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簡短閒聊了幾句,恢復無言狀態走了大概一刻鐘,西恩突然在一幢建築前停下腳步。
達弗迪爾順着他目光望向建築:
澤裡奇貨運公司
突然間,達弗迪爾再次意識到人類和異族,在某些觀念上真的很不同——譬如對恩典者的態度和管理。
恩典降生到這個世界後,異族們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變化。大概因爲他們原本就擁有不同的奇異特徵或能力,恩典產生的特殊變化對於他們來說更像原本能力的衍生。
就像一杯加了糖的咖啡,現在又添入了香滑牛奶,這有什麼不好的呢?
異族對於恩典者的管理稱得上鬆散甚至是放縱。
他們沒有正規的恩典者機構,只有類似於協會的公開公衆性機構。也沒有爲恩典者出臺特別的法律規範,一切全憑覺醒者的自覺。這往往會帶來一些隱患,但目前並沒有威脅到本質生活的穩定。
人類就很不同。恩典降臨人間,初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和恐慌。好在最終人們發現恩典帶來的利益遠超弊處,這才從心理上接受了恩典。
人類爲恩典者制定了嚴格的管理制度。最顯然的,考慮到社會秩序的穩定,需要建立官方的管理機構,但是又出於對人們排異心理的重視,這類機構往往不能像市政廳一樣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公衆面前。
聰明的人類利用了他們的經濟學漏洞,將奇特的機構完美融入在了日常運轉的公司之中。
「人類真的很有趣。將特殊掩蓋在尋常之下。」
達弗迪爾又發現了一個人類的文化小知識,感到心情愉快。
“哈哈,這也是無奈之舉。和你們不同,人類本質是保守而排外的生物,突然出現的變異事物,往往會引起一部分人的恐慌甚至敵對,完美接受需要一個過程。”
“不過話說回來,讓人們產生安心友善接納心理,消除普通人與恩典者之間的隔閡與誤解。不正是我們這一職業的意義嗎?”
達弗迪爾擡頭與西恩對視,臉上仍然帶着微笑:
“我開始期待自己的新工作了。”
兩人在外簡單用了午餐,西恩又帶着達弗迪爾在周圍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些生活場所,然後二人乘坐地鐵去往他的新住所。
20分鐘車程,下午4點,達弗迪爾站在了新住所的客廳裡。
西區德爾斯街5號
這是座獨棟房屋:房前有一塊2.5公畝的私人草坪,後院則是一個獨立小花園。房屋一共兩層,樓上共有七個房間,包含兩個盥洗室,還有一大一小兩個陽臺。樓下有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個餐廳,兩個盥洗室,兩間客房。此外還配有一間小型地下儲藏室。
西恩注意到達弗迪爾眼中的詫異,笑着解釋說:
“政府人員的福利一直很好,尤其是像我們這種與未知事物打交道的公職人員。像這樣在市中心的房子,每週租金大概2洛克5摩爾,還往往供不應求。”
“但是考慮到特殊人員的出行,政府統一物色了靠近機構的不同方位的房屋,全額承擔每年租金,方便我們的住宿出行。”
達弗迪爾聽完,憋了半天終於吐出一句:
“嗯…我們這工作死亡率有多高?”
「太可疑了!天上沒有免費的餡餅落下,總感覺這麼豪華福利的背後是根本享受不了幾年的巨大危險!」
“哈…”西恩沒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可真不像迪亞珀利……”
西恩笑着搖頭說:“別想多了,應該說這是政府對所有保護民衆安全人員的無畏精神的嘉獎。畢竟與恩典世界打交道,我們的工作總歸危險一點,但比那些賞金獵人和冒險家可好太多了,也就比一般的警察安保人員多5%吧。”
「難道我之前的表現都是一副亡命徒作風嗎……」
達弗迪爾心裡吐槽同時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記得明天9點準時來公司報道。”
西恩又強調了一遍時間,相比一早尷尬地無言,此時的兩人眼中都帶了點笑意,揮手告別後,西恩高大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達弗迪爾站在客廳中,發了一會呆後,他在沙發坐下,開始整理得雷歐事變到現在,自己的處境與應對計劃。
「最壞的消息是,我被人類抓獲了,這意味着我必然會失去大部分自由,行動受到監視與干涉。因此設法逃脫是必須提上日程的事……但不是現在,這事必須經過極其周密的計劃,機會只有一次。」
達弗迪爾以手托腮,指尖輕輕敲擊着沙發扶手:
「要想辦法把逆境變爲順境……從今天的審訊看,人類將我當作了一枚重要棋子。也是,畢竟我他們也對迪亞珀利的滅族真相存疑……必定會想方設法從倖存者身上摸索真相的碎片。」
「我需要利用的正是這一點,利用人類的資源儘快將實力恢復到從前,這樣纔有逃脫的機會……」
達弗迪爾瞳孔暗了暗,再次在心裡確認道:
「我……並不想向人類復仇。」
「他們確實做了極端可惡可恨的事,但僅憑他們是絕對無法殲滅迪亞珀利的。當年…當年…我看到的那個詭異景象究竟是什麼?」
「明明只是窺視了幾秒,卻有一種極深的恐懼瞬間籠罩我,我在害怕什麼?對未知的恐懼?還是……」
「不得不承認,那場景過於刺激了……以至於我被重創了精神,萎靡不振地躲在得雷歐養傷。」
達弗迪爾神情鬆了鬆,自嘲道:
“這麼看的話,被防衛隊抓住或許是件好事,我好像終於有了從噩夢掙脫的動力。”
沙發的柔軟觸感令達弗迪爾精神放鬆了些,甚至有了些睏意,他收起對自身處境的思緒整理。
還有一件事!
達弗迪爾閉上眼,倚在沙發上,他終於可以細細審視發生在審訊前的那個“夢境”:
與其說它是夢境,不如說更像一個真實存在的空間。但是又與他從前,在那個強度層級下剛能進入的空間不同。沉睡時的空間不是由他意識生成的,他無法改變那個空間的事物,他是被拉入其中的。
同時顯而易見的,這個空間還在成長,它似乎還在一點點慢慢生成事物。它的結構又是脆弱的,所以自已意識或外界的一點刺激就能令它崩壞。
「或許我誤入了某個那個層級恩典者的意識空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我剛進入那個層次,害,那件事就發生了。」
達弗迪爾決心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想辦法探聽或學習相關知識,想通後,他愉快地把衣物和一些生活小物放在對應位置。
然後他出門去了一家路上早就留意的餐廳,點了倫克維爾特色燴飯,德爾斯風情烤肉,還有一大杯夏日漿果芭菲。
美美地飽餐一頓,散步一圈後,達弗迪爾回到家。他躺在二樓東邊有落地窗的那個主臥裡,在皎潔月色中進入了在倫克維爾的第一個夢鄉。
……
一個人的沉睡可能意味着一個人的活躍纔剛剛開始。
東邊,西霍林格大陸,凌晨。
珍妮弗靠在化妝椅上,任由化妝女僕在臉上動作,輕柔的眼刷掠過眼瞼,留下一層淡淡的柚粉色,更稱得那石榴紅瞳孔光豔流轉。時間快到了。
珍妮弗眯着眼,化妝間外,觀衆席上一波一波熱情之聲之潮,此起彼伏向舞臺中心涌來。
演出快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