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區羅勒街香子蘭巷39號……”
週末清晨，達弗迪爾喃喃着在長隊裡打了個哈欠。和洶涌人潮擠地鐵對他來說是個有趣的體驗。
“請問去羅勒街應該買哪站的票？”
“皮埃爾廣場，2摩爾。”
達弗迪爾將紙幣平整地折了兩下從小窗口推進去。
售票員表情麻木地撕下一張票，從小窗口丟出來。
達弗迪爾不喜歡坐地鐵，這種地鐵由蒸汽做動力，濃烈煤味在站臺就可聞到。地鐵行進時會發出巨大轟鳴聲，拐彎時後部幾段車廂會被劇烈甩動，再加上往往人流擁擠，下車時發現衣服粘上了果醬，口袋錢包失蹤的事比比皆是。
他因此特地買了最早的班票，就爲了一個略微安靜的乘車環境。當然，一路上他都留意着身側的挎包。
地鐵外觀笨重，速度卻還讓人驚喜。皮埃爾廣場是倒數第二站，但是一小時後，達弗迪爾已然到達西區與南區的交界處。
他下車來到廣場，西區治理一向不錯，即便是邊緣地區，各種導向牌指示標一應俱全。
“羅勒街是…嗯朝右走。”
他很快來到羅勒街主幹道，這條街有多個分支，他費了一會功夫才找到香子蘭巷。這條巷子都快延伸到郊外了，沿途稀稀落落地只開了幾家店，這也方便他鎖定目標。
達弗迪爾在一家紅頂白牆的店前站定，他面前的這店很老舊了。茂密青綠的爬山虎幾乎覆蓋整個招牌，他從藤蔓中勉強辨認出“五”和“器”兩個字，字牌被腐蝕嚴重，泛着鐵鏽紅。
這是家五金器械店。
他推門進入，門口不知爲何沒裝銅鈴，不過踏入瞬間他就明白了原因。
「呱！歡迎光臨！」一道響亮聲音在右耳畔炸開。
達弗迪爾條件反射猛地朝左一躍，警覺望向聲源。他視線右側，有些年代的銅架上懸着一個雕刻精製的鳥籠，一隻紅灰白相間的鸚鵡立在木杆上，歪着腦袋與他對視。
真是熱情的歡迎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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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弗迪爾暗鬆一口氣，看向屋內，太陽還沒有照射到這小巷，屋裡光線昏暗。只有類似櫃檯的地方有一截燭臺，然而那蠟燭也快燃盡了。有個老者戴着老花鏡眯眼坐在燭光下，正將一截鐵絲擰成麻花。
“你好，鮎魚推薦我來這裡買東西……”
達弗迪爾上前兩步在老者面前站定，露出友好微笑。
那老者頭上的皺紋呈“川”型，眉毛粗曠，鬍子整個灰白呈炸開狀，總之，給人的第一印象——這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老者瞥了他一眼並未擡頭，哼唧了兩聲：
“新客？要排隊，一個月後纔可能接你的活，還做嗎？”
達弗迪爾保持微笑：
“嗯，不急。”
老者終於擡起頭，額頭的皺紋更深了，他嘟噥了兩句，將桌上雜亂物品猛地向旁一掃，達弗迪爾聽到了螺絲鐵釘落地的聲音。
“呆着做什麼？材料！要求！”他聲音陡然提高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達弗迪爾不慌不忙地從包裡掏出那個黃色魔眼放在空位上。
“我想請您打造一個有追蹤或精細定位功能的恩典物，可以嗎？”他誠懇問道。
老者在看到那個魔眼的同時眉頭幾乎抿成一道縫，鬍子抖了抖，沒好氣說道：
“鮎魚真是……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這單我不接！”
“鮎魚打探清楚才介紹我過來的。我不做危險用途，真的。是科研方向的運用。”達弗迪爾早有準備，不卑不亢和老者解釋道。
老者嘟囔道：“上次也有個像你這樣的小崽子，委託我做支筆，我一聽那要求就不幹了，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還保證絕對不做危險用途！結果呢，呵呵！那小子直接引起了西區大掃蕩，不然我會逃到這臭蟲都不理的角落？”
“不接！不接！你回去吧！”
老者煩躁地搖了搖頭，一把將魔眼推回給達弗迪爾，他重新拿起一個鐵塊磨了起來。
達弗迪爾遺憾地嘆了口氣，拿起魔眼塞入挎包自言自語道：
“唉…鮎魚說的果然沒錯，精細恩典物不是那麼好打造的……政府工匠都覺得棘手，更何況野生工匠呢？”
他慢悠悠拉上拉鍊，掉頭往門口走，一邊低聲咕噥道：
“如果不是急着用，誰會冒險找野生手藝人啊？反正是正經用途，找官方工匠等審批是煩了點，但至少有保障，我還是慢慢等吧……”
嗙——
一個鐵錘砸向大門，銅門瞬時凹下一塊並籠罩在奇異的紅光中，這門框似乎處於一種隨時變形的狀態。
那鸚鵡嚇得爪子緊緊勾住籠邊，驚叫道：
“消消氣！消消氣！”
“小鬼，你這是什麼意思？”
達弗迪爾回頭，一瞬間，無數鐵釘，螺絲釘，木片，琉璃物漂浮在那低氣壓中心，尖銳部位衝着他，蓄勢待發。
老者眼球凸出，幾乎擠出眼眶，嘶啞道：“回來！這單我接了。那羣只會瑟瑟照着指示敲敲打打的蠢貨能做出什麼東西？！”
達弗迪爾在心裡露出欣喜笑容，面上卻仍透着一絲對老者突然改變主意的疑惑，他將信將疑地轉過身重新拿出材料。
達弗迪爾心裡想着「胖老闆教的方法果然有用……這種自負工匠最無法容忍的便是自身手藝被看扁。」開口卻帶着懷疑：
“真的？如果您實在不想接，我找官方工匠也是沒關係的”
“閉嘴！我改變主意了，這單我接了！”老者粗暴的打斷了達弗迪爾的話語，一把抓過魔眼，同時眯眼細細打量起青年：
“哼！我可是冒着巨大風險接下這單，價格可不會低的，小鬼。”
“沒問題，您開價吧。”
“3000塔克，不接受還價，但可以分期。”
「3000…都夠再買一個魔眼了」。達弗迪爾陷入思索：
「昨天那個胖老闆似乎被我嚇到了，他可能把我當做隱秘賞金獵人或是某個大家族的人？即便我只要求這個魔眼與工匠的情報，他仍然開了一張5000塔克的支票給我作差價金，並承諾以後來他攤位享8折優惠……」
「資金目前還夠支付…然而這僅僅是一件恩典物的開銷，爲了以後能夠脫離…還遠不夠……」
“好…我想分期付款。先付1000定金，還有2000塔克分兩個月依次匯給您，可以嗎？”
老者見青年答應地還算爽快，心情略微舒暢，拿起一張紙片寥寥幾筆遞給他：
“這是我的銀行賬戶，後續匯款打在這裡。全部到賬後來這裡取貨。”
達弗迪爾接過紙片：
1031XXXX 威爾遜•巴倫
「他叫威爾遜啊…」達弗迪爾微笑點頭，將紙條塞入包中並取出定金交給對方。
工期半個月，算上之前說的排隊兩個月，差不多付完全款後來取。”
威爾遜接過錢皺着眉強調了一句。
“好的，麻煩您了。”
達弗迪爾禮貌道謝後未做停留，起身推門離開。
威爾遜見客人遠去，迫不及待將錢往圍裙口袋一塞，突然朝二樓吼道：
“奧斯蒙！你在做什麼？客人都走了還沒動靜！還不快下來把材料收起來！”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他頭頂傳來，不一會兒，一個瘦高身影出現在樓梯拐角，是個黑色捲髮，菸灰色瞳孔的年輕人。
“覺得自己馬上出師了是吧？一天到晚窩在工作間不知在做什麼！”威爾遜陰沉着臉譏諷道。
“對不起，老師。我立即收拾。”年輕人垂頭抿嘴低聲說。他立刻走到桌前整理起雜亂材料。威爾遜並未注意到背對他的青年抿脣下緊咬的牙關，不滿地哼了一聲。
“我花了這麼長時間教導你，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他緊接着冷笑一聲，眉心甚至舒展兩分：“這次又接了個大單。呵呵，那個小鬼居然激我…就送他一個驚喜好了。”
“奧斯蒙，我需要你的協助。”
“是，老師。我的力量隨時爲您準備着。”
黑色捲髮青年帶着恭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