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順利騙過他們的眼睛。」
達弗迪爾將食指放在感應區，不着痕跡地，極微小的墨滴自他指尖流出，匯入儀器的金色液體中。
檢測液柱猛地竄起直逼頂端，女性防衛員神色一緊，向前一步緊盯儀器，她甚至產生了聽到警告聲的幻覺。
然而，液柱在快抵達頂端時，突然像漏氣氣球倏地一聲落回底部。
女防衛員皺眉望向少年。
“這，這是怎麼回事？”少年神情驚訝，帶着點疑惑。
“……你有成爲恩典者的潛質，但體內的恩典因子很不穩定。若是某天突然覺醒，能力會有失控徵兆……”
“不用擔心，你可以提前預防，例如找工匠購買能夠短暫壓制自身能量的恩典物。”
女性防衛員打量着少年：
“我在這個鎮的外來者收容名單上見過你，你能簡單說下流落到得雷歐鎮的經過嗎？”
少年遲疑一下，面露痛苦之色，他偏頭思索幾秒後纔開口：
“六年前…我…我原本是和家人一起乘船旅行的...但是途中我們遇到了一羣海盜恩典者，他們殺死了船上所有成年男性，只留下女性和兒童供自己取樂，但這還不是真正的災禍...…”
他語調帶上顫音。
“那羣海盜劫持着這艘船一路西行，來到了麥加倫海域，然後…然後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我們遇到了怪物！我、我不知道那羣怪物叫什麼！”
“它們像巨大的海腸，灰褐色的表皮上有白色斑點，長着四隻人類手臂一樣的前肢，兩隻後肢覆蓋着鱗片並長有蹼。我看不懂它們的眼睛，但是它們的嘴！它們的嘴能完全擴張成圓形，裡面環繞着數不清的利齒一直蔓延到喉口……”
“是尼根環獸…奇怪了，這不是混沌海淺層區的怪物嗎，怎麼會出現在大陸近海？”那名女性護衛員疑惑低語一聲，示意對方繼續說。
“它們在晚上襲擊了我們…那羣海盜不是它們的對手，在艱難解決兩隻後，剩下五隻聯合起來將他們殺死了。然後它們開始……”
少年說到這裡痛苦閉上眼睛。
“它們開始吞噬船上的一切……兒童們被關在輪船的最底艙，在聽到甲板的巨大騷動後，有夥伴來到門邊想窺視外面動靜……一口鋒利環狀的牙直接包裹住他，有一隻怪物已經鑽到最底層了！”
“趁着它進食，我們其它人尖叫着往外跑，甲板已經化爲地獄，當處都是血腥的肉塊和滑膩的液體，我被一隻怪物盯上了，它慢悠悠把我逼往船欄杆死角…我，我真的以爲一切都要結束了……”
少年語氣彷彿剛從惡夢中醒來：
“船體這時發生了爆炸…或許是一隻怪物爬進了動力艙，咬碎了管道，導致艙體發生壓力爆炸。因爲這個爆炸，船體傾斜，我從欄杆處墜落……”
“圖蒙保佑我！之前的騷動讓海盜們慌忙放下了兩側的救生艇，我恰好墜落在救生艇附近，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圖蒙保佑！圖蒙保佑！我拼命劃啊劃啊，一直劃到手臂抽筋握不住船槳！等我心神未定向後望去時，那艘船已經消失在海面下……”
“接下來就如女士您瞭解的那樣，我漂流到了得雷歐鎮海岸，被人們救起，最終被城鎮收留。”
達弗迪爾從回憶中吐出一口氣，目光同女性護衛員對視。
這些確實是他親身的所見所聞，雖說過程做了小小改動，但總體是一段足夠真實的回憶。
“天吶！我的朋友！你居然遭遇過如此恐怖痛苦的事！”
站在達弗迪爾身後偷聽他回憶的格萊斯倒吸一口氣，忍不住發出驚呼，把對方嚇了一大跳，禁不住回頭望向自來熟的玻璃大師。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窺探你的痛苦，只是你的經歷讓我想起了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剛剛不由自主就想安慰你…一切都過去了！朋友你看我已經完全走了出來，有了新的希望併爲之努力！”
格萊斯表情誇張地朝達弗迪爾擠擠眼，試圖緩解自己偷聽的尷尬。另一邊，女性護衛員的聲音將少年拉回前方。
“我明白了…對於你的不幸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就像你身後這位先生說的，事情已經過去，你也在得雷歐鎮開啓了新的生活，切不要讓過去的回憶絆住你對未來的期望。”
「不要讓過去絆住未來嗎……」
達弗迪爾咀嚼一遍話語，擡頭真誠一笑：
“非常感謝您的開導，其實我差不多走出來了，只是剛纔猛得陷入回憶，果然還是有說不出的後怕，以及…對於自己只顧着逃離，沒能救下船上哪怕一個人的，後悔吧……”少年說到最後似是苦笑一聲。
“你做得很好了，當時你畢竟還是個10多歲的孩子啊！要是換做我在看到那麼可怖怪獸，我已經厥過去了！”格萊斯又在後面插嘴道。
“嫌疑排除，你可以離開了，下一位。”女性示意少年離開。
達弗迪爾側身讓格萊斯站到儀器前方，轉身離開時他動作放慢，狀似好奇地朝儀器望去，玻璃大師輕鬆將手指放上去，液柱只上升一點便歸爲原處，同時儀器最上方的人數檢測數由99跳爲100——到檢測上限了。
女性護衛員將儀器中間的柱體摳出，從旁邊紙箱中拿出新柱體重新塞入，一邊朝格萊斯說道：
“嫌疑排除，你可以離開了。但由於你是外來商隊人員，在全鎮檢測完畢前，不得隨意離港。”
格萊斯看着儀器神情似是有些疑惑，在聽到最後一句後終於驚醒，沮喪地說道：
“是是…我一定好好遵守……”
達弗迪爾步伐加快，余光中護衛員將那段報廢液柱丟入回收箱，他終於徹底在心裡鬆了口氣。
「雖然能力受到重創，但如果只是抵消能量反應…這種程度的操控，我的【黑子】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的瞳孔轉爲墨綠色：
「第一層檢測…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