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已經成爲例行夢境了嗎?看來如果不能儘快找到打破這個空間的辦法,以後怕是連美夢的頻道都無法切換了……”
達弗迪爾一面苦笑着搖頭,一面下意識朝圓桌望去。
第三次,空間又添了點新變化。
代表達弗迪爾黑棋的左右兩側,除去先前象徵歌劇家小姐的白棋,分別又各自生成了一枚棋子。
歌劇家小姐右邊的棋子同樣是白色,複雜雕飾裝飾其上。達弗迪爾仔細觀察了一會,這圖案不是動物。像是某種藤蔓纏繞着棋身,這藤蔓分叉處結有一粒粒飽滿的橄欖狀果實,他覺得這植物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名字。
達弗迪爾左側,則生成了一枚黑色棋子。這枚棋子他暫時無法弄清其上的裝飾是什麼:這雕飾既非動物也非植物,直觀來看,是許多個大大小小的正方體從棋身鑽出,富有動感地排列着。
棋上的圖案與原主是否存在某種聯繫?
達弗迪爾思索間擡頭望向三枚棋子上方的“雲霧”體,他突然發現,象徵歌劇家小姐的火燒雲,這次展現的卻是白色的飄渺形態,這和現實世界的雲朵幾乎一致。而另兩枚新棋子上方,同樣漂浮着普通白雲。
“歌劇家小姐?你在嗎?”他嘗試出聲呼叫。
白雲靜靜飄浮着,沒有動靜傳來。
“有人在這裡嗎?”
神秘空間一片寂靜。
達弗迪爾陷入沉思。聯想到先前這雲朵化爲鮮豔火燒雲,雲層中甚至有隱隱火星迸濺的畫面,他很快作出了一個假設:
或許只有當原主被拉入這個空間時,代表他(她)的意識體雲霧纔會轉變形態。
他正思考着這種可能性,虛幻空間突然產生輕微晃動,象徵歌劇家小姐的白雲翻涌起來,一瞬間,像鮮紅水彩攪入清水,白雲迅速染上了瑰麗霞紅色,他好像聽到了細微的噼叭聲,紅色星點在雲朵深處涌動。
幾分鐘後,雲朵停止變化,歌劇家聲音響起:
“又是這裡……”
果然沒錯,雲朵的形態變化對應着原主意識是否來到這個空間。
“又見面了,歌劇家小姐。”達弗迪爾冷靜下來,衝火燒雲打招呼。
“晚上好,漂泊者先生。就像你上次說的那樣,這個空間真的在有意識地拉人進入其中。”
歌劇家聽到了漂泊者的聲音,她定了定神,很快也注意到圓桌上又多了兩枚棋子。
“又多了兩位…他們是…”歌劇家喃喃道。
達弗迪爾將方纔自己的發現告訴歌劇家,他推測這兩位新來客此時並不身處這裡,至於他沒被拉入的這幾天,就無從得知他們是否已經進入過了。
聽完他的描述與解釋,歌劇家靜默幾秒,開口道:
“你的推測應該沒錯。今晚是我第二次被拉入這裡,我也不清楚這兩位之前是否來過…”
兩人陷入短暫沉默,不用說,他們再次思考起同個問題:
這個空間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他們被拉入這裡,既然不是巧合,那麼這個空間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們保持安靜又等了一會,神秘空間和上次一樣,除了生成新棋子外,沒有了其它新變化,更別提向“客人們”作出歡迎了。
歌劇家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個空間似乎還在成長,但不管如何,他或他背後的主人是有意識的。他(們)既然在挑選現實中的人進入,那肯定是出於某種目的,然而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仍然沒有任何表示。這是要等12把椅子都坐滿賓客,主人才會出場嗎?”
“呵呵…或許他僅僅只是想湊滿一桌人開午夜茶話會?”
第三次了,達弗迪爾對空間的戒備已消了大半,甚至有心情開個玩笑。
“啊…我已經厭倦八卦採訪了…”
歌劇家小姐輕笑一聲,她似乎心情不錯,轉而說道:
“看樣子又得等這個空間自行崩解,我們才能脫離了。如果只是爲了打發時間的閒聊,那倒還不錯,說點什麼吧。”
“不如我們各自說說,最近身邊發生的趣事或新聞,或許能從中找到與這空間的聯繫?”
達弗迪爾並未將話題刻意往恩典領域引導,這是身爲恩典者天生的警覺,在還未完全確定對方的善惡前,任何一點有關恩典的情報透露,都有可能成爲自己的死穴。
不過,剛纔歌劇家小姐的話,讓一個關於圓桌的有趣構想在他腦內初步成型。
歌劇家小姐欣然接受了漂泊者的提議,火燒雲翻涌,如同玫瑰綻放般驚豔的女聲帶着笑意響起:
“我這裡最近沒有發生特殊事件,硬要說的話,我所處的大陸最近沉浸在新的藝術之潮中。不管是人類還是異族,在真正美妙的事物面前,他們的心靈也是相通的。”
她又笑着補充道:
“當然,也有我自己的特殊感受。我最近發現人類真是十分有趣。明明是很脆弱的生物,卻有着那樣的信念。明明有些怯懦,可是面對理想卻像個勇士。明明在創作中對感情的把握是那樣浪漫明麗,但現實卻……哎”
達弗迪爾注意到,歌劇家小姐的咬字十分注重輕重緩急,普通的一句話竟也能透出說不出的律動,再結合她剛纔說到的話題。
「歌劇家小姐在現實中,或許真如取得代號那樣,從事着藝術方面的工作。」達弗迪爾判斷間,很快抓住了歌劇家話裡的“重點”。
“歌劇家小姐,冒昧地請問下,你的種族應該不是人類吧?”
這有點涉及隱私,但達弗迪爾總覺得歌劇家是個性格清爽的人,並不是太在意這方面的問題,從她剛纔說的話就能感覺到,她似乎並無隱瞞身份的打算。
歌劇家果然接道:“是的,我的種族不是人類,不過我對人類很感興趣。你呢?漂泊者先生,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也不是。”
“敏銳的直覺。”漂泊者讚歎道。他突然靈機一動,想嘗試從歌劇家那裡獲取點工作上的線索。
他將最近的馬車失竊案隱去改編部分內容,以看過的報道的形式,快速向歌劇家轉述了一遍,末了裝作好奇地自言自語道:
“警方最新的調查顯示那名小偷是藉助一種有橙香味的氣體迷藥,進行人口拐賣,不知道那個原材料究竟是什麼…畢竟我離案發地住得還算挺近,總覺得最近不太安全…”
歌劇家小姐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索那種物質,火燒雲涌動,她猶豫一下後,婉轉聲音再次響起:
“如果是一般的物質,我暫時想不出原料是什麼,”她聲音壓低,“但如果涉及恩典層面,我似乎見過類似的東西和物品……”
達弗迪爾心下暗喜,正準備聽歌劇家繼續說,神秘空間再次劇烈晃動起來,巨大無形漩渦向雲霧涌來。
歌劇家小姐的聲音埋沒在呼嘯風聲中,達弗迪爾在頭痛欲裂間只聽到她“那就下次見了,注意安全。”的模糊結束語。狂暴旋風撕裂了最後的意識,他直直向現實墜去。
……
“嘖……”
達弗迪爾猛地坐起身,意識到已返回現實後嘆了口氣。他的房間採光極好,溫暖陽光此時已大片投射在被單上。
他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套上外衣,光腳踩在地板上,嘀咕了一句:
“這種感覺就像店員舀給你最後一勺冰淇淋球,你剛想平穩接過,然而指尖都沒碰到圓筒,球就叭得塌在地上了”
達弗迪爾決定今天下班回家改吃杯裝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