“回來了。”
姐姐溫柔的聲音響起在耳旁,她先是朝着唐納德豎起食指做出噤聲的手勢,然後小聲言道:“卡卡正在睡覺,另外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不要亂花錢,你至少要娶三位妻子,以後要花錢的地方很多。”
“知道了姐姐,我心裡有數,更何況沒人喜歡我的話,姐姐不也就不會離開我了?有時候覺得,姐姐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感覺真好。”放下東西,上前從後面抱住姐姐的腰肢,唐納德聞嗅着姐姐髮鬢間的香氣,只覺得心中一片安寧。
“胡鬧什麼啊,你長大了,總要獨立起來組建自己家庭的,以後你會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嬌美的臉頰上閃過暈紅,然後美貌的精靈少婦卻還是拉開自己弟弟的雙臂,轉過身像小時候一樣拍拍他的頭。
唐納德姐姐的身上並沒有龍血傳承,她是一名很純粹的半精靈,甚至很多時候更像一名保守傳統的純血精靈。
晚餐是豬肉、白米飯以及一條鹹魚。
軍隊的訓練非常艱苦,尤其是唐納德作爲龍血精靈更是被特殊照顧的,如果和其它精靈一樣的訓練強度的話,對於這些皮糙肉厚的傢伙而言根本就沒有負荷,也因此唐納德的飯量很大,而他的姐姐只是在旁邊溫柔地微笑着,時不時給他添上一些食物。
已經睡醒的男孩卡卡,他在吃飽後瞪圓眼睛看着自己的舅舅大吃大嚼,小男孩白淨而圓滾滾的,淺綠色的雙瞳中充滿了靈氣。
(可惜不是黑色的……)這樣的念頭在唐納德的腦海中閃過,龍血精靈黑瞳者,在軍旅之中已然是強者的象徵,戰陣當中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不過沒關係……
我會學習更多的東西!
我會更努力鍛鍊武技!
我要給姐姐和卡卡更好,更安定的生活!
享受着家庭的溫馨,同時也承載着與之相應的責任,這種感覺令唐納德更加堅強並且更加充滿信心。
在晚餐之後,一家三口在睡前向一座神像祈禱,那是以楠木雕刻成的大精靈王塑像,這些年來了隨着索多-安蒂的聲望越來越高,威勢越來越強,精靈族民間自然就開始視其爲保護神,對於這一點即便是安格芮絲也毫無辦法,還是那句話,神權、軍權、政權是存在衝突性的,像光明主宰法雷爾那樣以絕對力量強行鎮壓一切還好,萬般權能集於已身。
然而安格芮絲並沒有這樣的本事與魄力,在軍事甚至部分政治事務上,她不得不仰仗朱鵬的力量,因此哪怕朱鵬其它什麼都不做,影響力也會自然而然的擴散開來。
雖然,科瑞隆-拉瑞辛的神國現在還被託舉着沒墜落下來,但帶兵在最前線浴血奮戰守護精靈族的卻是朱鵬,誰履行着守護神的職責,誰就自然會漸漸擁有守護神的權限。
“感謝吾主索多賜予我們安寧與祥和……願吾主在榮光中不朽!”小小的房間內,小小的祈禱室,純淨而真誠的信仰靈光隨着祈文匯聚,融入塑像當中,漸漸的就從涓流纖細匯成江海。
……………………
動盪歲月六十七年,在積累足夠的信仰後,大精靈王索多-安蒂於兩軍陣前將自身神國高舉。鮮血爲祭壇,衆軍爲神殿,魂靈爲祭品,兵戈爲儀器!
“吾主索多!”
“您是精靈血脈的守護者!……您是萬軍之主!……您將戰無不勝,您的意志行於大地,就如行於天上!”
“吾主索多!”
“您是精靈血脈的庇佑者!……您是億萬巨龍之主!……您是秩序的維護者!”
“吾主索多!”
“您的名字將在凡間成爲神聖!……您帶領我們渡過危機!……您賜予我們安定秩序的生活!……您是英明的統治者!……殺戮與戰鬥將讓您更加強大!……敵人的死亡、戰爭的勝利,衆生的敬畏傳播着您的光輝!……您的國度將庇佑我們的靈魂!……當死亡降臨時,勇敢的戰士、忠誠的法師,侍奉您的僕人將在您的國度中重獲新生!”
“吾主索多!”
“您將屬於您的國度高舉!……化做天上的星辰!”
這樣的祈文如果是在動盪歲月、聖者浩劫之前使用,絕對是自己作死,封神者除非有特別強大的勢力庇佑,不然絕對會被轟殺至渣都不剩。
因爲這篇祈文當中涉及到了精靈、半精靈、巨龍,戰爭、殺戮與勝利。這些神職別說組成神格,組成神系都夠用了,祈文中的用詞是“精靈血脈的守護者”也就是說無論精靈、半精靈,只要是有精靈血脈的生命體都受到朱鵬的神職管束,戰爭、殺戮、勝利,這些就更不用說了,祈文當中甚至有萬軍之主、億萬巨龍之主這樣的稱謂。
然而沒關係,託光明主宰法雷爾的福,他在聖者浩劫中殺掉的諸神實在是夠多,好幾個神系都全滅了,再加上朱鵬本身就背靠保存相對完整的精靈神系,因此在神職選擇時,還真就不用忌諱什麼,需要哪個,就用哪個,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哪位神明會因爲神職衝突找朱鵬的麻煩了。
(可惜,我不是經營類的天才,信仰神明體系實在是不適合我後期發展,不然在這個世界發展得這樣好,我真想主世界的那具本體就不要了,以超凡王座的身份迴歸巫師世界。)高舉神座,最後在自己身上套一個人間聖者模版後,朱鵬一瞬間感受到自己的靈魂穿透此界束縛,飛昇到天界位面,看到了雲端世界中輝煌無比的萬神殿。
可惜此時此刻宇宙風暴的力量依然在起作用,下一刻朱鵬就被重新彈回來了,不過就僅僅只是這一瞬間的感覺,接觸到整個世界位面的原力漩渦,對於一個實際三階者而言,就已經是寶貴無比的體悟。
朱鵬于軍陣當中,戰馬之上,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劍,一揮而下,龐大的血色領域以其爲中心擴散開來,就本性而言,朱鵬比之亞當更適合戰爭、殺戮等等神職,他有百鍊道心保持在戰鬥過程中至高理智,本身卻又是嗜戰成狂之人,因此哪怕僅僅只是初學乍練,朱鵬的領域力量依然可以與光明主宰法雷爾的戰爭領域碰撞搏殺。
在朱鵬戰爭領域的籠罩之下,無數的獸人勇士在那血色的領域光幕當中狂化,它們化爲毀滅的洪流衝擊向人類聯軍的軍陣。只是,相比自身並沒有擁有多少年的戰爭領域,光明主宰法雷爾原本的光明領域纔是真正的可怕。
在中世紀冷兵器戰爭中,尤其是大部隊作戰,任何一方死傷三分之一,就足夠全軍士氣崩潰,兵敗如山倒了。即便是所謂的精兵部隊,王牌勁旅,死傷近半時也將難以負荷,軍無戰意。
然而光明主宰法雷爾的光明領域一開,簡直就是超強效士氣術,大概二十年前的那一場泣血谷三軍大決戰,人類百萬聯軍一方的死傷已經達到六十萬,但軍隊就是敗而不潰,最後法雷爾-亞當-漢親自開大往前衝,那一次的絕地衝鋒,居然又掀起一次士氣爆表。
當時已經窮盡自己全部手段的獸人老統帥直接就戰死在亂軍之中了,朱鵬臨時接過全軍指揮權,最後通過炸開河堤水淹三軍的古人故智才勉強穩住陣腳,當然,在費倫大陸上並沒有這種故智,這裡的戰爭規模一般而言相對較小,戰士素質相對更高,水淹火燒的效果不是特別好……但即便是這樣,那一次也至少淹死人類聯軍近五萬人,導致現在亞當再和朱鵬交手時,首先要做的就是偵查四周地形,不肯再給機會。
也是因爲那一次人類聯軍元氣大傷,纔有其後戰爭的可操作空間,只是人類方面因爲人口增幅速度與耕種優勢,僅僅只用了幾十年時間就基本撫平了那一次戰役的傷口,這對於獸人來說都不容易,對於精靈來說就更要命了,許多精靈覺得去年纔剛剛打了一場世紀之戰,回家還沒喘口氣呢,今年還來,心理真的是有些無法負荷,甚至於這次徵兵時,有些精靈因爲畏戰而選擇自殺。因爲怕死而選擇自殺,聽起來很可笑,但現實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可笑。
“傳令三軍,弓箭手部隊搶佔高地,矮人戰士列陣守護,左翼獸人狼騎軍團全軍衝鋒……告訴法師部隊,兩分鐘後煉獄火海沒準備好的話,全員軍法處置。”朱鵬提繮在軍陣之前低語,自然有精於心靈感應能力的法師將軍事指令傳達下去,朱鵬的每一條軍事指令看似不合理並且嚴苛殘酷,但實際上卻都是能夠做到的。
精靈弓箭手部隊搶佔高地,矮人重裝戰士列陣守護這並沒有什麼,左翼獸人狼騎軍團全軍衝鋒尚未完全陷入混亂的人類軍陣,這幾乎約等於讓獸人軍團去自殺,如果統帥沒有足夠的威信,下屬的部隊甚至很可能會抗命不遵。然而朱鵬這邊一聲令下,左翼的狼騎兵軍團連個疑問都沒有,嗷嗷嚎叫着抽出長刀,駕馭座狼決死衝陣,這就是朱鵬在一次次的戰爭中爲自己積累下來的威信,號令之威!
在左翼狼騎兵團與人類步兵接陣之前,天空當中有魔法陣憑空出現,自其中降下流星火雨,這樣的高階魔法簡直就等同於重炮轟擊,將那一片人類兵陣盡數化爲煉獄火海。
有法術的支援打擊,左翼狼騎的全軍衝鋒就不再是送死了,反而成爲一場極爲精妙的遠近配合,兇惡的綠皮獸人騎跨在座狼之上,僅僅只是一次衝鋒,就將人類步兵軍團打成篩子,然而光明領域一罩而落,明明已然崩潰的人類步兵團開始紅着眼睛怒吼反擊。
“爲了人類的榮耀!”
“獸人,永不爲奴!”
對於獸人而言,決死而戰往往就是狂化,但對於人類而言,就是英勇,瘋狂的步兵哪怕丟盔卸甲後,依然張開雙手抱住座狼的前腿,任憑惡狼咬開自己的脖頸,只爲身旁同伴製造可能出現的機會。
四周的槍兵戰士一次突刺,將那頭巨狼背上的獸人捅下來,對於騎兵而言這就意味着死定了,然而這名綠皮獸人左右劈殺,直到被捅成肉醬才吐着黑血閉目死去。
籠罩着光明主宰領域的人類戰士,狂化忘死的獸人戰士,他們至少在這一刻其實都有些朱鵬純陽仙心的意思了,唯一的區別在於朱鵬的純陽仙心是一個長年啓動的被動buff,他將這股意志導入自身日常的苦修與學習中,在戰鬥中二次昇華,狂而不亂。而像英勇的人類,狂化的獸人,則是相對比較單純的被一種意志貫穿大腦,更像是自我或被人催眠了。
……………………
軍隊在糾纏,碰撞,廝殺,鮮血浸透了大地,消磨着人心,其實亞當已經非常非常接近成功了,多年的戰火已經打碎了許多人心中的信念,好死不如賴活着這種思潮已經開始在獸人與精靈這兩邊蔓延。
“他不就是要當衆神之王嗎,讓他當好了,反正這傢伙這麼強我們也打不過他。”
“如果一時的屈服能夠讓戰火停熄,那麼未必就不能商量,安格芮絲陛下與索多陛下退讓一步,也許和平就能到來。”獸人那邊還好,人類不喜歡獸人,獸人也不喜歡人類,因此反戰思潮的影響範圍還是比較小的,更何況獸人的耐戰性很強。
然而精靈這邊不一樣,人類喜歡精靈,無論男女……部分精靈也比較喜歡人類,畢竟人類當中也有一些長得好看的,精靈女孩嫁給人類傳奇英雄,這種事在兩族間都是美談,但與傳奇獸人結合,哪怕兩邊都是自願的,最後傳來傳去也往往變成了黑獸·無慘系列,這就是種族歧視,並且連獸人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要光明主宰法雷爾再加一把勁,再打出一場滅敵幾萬幾十萬的決勝戰役,獸人那邊還能不能撐住,朱鵬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背後肯定是會崩的,這些年精靈族死的人太多了。
然而就是這臨門一腳,光明主宰法雷爾就是做不到,或者說因爲他已經無限接近於成功,整個世界的舊有勢力格局都在排斥他,擠壓他,拒絕他,能趟過去,就是一元復始,萬象更新,趟不過去,就是被歷史的車輪轟隆碾過,這是世間大事業者必然要經歷的劫數。亞當要衝擊偉大神力,這些年的戰火紛飛是劫數,動盪歲月、聖者浩劫是劫數,外面的巫師世界同樣也是他的劫數,能扛過去,九階偉大神力,神上之神,衆神之王。
扛不過去,千萬年的積累苦修,化爲灰灰,返歸天地,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一場豪賭,一個人與一方天地的豪賭。
“見證如此偉大輝煌生命的隕落,是我榮幸,僅以此劍,表我敬意。”拔出配劍,策馬而衝,朱鵬身下的坐騎是一頭變種的獨角獸,它赤瞳黑膚,獨角若盤旋的骨矛,奔騰時周身擴散的是黑紅色的雷霆,承載着主人,直衝軍陣之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