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在衆人面前消失了。
“果然是迪亞珀利!!快,快逃!”
方纔提出質疑的那位男士率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飛身向外逃去。連帶着大部分酒客們驚叫着,推搡着,往門口擠,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大家不要驚慌,過度反應可能會引起他的突然襲擊!”
有防衛隊員試圖維持秩序,然而生命受到威脅的人們哪裡聽的進去,鳥獸狀只顧往外擠。
很快,擁擠的大堂便只剩下十多個據中心較遠的大膽酒客,他們似乎仍想觀看拘捕場面。
西恩朝前走了一步,達弗迪爾驚得一跳,右手緊緊握着左臂,難以置信地後退一步,聲音發着抖:
“爲,爲什麼子彈會消失?我真的不是迪亞珀利…我、我連自己有沒有覺醒都還沒,都還沒弄明白……你們搞錯了,你們搞錯了……”
他身體踉蹌着不住後退,腳下突然猛地一滑,他措不及防摔倒在地。
視線模糊中,他瞥到了鞋底的珠子——是剛纔異變留下的玻璃珠。
西恩一步步向前,在少年顫抖的目光中,俯下身來。
“不要殺我…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少年彷彿失去理智般喃喃道。
西恩擡起右手,達弗迪爾絕望地閉上眼,本能伸出右手似是要阻擋防衛員碰觸。
下一秒,他感覺到西恩將手搭在自己左肩,耳邊同時響起溫柔的安撫聲:
“放輕鬆,深呼吸,測試結束。你確實不是。”
賭贏了!
「果然怎麼想都很奇怪,爲什麼要把變化情況一一說明呢?」
「看來他們真的以某種方式提前鎖定了我的身份,可憐的格萊斯,就這樣成爲了測試的犧牲品。人類啊…人類啊……」
西恩溫和的聲音逐漸令達弗迪爾平靜下來,他緩慢睜開眼,不着痕跡將左手重新垂下,驚異地望向逐步靠攏的護衛員們:
“這,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子彈如果消失,就代表着身份爲迪亞珀利嗎?”少年結結巴巴問道。
“那自然我們隊長的計策啦~畢竟你還未能完全排除嫌疑,這枚子彈便是最後的驗證,喜劇效果不錯,哈哈。”
方纔開槍的喬休爾衝達弗迪爾眨眨眼,試圖緩解少年的緊張。
“很抱歉以這種方式驚嚇到你,但是迪亞珀利是非常狡猾的種族,我們必須排除一切可能性。”
西恩誠懇道歉後,果然將達弗迪爾先前的猜測說了出來:
爲了避免誤判,防衛隊仍然將少年身份設定爲迪亞珀利。但將普通恩典者與迪亞珀利族,子彈檢測特徵說明的對調,爲檢測者設下一個局。
檢測者若是迪亞珀利,那他爲了不暴露自身,勢必會作出規避迪亞珀利檢測特徵的舉動,從而暴露身份。
聽完西恩的解釋,圍觀的酒客們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神情。
“就是說嘛…小迪爾怎麼可能是迪亞珀利,六年間我們可是看着他長大的,他是個多討人喜歡的一個小夥子啊。”
一位熟客大叔笑呵呵出聲道。
“傑利大叔…”達弗迪爾聞言感慨向人羣望去。
“是啊是啊,現在仔細想想,迪爾怎麼可能是那個迪亞珀利。”人羣中又有兩三位小聲附和道。
嘈雜聲中,西恩語氣再次嚴肅起來:
“達弗迪爾,你雖然不是迪亞珀利。但這個測試同時作證了你已經覺醒成爲恩典者,並且能力暫時處於不可控階段,我們有必要立即對你做一個平復儀式。”
“請放心,這個儀式同樣不會傷害你,只是將你外溢的力量進行疏導和驅散。”
“好、那就好……我、我都聽你們的,我一定會好好配合。”
達弗迪爾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事發至此,剛邁入恩典領域的他只有順從護衛隊的引導。
他朝西恩走去,突然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臉上再次露出擔憂表情:
“可是…我還是殺死了羅伯特先生,你們會以殺人罪逮捕我嗎。”
西恩臉上似笑非笑,語氣輕鬆:
“當然不,但還需要你在儀式後做一些配合調查。”
“好,好。我一定全力配合。”達弗迪爾露出似哭似笑表情,好像終於從嫌疑中洗脫了自己的罪名。
「雖然無法確定被我“殺死”的格萊斯,究竟是不是護衛隊安排的,但只要結果是他們不會拘捕我,這件事也就不用過分關心。
「畢竟這個世界每年突發覺醒導致的死亡事件實在不算少數,非故意殺人行爲大多是金錢補償或規定年限的義務社會工作。這樣看的話,我大概率會被判定爲能力危險型恩典者,後續可能會被安排去大都市的異能教學會做進一步異能的掌控訓練。」
「不考慮這麼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只要還能維持正常的生活……」
他在心底搖搖頭,在西恩面前站定。
西恩見對方溫順配合,來到距他一個身位的正對面。
“請閉上你的眼睛。”
達弗迪爾依照指令閉上雙眼。
“那麼,平復儀式開始。”
話音未落,西恩嗓音突然轉爲完全不同以往的威嚴語調:
【束縛】!
氣流翻涌,看不見的鎖鏈彷彿巨蟒一般將達弗迪爾纏了個嚴實並伴以強烈壓迫感。
喬休爾舉起左輪,銀白色左輪不知何時已轉爲青黑色,並不間斷閃爍繁複花紋光圈。無需瞄準,無需扣動,明明是空置彈匣,卻無聲自轉五下,五枚被閃電狀光芒纏繞的漆黑子彈,繞過正對少年的西恩,分別朝被縛者不同要害飛去!
突然!一個墨團從空氣中顯現,並瞬間分裂爲五個墨球。五枚奇異子彈咻咻打入墨球中,其上纏繞的白熾閃電在沒入瞬間噼叭炸裂開,濃稠的墨團不爲所動,只是緩慢將那刺眼白光包裹起來,待全部吞入後,靜靜懸浮在二人中間。
“唉…還是躲不過嗎……”
達弗迪爾無奈嘆息一聲,維持着被縛姿態睜開眼,微微仰頭看向面容冷峻的西恩:
“是我賭輸了,西恩隊長。”
“您對迪亞珀利實在過譽了…人類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撒謊技巧,是他族永遠無法企及的。”
達弗迪爾頓了頓,隨即苦笑道:
“但我實在很好奇,在正式開戰前,您能告訴你們是從哪裡看出破綻的嗎?”
“最開始的恩典者檢測?我的來歷敘述?還是我在這場異變中某刻的情緒流露?”
西恩直視着迪亞珀利的眼睛。
“那枚子彈。”
對面的迪亞珀利不解地眨了眨眼。
“那只是一枚普通的橡膠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