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邊曙色

三邊曙色

靖寧六年秋,國朝增兵三十萬於長州,不日將師出雁山,逐胡虜而與之決戰。軍需錢糧,由京師沿官道浩浩蕩蕩運入承州,再入長州。一隊車馬即綿延數裡,道路上煙塵未落,另一隊便接踵而至,聲勢之浩壯,爲開國百五十年所未有。

是日天清氣朗,河上微風初起,秋涼始生,隴頭樹葉凋落,塞草新黃。長州都督鎮遠大將軍顧思林的禡祭和閱兵之禮,便選在此日。秋日漸短,待禮畢下令犒勞三軍之時,一彎弓月已漸上雁山雲頭。

河陽侯顧逢恩在帳中燕飲至中夜,瞥眼忽見主將離開,又坐了片刻,方笑告諸位副將,稱欲更衣,按劍起身,行至帳外,卻已不見顧思林身影,便隻身直向長州城頭而去。果見朗月疏星之下,顧思林一人獨立夜風之中,不由放緩了腳步。顧思林亦不回頭,只問道:“宴飲正歡,你爲何獨身出賬?”顧逢恩這才大步上前,一揖笑道:“末將見將軍今夜一飲過量,擔憂將軍,故而來尋。”顧思林點頭道:“你過來看。”顧逢恩隨他手指方向望去,見西北天空中一粒雪亮白星,於河漢間分外醒目,幾有奪月並立之勢。遂笑道:“將軍看得仔細,這星子比往年同時果然亮了許多。”觀察顧思林臉上顏色,又問道:“天象不足論道,將軍爲何面有憂色?”

顧思林回首望他,見他與幾年之前相比,形貌也已經大異。除了脣上髭鬚,頰邊傷痕,兩眼尾上也多添紋路,不復少年形態。嘆息道:“你方過而立,素少軍功,年前陛下卻加恩,封你爲侯。我知你在意麾下軍士議論,以爲爵憑恩蔭而出,實難服衆。”顧逢恩點頭略笑道:“將軍明察。”顧思林道:“此番你亦幾次請戰,我仍命你留守長州,奪你報恩建功之門,並非出自愛惜私情,你心內可明白?”顧逢恩答道:“末將明白,將軍不放心李帥獨留長州,故遣末將同守。”顧逢恩望他片刻,忽然嘆息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靖寧三年我從京師折返長州,按常理李明安便該返承。我幾番上疏,陛下都只答可着其佐我錢糧之事,待大戰過後便可召回,卻又不明下詔令,以至有如今這尷尬局面。他當年帶部兩萬入長州,別駐一隅,此番我既不可帶他出師,免生枝節,又萬不敢命他獨守,斷我後路。”顧逢恩點頭道:“將軍如何打算?”顧思林道:“他的承州舊部,我此番要帶去一半,可做先鋒之用,一可名正言順去其一臂,一可留你與他守城之時,兩下做犄角之勢,不使一方獨大,又免陛下見疑。”顧逢恩拱手道:“末將記下了,還有其二卻是爲何?”

顧思林沉吟半晌才嘆氣道:“此事我原本不想說與你知曉,只是此番遠去,死生未卜,不向你交代清楚,我擔心留爲異日禍根之源。”一面攜了顧逢恩的手,行至城頭雉堞之前,四顧有時,方低語道:“有人報我,曾在李明安下處偶見一軸金綠山水畫卷,志氣高標,卻難辨何人家法。其上題字,頗似儲副。”顧逢恩驚道:“將軍此言當真?”顧思林搖頭道:“文字雖絕類儲副,我想卻並非出自儲副之手。”顧逢恩避那城頭疾風,微微側目,半日方伸出一掌問道:“可是此人?”顧思林將他手攔下,點頭道:“我疑心即在於此。”顧逢恩思想片刻,問道:“將軍何以得知?”顧思林思想起太子從前手書中相告張陸正獄中之言一事,復又想起當年夜見太子時太子的怪異眼神,百感交陳,卻只對顧逢恩道:“儲副若有此事,必不瞞我,亦不可能得瞞陛下。此人年近二十,陛下又不爲其冊立正妃,之藩一事,亦絕口不提,只留其於京中,以掣殿下及我等之肘。我觀此人爲人,表面良孝,頗安本分,若當真與邊將有交,則並非俯首甘爲陛下所用,其害不在當年趙王之下。”顧逢恩按劍之手微微抖動,方問道:“將軍何不修書,將此事明白告知儲副?”顧思林面上微露遲疑,又不可將心中所慮盡數告知顧逢恩,只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小心提防,守好這長州城即可。我適才見你右手指動,雖知你素來謹慎,亦不可不多言囑咐,萬不可在我班師前自作主張。”站立了半晌,復又嘆氣道:“殿下年來書信,常談及陛下近年御體大不如前,而聖心於諸事上卻愈發仔細。此番糧秣供給,全權授予殿下主持。一來知我甥舅之親,儲副必不敢不盡心竭力;一來卻也是將儲副和我架上了爐火。儲副本已位極人臣,我等若勝,並無半分裨益於他。若敗時,卻是他沽禍之源。思及諸事,我何敢惜此項上頭顱,何敢於此役有半分差池?”

顧逢恩沉默良久,方單膝跪地道:“父親安去便是,父親的話,孩兒牢記在心。”顧思林點點頭,扶他起來,無語半晌,忽喚他乳名問道:“儒兒,你有幾年沒有回京了?”顧逢恩見父親面上神情奇怪,笑道:“父親怎麼連這都忘記了,兒是壽昌五年殿下婚禮後,隨父親同來長州的。”顧思林屈指一算,嘆道:“已經九年了。”半日方又道:“從前給你起這個名字,也是盼着顧家真能再出個讀書種子,不想到頭來還是沖斷了你的錦繡前程。”顧逢恩笑答:“前人尚雲,若個書生萬戶侯。兒便在家讀書到頭白,安能得今日功名?”顧思林搖頭笑道:“癡兒,何處謀不到功名,偏要從這死人枯骨上去撈取?如今細想,爲父當真對你不起,也對法兒不起。”顧逢恩聽他突然說起已故長兄,不知他今夜爲何一反常態,如此感傷,忙扶他手答道:“父親想是今夜多飲了幾杯,纔有此等感嘆,不如早些回帳休息,再過幾日便要遠征,請千萬保重身體。”顧思林笑道:“不要緊,你看城下將士燕飲正歡,你隨我去巡巡營。”

城下將士正歡飲至酣,顧逢恩跟隨顧思林,沿各營寨邊緩緩走動,不似巡查,竟如漫步。秋氣來襲,離人聲遠處已可聽得見草蟲爭鳴,似不敵風寒。遠遠傳來琵琶之聲,想是軍士們飲至好處,作樂爲和。少頃琵琶聲停,開始擊缶,那擊缶之聲一陣緩一陣緊,終於停下,便有一人放歌道:

“君子賜宴,小人舉觴。嚴霜九月,擊缶中堂。

星漢西流,長夜未央。蟋蟀入帳,雁陣成行。

聲何嘹厲,斷我衷腸。鳥獸有智,人豈不傷?

不歸何爲,衛我家邦。不歸何爲,守我土疆。

家邦何方,門前黃楊。室中何有,白頭爺孃。

飼我婦子,稻麥菽粱。家無健兒,田園可荒?

昔握犁鋤,今把刀槍。負羽三邊,彎弓天狼。

將軍恩重,蹈火赴湯。誓破匈奴,凱歌煌煌。

明至沙場,命如朝霜。十無一返,蒿里異邦。

涼沙蔽日,東方難光。來日苦短,去日苦長。

當此不飲,留待北邙?我身雖逝,我心不亡。

願學鴻鵠,返我故鄉。願學狐死,首向南方。

噫唏!天山無極兮,青海茫茫。

玉關難度兮,河陽不可望。

雖有長風兮,我魂可得遠颺?”

起初不過一人隨箏聲而歌,其後鼓角齊鳴,衆人和之,那歌聲逐風而遠,直上幹雲。顧氏父子遠立靜聽,不覺東方漸白,雲聚月沉。只餘那顆天狼星,如出鞘之劍,傲居於西北天邊,寒光四耀,雖朗朗白晝,不損其鋒芒。

雖同屬一國,京中氣候,比起長州來便差了半季有多,此時御園中荷葉初敗,蓮蓬子老,空氣中仍存絲絲暑夏餘溫,不聞餘蟬聲噪,雖是窮夏初秋而如晚春。延祚宮在禁中正東,宮內池館多種櫻、石榴和胡枝子。此時正當胡枝子的花季,臺閣的角落便時時可見狀如風鈴的嫣紅花朵。深宮寂寞,晚風薰然而過,鐵馬叮咚清響。長長花枝的輕擺,那聲音便似是花朵相撞發出的一般,一院之內再無別聲,光陰彷彿凝滯在檐角,遲遲不肯向前流去。

院內一綠衣美人手持剪刀正立於花前,越牆忽然飛過來半支碧綠竹竿,滴溜溜便打中放置在一旁山石上的定窯淨瓶,“嗆琅”一聲脆響,登時劃破了院內的靜謐天地。那美人略吃一驚,方想起多年以前的一樁玩笑之事,不由黛眉微鎖,那虛掩着的院門卻“霍喇”一聲便被推開了,跑進來一個滿頭大汗的童子,總不過□□歲年紀,眉宇間甚是神氣,頭上總角,身着紅袍,此時看到院內有人,也吃了一驚,退後兩步,方駐足發問道:“你是何人?”一面又上下打量那美人,見她眉目清麗,身形修長,卻衣着尋常,頭上亦無珠玉,一時難辨她的身份,遂又開口問道:“你在哪位娘子的位下,我怎麼從前沒見過你?”

那美人見他年紀打扮,大略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手上動作並未停駐,一邊用剪刀仔細挑選着剪那花枝,一邊微笑道:“我也從未見過你,你又是何人?來此何事?”那孩童背過手去,倨傲道:“你不肯說與我知道,我何必要先告訴你?我來尋我的馬,你可曾看見了?”那美人方知適才那半支竹竿是這孩子的竹馬,心中好笑,信口相嘲道:“爰居爰處,爰喪其馬。小將軍既然失了馬匹,應該向林下尋找,爲何求田問舍,來到此處?”那童子愣了片刻,只覺她語音輕柔,念起詩來說不出的好聽,雖不知她何人,卻又不願就此被她看輕,思量了一時,方正色答道:“林下多有悲風,非君子安身之處。歧路亡羊,理當就近求之。”那美人見他小小年紀,卻聰明伶俐,口角十分老成,越發覺得可笑可愛,遂指着那竹馬道:“小將軍的馬便棲在此處。只是現下還有一樁麻煩,將軍的馬踏碎了我的花瓶,使我無處供養佛前之花。官馬傷了民財,將軍該當何罪?”那童子這才注意到打碎在草間的瓷瓶,拾起一片看了片刻,皺眉問道:“你究竟是何人?”那美人笑着反問道:“花瓶一事小將軍還未回覆,爲何只管問人?難道小將軍斷案,還要看人而異?”那童子搖頭道:“你大約不知道,這瓶子看起來不起眼,卻是前朝耀州窯的真品,此時打破,你家娘子必定要責罰你。你可引我前去,我親自向你家娘子說明實情,不使你受到牽連。”

那美人吃驚看他一眼,方想說話,忽見門外又探進一個小小頭來,怯怯問道:“六叔,我的馬還沒有要回來嗎?”

那美人聽聞此語,只覺心上如遭一記重錘,舉目望去,見一個四五歲幼童立於門後,磨合羅兒一般,瘦小身形,頭梳兩角,餘發披於腦後,前額如敷粉一般清秀可愛,手捏着一支竹枝做的馬鞭,正依門悄悄向內探望,見自己望向他,連忙又將臉躲在了門後。那躊躇眉宇絕似一人,她一手中的剪刀登時垂落,另一手卻緊緊捏住了剪下的花枝,枝上尖刺,如利齒一般咬進她掌心之中。

兩個孩童不知她何出此態,不由隔了半院面面相覷,那幼童等了片刻,便又悄悄招手道:“六叔,我不要馬了,你快些回來吧。”

正說話間,看顧他們的幾個宮人已經趕上了前來,其中一人一把抱過那幼童,左看右看有無摔傷,嘴中卻抱怨那個年長者道:“請六殿下也開恩體恤體恤奴婢,只一眼沒有看到,殿下便把皇孫不知帶到哪裡去了。奴婢的一條魂被殿下嚇走了大半條,餘下的還不知道招不招得回來呢。”

那年長童子並不理會她,只“嗯”了一聲,開口問道:“何事如此慌張?”那宮人答道:“陛下想見皇孫,令殿下昏省時攜帶皇孫同去。”那童子點頭道:“如此你們先送阿元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些小事。”

那宮人至此擡頭,方看見立於檐下的綠衣美人,這纔想到自己失職,竟讓皇孫跑到了此處禁地,不由額上汗下,又不好即刻走開,只得懷抱着皇孫,向那美人略一施禮道:“奴婢給顧娘子請安。”

那童子聞言,這才知道這美人的身份,略一思索,遂走到她面前拱手謝道:“臣未曾見過娘子玉顏,今日多有失禮,破瓶一事,也請娘子見諒。臣回去,便即可差人奉新瓶於娘子補闕,望勿見棄。”

那美人卻恍若不聞,也不還禮,只靜靜望着天際晚雲,不做一語。

那幼童卻似不願即還,口中只管叫嚷道:“我不先走,六叔,六叔,你和我一起回去見爹爹罷。”

那童子又看了檐下美人一眼,又作一揖,這才走至草間,提了竹馬,回頭柔聲安慰那幼童道:“走吧,我陪你同去。”

幾個宮人恨不得早離了這是非之地,忙前後簇擁着二人離去,一面走一面囑咐道:“六殿下和皇孫切不可將今日之事告於殿下知曉。奴婢受罰倒是小事,只怕殿下遷怒於二位,到時便爲不美了。”

那童子問道:“我爲何從未聽說過殿下的這位娘子?她是什麼分位上的人?”那幾個宮人互望了幾眼,見他面上是必不肯罷休之態,內中終有一人答道:“六殿下有所不知,這個顧孺人的頭腦似乎有些不清楚,所以殿下才不許旁人去見她。六殿下沒看見適才和她說話,她連答一句都不會。”

那童子望了望手中竹馬,自語道:“是麼?”又回頭囑咐皇孫道:“阿元你可聽見了,此事莫在你爹爹面前說漏了口。如果你爹爹問起,就說我們到後苑去了。”皇孫平日最聽他話,忙點頭答應道:“六叔,我知道了。”

這一行人減去漸遠,聲息全無,門又重掩,空餘滿院殘陽。那美人卻仍舊立於廊下花畔,嫋嫋婷婷,便與一枝秋花相似,有不勝風吹之態。

作者有話要說:我貧妾近日來看新三國,被雷得心亂如麻,神魂顛倒,心情有如那中箭的枯木,搞得自己很痛苦。遂重看老三國數遍,來收回這顆被傷過的心。因爲老三國又迷上了樂府詩,樂府詩好啊,讀之如飲美酒,令人陶醉,簡直是一種享受,我貧妾真是愛死它了。俗話說欲除禽獸必先獻身於禽獸,我的大筆飢渴難耐,遂自作一首,不敢金屋藏嬌,給了顧思林主子爺的奴才們唱。如果你們不喜歡,把我當做殘絮敗柳,我願借劉三刀之刀,在星光下自刎歸天。我對你們相敬如賓,恩愛有加,情投意合,你們可不要逼我使出無情劍來啊。

(ps 閒話少說,極力推薦老三國的典韋之死及橫槊賦詩及甘露寺及臥龍弔孝及罵死王朗等片段,真乃神作啊!!想當年我貧妾還嫌老三國拍的不盡人意,如今看來,真該把我貧妾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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